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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后,一身挺拔的霍斯然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那有没有那个可能……”云母死死拽住医师的袖子,“不用亲属肾,我们去外面找,总有血型相符又基因匹配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主任医师脸色很难看,不忍打击她,她却一直扯着他的袖子晃。
“云小姐的血型及各项数据我们都已经录入,若有合适的肾脏会请对方前来配型,但是这种方法就只能等……”主任医师看了他们一眼蹙眉继续道,“我建议你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亲属愿意过来配型试一试的?旁系的也可以,也算多一分希望不是么……”
旁系。云母最先想到的就是云青海的弟弟云成君,他们一家,而母家这边她是独生女,出不上力。
“那赶快,快联系你弟弟,联系成君,让他带着几个孩子赶紧过来啊……”云母猛晃着自己的丈夫。
云青海却脸色很僵,双手撑着桌面不动不移,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死都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赶紧打电话呀你,你不想让云裳活了是吗……”云母哭着捶打起他来。
云青海则慢慢抬起头,看向了霍斯然。
“妈,”云菲制止了母亲,提醒她,“您忘了,还有一个人呢……”
这么多年来在他们云家门口晃悠,拖油瓶子一样缠着她丈夫还有她全家的一对母女。
云母逐渐停止了哭泣,眼睛瞪得大大的,也想到了是谁,但此刻,他们云家绝对是拉不下任何脸面去“求”林亦彤的,而且她此刻算是霍斯然的人……几个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霍斯然。
“你不会忘了吧……”云菲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他,小声清晰道,“姐姐十六岁受伤,是替你受的;二十二岁跟着你去黑河,被放射物致癌……”她脸色苍白地笑起来,“你要不管她吗?”
霍斯然此刻的脸色,已经铁青到吓人的地步。
没有再理会这些人的撩拨争吵,他抬脚走过去,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病床上的云裳,护士帮她用酒精擦着手腕手心,她在睡梦中也痛得冷汗涔涔,身体弓成个虾米状,却一声都不肯吭。
他冷冷抿唇看了一会,放下帘子,抬脚走了出去。
………………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是你老公跟我们说不要了的,才四五十天,日子不长建议药流,再说你自己也承认当时情绪和身体不好吃过抗菌素之类的药物啊,万一对孩子有影响怎么办?你得对你老公和孩子负责吧?”护士一边写着指标一边对她抱怨,“还有别老提什么八十天四十天的区别了,你的b超化验单是我们医院出的,还能给你诊断错不成,就你自己懂医啊,我在这儿一年,怀孕八十天胚胎看起来跟四十天一样的人多了去了,能证明什么……”
见有人进来,护士才絮絮叨叨地停了嘴里的话。
那纤小的人儿靠在病床上看那套书,脸色依旧很不好,在这里她受最好的照顾,用最贵的西药,没有什么可失眠抱怨的。
只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点,像高级的囚犯。
他走进来时,她就下意识地觉得他有话要说,而且应该是跟云家有关,她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竟会是那样。
“肾癌”两个字说出来时,一样如同惊雷震进脑海。
她小脸苍白,想起今晨进病房时问了护士一句,那边是什么科室,什么病人,护士贼兮兮地覆在她耳边说“癌症”,她当时震惊却没有当真,没想到却真的是这样,云裳得了癌症,而且是肾癌。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在境外时她受过的伤?”
“在背上。”
“火山岩黏掉了一大片肉。她背上全是坑坑洼洼的疤。”
“上次去黑河的时候,返程本来不定,如果不是海底火山爆发的意外也许撤离还会晚几天,我没有想到……就是那次意外诱发了她的这种病……这次不是伤筋断骨,也不是去皮掉肉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合适的肾源,她会死……”
“他们都已经试过了……”霍斯然的眼底有墨色的暗流在涌动,低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都不合适……”
亲近的血系如果不行,旁系的概率就只会更小,这一点林亦彤了解。而她更懂的却是,霍斯然跟她说这些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跟云裳有共同的父亲,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在几次住院检查的过程中,霍斯然知道她的血型,跟云裳一致。
林亦彤静静地靠在病床上,听着,只觉得腕骨都脱了力。
拿着几本书,都在颤。
甜美的嘴角轻轻浮起一抹笑,把书放到一边,她哑声开口:“你想要我也去试试,如果可能的话,救她,是吗?”
霍斯然冷然不语。
“你知道云裳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她抬起头,水眸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意味着当年,我妈妈怀着我八个月大时,蹲下身捡个东西都费劲,连小区里调皮捣蛋的小孩都可以以此欺负她戏弄她,那个时候,云青海正守在别的女人床边,庆祝她家小公主云裳的诞生……”
“你知道她曾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
么吗?”
