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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
索性直接关了车门车窗,他表情也多了几分宽容抚慰,低柔道:“没事。你记得公寓的具体地址么?说出来,我能顺着路标找过去。”
这
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以前大概也用过这种口吻跟她说话,可因为她神经大条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可以肆无忌惮,可现在——
“好。”好在安然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吸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出了一串地址。她知道莫怀远方向感极强,哪怕是顺着路标路牌,他,都能找到路的。
一路,她都乖乖坐着。
从哭中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侧过小脸看了一眼莫怀远,俊逸非凡的侧脸勾去了她几分魂魄,心里想着——是,就是这样了。
以前每次出去,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本就该如此亲密。
一起出行,一起回家,一起吃饭,一起住进酒店。
一起颠沛流离或者暂时停下。
他总是稳重地在旁。
果然,半个小时后,车远远靠近了汇鑫公寓的方向。
一路,莫怀远都在静静观察这附近的环境和路况,只有公交没有地铁,大型超市也在略远一点的地方,唯有公寓外违法摆设的一些小摊小铺,维持她的正常生活。
进去前,下车,买了水果,必备品,总之一大堆东西。
得知她连冰箱都没有,脸色铁青郁结之下,打电话让人现派一个冰箱过来,牌子他指定,跟她家里那款她唯一会调温的一样。
安然茫茫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一直忙碌,她就跟在后面。
冰箱来了。
安然听见动静,一咕噜从卧室床。上翻起来,丢开玩游戏到一半的手机,到客厅,看售后工人们将她乱堆的东西推得七七八八,莫怀远也蹙眉死紧,看着根本无处下脚的地方——这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拎起脚下一个碍事的袋子,看,里面竟然装着她叠好的内。衣。
安然脑子瞬间一热,冲上去猛地夺了过来,脸红低头:“乱翻什么啊你,谁叫你动?!”
莫怀远轻轻攥紧了掌心,抬眸看她一眼。
以前出门,她不是没把内。衣落在他行李里过,但,或许他那时太绅士或者说抑制,安然一点儿都不在意,大大咧咧地从他手里拿过来,关门,或许是从未想过,他会想占有她。
他、要、占、有、她。
等一切折腾完,时针已经指向了11点。
夜里。
以往这是安然最困倦的时候,现在也一样,她迷迷糊糊地贴着墙看莫怀远忙碌,蹙眉,抵着门的小额头终于扭过去,抱怨:“你好了没有啊,折腾半夜了,差不多好了。”
家里要多干净?她知道每件东西放哪儿不就行了?
莫怀远依旧冷冷收拾,遇到某些垃圾食品,垃圾用具,扔掉。
直到,莫怀远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隔着一层布料,声响却依旧清晰地刺破空气里的沉静。
安然蓦地就激灵了一下。
这个点儿,谁给他打电话?亲近的好友或者亲戚,莫怀远的,会这个时候打来吗?
弯着腰的莫怀远,慢慢直起高大挺拔的身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接起。
“你等等。”在客厅里当着某人的面接总觉得不对劲,他冷淡说了一声去了阳台。
电视里,放着晚间电影,开心鬼先生。
安然走过去坐下来,耳朵翘起听着那边。
“今晚我爸妈就唠叨我,唠叨得耳朵都出茧了,果然到了二十八岁以后就变了剩女,我以前忙学业的时候不见他们提一个字,现在刚出来没几年,急成这样,怪我?”
曲蔚蓝兀自苦笑着说自己的事情,说得入迷,直到察觉到对面呼吸淡薄,沉默不语,才觉得自己是话多了,她确定他有兴趣,听自己说这些?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这些你不想听?”她浅笑着柔声问道。
莫怀远指间夹着一根烟,沐风的阳台上,挺拔俊逸的肃杀身影,与这一片高档公寓的氛围格格不入。
没有烟,他没耐心听完。
“还好。”冷淡的一句。
“那不如我们就这么定了?明天中午你来,我妈刚好有客人给你引荐,是上回……”曲蔚蓝兀自决定着,语速略快但很自然,笑意隐藏在里面有几分淡淡的胁迫。
“我刚入职。午餐时间不该沾酒,下次。”莫怀远等她说完,才缓声来了这样一句。
“沾酒?”曲蔚蓝笑,“怀远……我爸爸是文官出身,跟军队那些人不一样。”
“你的意思只是告诉我不会喝多。入职第一天,我还不想下午工作都被秘书闻到身上有酒气,”莫怀远淡淡道,“麦城的官员向来如何暂且不管,这条规矩,我会明天就写在新的规章制度里。”
曲蔚蓝心跳都停滞了好几拍,堵得上不来气,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抱歉,”指间的烟雾缭绕在眼前,他终于缓过了一丝神,冷峻的眉眼侧了一下,“我不是针对谁。”
哪怕一句抱歉,都说得心不在焉。
“好没关系,我让他们改期。”曲蔚蓝依旧笑着挂断了电话。
掌心里已经出满了汗,吊带长裙之下,也浮起几分燥热,丝丝缕缕的心痛蔓延开。
可,刚刚,在电话里,她怎么隐约听见有拖鞋声走来走去?
