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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眉镇作为进京必经的水路之处,陆陆续续地,便迎来不少赴考的书生。
这其中,就有一个名叫杨志清的读书人。
不错,正是如今元阳府的知府,深受百姓爱戴,并在青眉镇停留过两年,并娶了青眉镇一位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之女,传出一带佳话的那位杨志清。
十七年前,他还并没有美须挂唇,也没有皱纹悄现。
彼时,这杨志清眉清目秀,稚气未脱,一身的傲气与才气,满心的青云之志!
不止抱负不凡,又自信甚高,相信自己这一番春闱,必能一举金榜题名,拿下甲榜状元!
到时红袍加身,打马游街,名动朝堂,好不风光!
可惜,他鸿鹄之志尚未达成,现实的冷酷,却生生将他打倒。
杨志清从家乡一路乘船北上,因着冬日天冷,刚刚出发时便受了风寒。
最开始不过也就是咳嗽几日,不想在抵达青眉镇做中途停歇的时候,终于病情加重,高烧不退,甚至还咳喘带血!
那船家见状不对,忙将他送到青眉镇的医馆。
大夫一看,就说他这怕是要得了肺痨,也不给救,就叫船家赶紧给带走!
船家一听,这可是会传染人的啊!
他那一船上都是人,而且还有不少进京赶考的学子啊!
他哪里敢把这样的人再往船上带!
忙说回去跟客人们商量一下,就把杨志清丢在医馆外的台阶上,匆匆走了。
这一走,便再没回来过。
那医馆的人等到天擦黑,也没见那船家回来,就命几个学徒,捂着帕子,将他抬到了青眉镇祖坟之后的荒林处。
由他自生自灭去了。
那一夜,寒风凛冽,冷刃刺骨。
杨志清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荒林空地上,不住地咳嗽,浑身发僵,不甘心地想起身,却连攥起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冻得牙关不住打颤,双眼充血而怨毒地看着不远处那一座座耸立而阴森的坟墓轮廓。
渐渐地,吸气便没有进气多了。
连声息都微弱到几不可闻。
他蜷起的手指,僵硬地一点点松开,暗暗地想。
自己死后,定要会化作那不甘心的怨鬼,去寻那些害了他的混人报仇!
“嚓嚓嚓嚓。”
竟然就在这个时候,从荒林的深处,一盏恍惚朦胧的灯火,缓缓靠近。
伴随着脚踩枯叶断枝的声音,很轻,却在那空寂森冷的夜里,清晰如同惊雷。
让差点就要彻底放弃的杨志清,猛地瞪大眼!
他艰难地抬头,朝那灯火伸手,“救命”
声音嘶哑,挣扎的模样,被身后一座座阴森的坟墓衬托,仿佛那不甘心的鬼,从地底爬了出来!
然而,那拎着灯笼的人,却丝毫不惧。
步态轻盈地来到他跟前。
灯火一晃,随后,从上方,俯下一个容颜明媚娇俏可人的小女子的脸。
杨志清来不及细想,此情此景,出现这样的女子,是何等的不合理。
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努力伸手,颤抖地喊道,“救”
话没说完,终是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那女子蹲下,歪了歪头。
片刻后,伸手,抓住他的腰带,轻轻松松地拎起,另一手,依旧提着灯笼,脚步轻缓地,朝那荒林深处走去。
杨志清再醒来后,已经是三天过后了。
睁眼便被眼前这奇怪狭小的屋子景象给吓了一跳。
慌忙要起身。
却因为体力不支,又摔了回去,将手边一个放着的碗给打翻。
浓浓的药味,便在逼仄狭窄的空间内,骤然散开。
“你醒啦?”
听到动静。
那扇只有半人高的小木门,被从外头打开。
一个身穿青色绣鲤鱼戏水长裙的小女子,笑意盈盈地钻进来。
看到被打翻的药碗,也不恼,只弯腰拾起那碗,道,“我再给你煎一碗来。”
杨志清忙叫住她,“姑,姑娘。这是何处?你又是”
小女子抬眼,朝他一笑。
这一笑,仿若初云霁月,令人如沐春风。
叫杨志清不由呼吸一窒,顿时猛烈地咳嗽起来。
几乎都要将肺咳出来,浑身都没了力气,重新瘫回了床上。
第91章 小青,不甘()
小女子拿着干净的帕子走过来,递给他,轻声道,“我叫小青,你病了,我照顾你。”
说完便转身,钻出了小屋。
杨志清拿着帕子,怔了半晌,察觉到口腔里浓浓的血腥味,才拿着帕子擦了擦,一低眼,便看到帕子上全是血。
他绝望地重新闭上眼,将那沾血的帕子,死死地攥在手里。
冬日最寒冷的时节过去后,天气渐渐转暖,白雪消融,地面也露出一点青嫩的草尖儿时。
杨志清终于被那叫做小青的女子扶着,走出了那矮小到人都几乎站不直的小屋。
这才发现——那屋子,竟然是架在树上的!