“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你还记得,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亦彤,”霍斯然打断她,冷眉微蹙,缓声对她说,“我在跟你说的是一条人命,就算你们之间有点小恩怨,有不愉快,你觉得她就因此该死吗?我不过是想让你去试一试,你也不必狭隘到,因为那些事就见死不救眼睁睁看她死的地步,不是么?”
第199章 她有没有,那么贱?(5000+)()
“你也不必狭隘到,因为那些事就见死不救眼睁睁看她死的地步,不是么?”
林亦彤说不出话来,只是笑。
原来这样说便是她狭隘了,记仇了,一切在人命面前都可以一笔勾销了。可是霍斯然,是你欠她的,是你对她愧疚,而我……欠她,什么植?
如果她当真救了云裳,他们云家难道会感激?难道会后悔对她们母女做的一切?然后……把林微兰还给她吗堕?
世间为什么没有因果报应?
却偏偏只会逼弱者委曲求全?
“如果你同意的话,等会就可以去做检查,”霍斯然狠下心肠,知道她又想起了林微兰的事,哑声安抚,“只是试一试,不会怎么样。”
她点头,一边点一边笑,却有一滴滚烫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轻轻蜷缩起来,坐起,手臂慢慢抱住膝盖,把半张脸都埋在里面,许久才压住满心的酸涩,笑着哑声道:“我会去的……”出于他说的人道主义,也出于她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你说……我其实不愿意……”
她是真的,很不愿意。
这世间她不情愿的事情有很多,亲人的离世,命运的抉择,没有一次是她自己能去选择和挽救的。因为她遇到的人是霍斯然,所以或许这辈子连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林亦彤觉得心里很痛,痛得整颗心脏都绞在一起,快要死了的那种痛。
霍斯然眼神一黯,陡然就觉得这世间他似乎并没有太亏欠过谁,可是对她,他亏欠得太多。
每一次,每一笔,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以前对她怒到极致的恨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下满腔的愧疚与亏欠,清晰提醒着他,要她做这些,有些残忍了。
长臂伸出,将她快要瘦脱了形的娇躯揽在怀里,霍斯然抬眸看向窗外,却也只看到一片无望。
“最后一次……”他哑声低喃,泛白的薄唇垂下,轻轻地印在她柔软的被泪水打湿的发丝上,像是承诺,“这一次过后……我们会好好的……我保证……”
顾景笙已经不在了,他若是也能还清欠云裳的债,他们之间所有的隔阂就会消失不见。
他会拿自己的一生,去弥补那些自己曾经欠她的债。
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过后,他所有的机会也都将随着这些,消失不见。
…………
蓝色的消毒布帘后面,抽血,化验,她的手苍白到看不清血管,只好在手肘心里抽,纤长的睫毛缓缓一抬,就看到正在外面眼巴巴看着他满脸期盼的云家人,云青海脸色很难看,云菲撅着嘴不满地看她,云母索性坐在那儿,骄傲的心性让她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
“化验结果有点慢,姑娘你去外面等一会,按住了。”医生拿个棉签给她,让她出去。
林亦彤慢慢走出去,绕开了云家人回病房。
“哎你等等,”云菲冷冷叫住她,“我姐姐想见你,你进去跟她说会话吧。”
那颐指气使的口吻,如刺般轻轻扎进心里。
林亦彤扬起一抹浅笑,身都没转,低哑道:“我过来验血、配型,已经是仁至义尽,陪她说话没那个义务,想找我,要她自己来。”
“你——”云菲气得脸红,“林亦彤你真是个贱人,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姐姐都是快死的人了你居然还这么跟她说话!!”
林亦彤垂眸,挪开棉签,血又一股股地流出来,她只好又堵上。
“她的确是快死了……”她幽幽说道,淡笑依旧挂在嘴边,“因为我跟她毕竟只是有同一个父亲而已,你都配不上还指望我么?……多好啊,你们还可以在她死前跟她说足够的话……”
林微兰死的时候,却是只言片语都没有给她留。
云菲脸憋得通红要抓狂,云青海却是拉住了她,脸色铁青地警告她别闹事,云菲气不过,刚要发作就看到霍斯然从楼下走了上来,刚刚林亦彤的那番话,看他那复杂的脸色,想必也是听到了的吧?
哼,这女人,看她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霍斯然竟冷眸扫过,警告了她一下,接着护送林亦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