莫怀远的暂定住处刚批下来,她看过的,地方相当好,且不说他现在搬没搬过去,搬没搬都该是一个人才对,那那个拖鞋声——是谁的?
犹豫了一下,她手指覆在手机上,闭了闭眼发出一条短信:“你现在在哪儿?”
跟谁在一起?
一直等到12点多,夜风将肩膀吹得凉透,都没收到他的回复。
……
沙发上,安然抱着抱枕窝在最里面,愣愣地接受了莫怀远的未婚妻半夜查房的这个事实。
抽完那根烟,他才走进来。
安然一下子紧张起来,脊背挺直:“你打完啦?”
不待莫怀远回答,她就笑起来,梨涡毕现,转身趴在沙发背上看他:“多乖呀,查房代表在乎你,恭喜了莫副市长,这么短时间就有了一个这么爱你的未婚妻!”
莫怀远看了她几眼。
如果那天在沙发上要她时她能这样笑,那他一定不会那么狠,会轻一点。
安然不曾想,他竟抽回了幽邃如野狼般的目光,走到门口,打开门。
“走了。还有别的事?”
冷淡的一句,是在走之前,问她的最后一句话。
像是多急着离开一样。
安然压下心痛,笑着摆手:“没有。好走不送!”
莫怀远淡淡勾了一下嘴角,很冷,很刺痛人心,开门走出去,摔上了房门。
门响过后,一地的孤单寂寥,焚心蚀骨。
安然额头抵着沙发背,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拂去脑子里那个画面,莫怀远在阳台接完未婚妻的电话,急不可耐,从她这里离开,奔向另一个女人的温香软玉。
头好痛……
酒店里。
莫怀远冷冷走过去,掀了掀被子,那小女人的温度和气味还在里面,连被子形状都是她搞成的凌乱巢穴型。
盯了几秒,没收拾。
被子扯开,直接倒下去,仰面躺着揉了揉眉心,让一整天的疲惫困乏蔓延开来。
第一次,在同一个陌生之地,却留她一个人在那里,没陪她一起。
简直痛苦,死了。
……
应该没人能想象,一个十几岁未成年的少年,照顾起一个比他小几年的小女孩来,是什么样子。
莫怀远记得,沈盼去世后的第一个夏天,安然提出要在学校寄宿。
军区附属学校分初中部高中部,那个十三岁的少年有一次回家,走时从来不带零食的他带了一包内蒙的风干牛肉包走,小安然颠颠跑过去拽着死都不让他拿,少年眼眸淡漠的看着她,安湛予已经开始呵斥她的不懂事了。
“你在这儿吃就好,拿走做什么?”她红着眼睛说。没
人知道小安然心里真正在想什么,她每天上学放学,跟父亲冷战不说话,晚上在被子里咬着被子哭,莫怀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次次吃完晚饭隔天就走。
“我拿给室友的。”少年口吻依旧淡然,看着她,似乎看懂了她眼睛里的哭意和红起来的眼眶,说,“小事。你不愿意我就放下。”
后面那一句是说给安湛予听,不过是一包牛肉干,妈都没了,就不能少呵斥点儿?
安湛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排山倒海般的剧痛过后,是无力说话的颤抖。
小安然攥着那一包牛肉干,哭了个昏天暗地。
隔天,就远远站着跟父亲说——我也要去寄宿。
小时候,家里条件富裕,要什么给什么,因为什么都不缺她也从来不要求,而第一次要求,就是离开他。
安湛予听了,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直颤,后来成了老。毛病,持续了很多年。
少年背着光站在门口,看着她,抿紧的薄唇一直不语,却对这场景,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激和满足,潜意识里,他也许盼了这一天许久。
其实他在学校一切都好,只不过心里不好而已。
他性格偏冷,但心肠算热,团结友爱奋进努力,很得人喜爱。
但,从第一天进校门,老师对着全班介绍,他是烈士遗孤,嘱咐全班同学都要帮助他关心他时,一切就开始不一样。军区附属学校真是很好,同学老师帮助他没有半分虚假,打水扫地有人争着来,连跑步摔倒了都有一大群人背他去医院。
有那么一天,少年满腿是血地趴在那个背他去医院的同学背上,觉得他跟这世界都隔了一道玻璃,那些心理健全的人的世界,他进不去。他满目疮痍的世界,又谁也进不来。
小安然就是打破那个状况的结点。
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