难怪小到人都几乎站不直。
正疑惑自己是怎么上到这树上来的时候,小青已经扶着他,脚尖轻轻一点。
落在了地上。
杨志清神情骤变,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神态自若的小青。
“你”
小青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扶着他在树下的一个矮木墩子上坐好。
又折身到一旁,蹲在正燃火的小火炉边,专心地扇着蒲扇,盯着上头正在煎的药。
蹲下的时候,杨志清才发现,她掩在裙底的双脚,似乎不是人形。
隐隐露出一抹灰色的亮光,似是鳞片。
小炉子上扑扑地冒着热气,小青又直接伸手,将那滚烫的药蛊抓起,倒进旁边的药碗里。
然后端着碗,走回到杨志清身边,将热气腾腾的药递到他眼前,“趁热喝。”
依旧是笑意点点的好看模样儿。
杨志清惊了又惊,心神不知动荡了多少回,看着面前小女子漂亮的眼睛,毫无防备的眼睛,以及甜甜的笑容。
终是伸手,接过药碗,在小青的注视下,将药一点点地喝干净。
放下碗之后,缓缓说道,“多谢姑娘,在下杨志清,是进京赶考的学生。”
小青笑着点点头,接过碗,又到旁边忙活,依旧是不多话的样子。
杨志清就坐在树墩边,看她来回不停的身影。
片刻后,又问:“姑娘,我这病,多久能好?”
小青正抓着一只山鸡在拔毛,闻言,手上顿了顿,片刻后,摇摇头,继续收拾手里的吃食。
而那边的杨志清,却登时如兜头一盆冷水一般,面色发白,再次不住地咳嗽起来。
其实他心里还是隐隐明白的。
这数月来,自己精神虽好,可咳出的血,却渐渐颜色发黑,定然是已病入膏肓了。
如今得了小青并未言明的证实,他心里此时涌动的,不是得知结果的松气,反而是彻彻底底的不甘与怨怒。
他一下将手里的帕子砸在地上,“为何!为何老天要对我如此不公!我不想死,我还有壮志未酬,还有宏图未展!我不甘心!不甘心!”
吼完,又是剧烈咳嗽。
咳得双眼一阵阵发黑,便见,视线里,那从来没有换过却依旧鲜嫩崭新的裙角靠过来。
裙摆下,一闪而过的古怪双脚。
“人命自有天注定,莫要恼了。”
仔细去听的话,小青的说话声,其实有些别扭和吃力,似乎是舌头捋不直般,所以声音才会故意放的很低很慢,免得说错了话,让人听着怪异。
“你要是想读书,我去镇子里,帮你买一些书来,好不好?”
杨志清抬头,看小女子温柔安静的笑脸。
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笑,不再安美而客人,反而像是无形的讽刺与嘲弄。
讥笑他,如今是多么地可怜,可悲。
他一下转过身,不再看去。
小青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杨志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树屋的一角,放了一摞书,还有新的笔墨纸砚。
他眼神闪了闪。
没动。
暖意融融的春日很快便随风拂过,夏日渐渐来临。
骤热的高温,却并不能温暖杨志清日渐僵冷的四肢。
他知道,自己,怕是时日无多了。
这一日。
小青照旧端着药碗钻进书屋的时候,就见一直不肯出门的杨志清,靠在床头,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垂眸安静地翻阅着。
她目下一喜,笑着过去,将碗递过。
杨志清端过喝下,却没有将碗还给她,而是干哑着了无生机的嗓子,说道,“小青姑娘,我想去外头坐坐。”
小青看他,温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
杨志清的模样,很像是自己时日无多了,却又贪恋尘世不舍离去,绝望而悲凉。
她点了点头,扶住杨志清,将他再次带到了树下。
从那日起。
有时候,两人会到荒林深处的百花烂漫处坐一坐,有时候,又会去荒林边缘的大河边,看湍流的河水,看一整天。
杨志清不再愤懑,不再发怒,不再满心的怨恨。
他有时候会给小青作画,有时候,又会在蝉鸣鸟啼的夏夜,给她讲书中的故事。
炎热的盛夏,在这里,却只有平静与安凉。
一天傍晚,杨志清正坐在树墩下看天边如火如荼的夕阳云层时,小青从荒林外回来。
手里竟端着一盘鲜嫩晶莹的葡萄。
她满目盈笑地将那葡萄放到杨志清跟前,难得有些急切地说道,“不是说最近口苦么?快吃吃看这个,我尝过了,甜得很呢。”
杨志清低头,看那盛着葡萄的盘子,竟是一枚前朝的青花瓷碟,价值不菲。
他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小女子。
小青见他望来,有些不好意思,“快吃,吃完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