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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到处都是离别,实在笑不出来啊。
小时候跳了一级,十六岁就得进入大学,安赫尔知道他去的将是艺术天才密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但那又如何?他此刻在意的是费利佩。
这段时间费利佩极其忙,安赫尔向来不知道他们从事的是什么,也达成了不多问的默契,但最近明显察觉到,费利佩和丹尼正面对一些棘手问题。
譬如有一天,他们神情严肃地谈了几个小时事情,抽了不知多少根雪茄,安赫尔偶然听见几个地名,都是接壤哥伦比亚的边境区域,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后来安赫尔有时会想,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费利佩是什么人,那么还会爱上他吗?就像与生俱来的命运,或是骨血烙刻的本能。
“你们要做什么?”有天睡前,安赫尔问费利佩,“会有危险吗?”
昏黄的一盏卧室落地灯,费利佩坐在床边,罕见的握住了安赫尔的手,并且有所透露:“会有一些风险。”
安赫尔警觉起来,能让他说出有风险三个字,必然是极其铤而走险的情况。
“演奏会在秋天,”费利佩轻笑一下,“那时事情已经办完,我尽量去看你。”
他笑起来实在令人目眩神迷,哪怕安赫尔识破了这小诡计,也照样心跳乱得不成样子。
到了周末,他们飞往一座新的私人岛屿,岛上有高大的蓝花楹木,紫蓝如云雾般笼罩了别墅后院,与初见丹尼那天路边繁茂的洋红风铃木有相似的美感。
岛屿依旧是安赫尔最偏爱的地方,无需顾忌其它,海水环绕出一片自由自在的天地。
傍晚的篝火边,丹尼打开手机摄像镜头:“安赫尔,为你录一段!”
于是笑容灿烂如天使的一张脸出现在画面中:“能把他也录进去吗?”
“可以。”丹尼微笑道。
安赫尔转身走近费利佩,步伐轻快,镜头也随之跟去,燃起的篝火映亮了他们的脸。
“我的国王,”安赫尔拥抱他,大笑着回头,“我永远喜欢他!”
海风吹拂他们的头发,金发少年抬臂勾着费利佩脖颈,男人轻轻揽着少年,比寻常纵容得多。
安赫尔扬起脸大声问:“你也爱我吗?”
费利佩的深邃黑眸泛起浅淡笑意,并不开口,只是牵着安赫尔的手往海边走去。
一轮落日赤金浓重,大西洋海面尽头碎金闪烁,安赫尔笑着回头看费利佩,拉着他手,两个人的背影勾勒在暮光中。
他们离镜头渐远,走向水光粼粼的烈金海潮边,丹尼关闭摄像头,画面盛下艳丽的天际与海水,最终定格。
第13章 乐章()
离开萨尔瓦多那天是清晨。
安赫尔在天未亮的时候悄悄起床,小心地取出抽屉里的脚链,收进小提琴琴盒夹层中。
这是费利佩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那天费利佩坐在热烈锦簇花园中的画面仍未褪色。
实际上,丹尼和费利佩至今一点都没变,岁月对他们无计可施。小安赫尔脱胎换骨,眨眼已成为如今的耀眼模样。
“抱歉不能送你去纽约。”丹尼这天来得很早,“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民航客机会有很多乘客,和家里的不一样,能适应吗?”
安赫尔笑道:“别担心,唯一需要适应的只是没有你们在身边。”
梅森:“出了机场,会有人接你到新住处。”
“该出发了。”费利佩抬手看一眼腕表。
他揽着安赫尔肩膀,安赫尔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轻轻搭在他腰后,出门进电梯。
他们上一辆车,梅森亲自开车,丹尼在副驾座,安赫尔与费利佩在后座。
“你们的航班几点起飞?”安赫尔问。
丹尼:“比你晚十五分钟,正好送你。”
安赫尔:“你们去哪儿?”问完看看费利佩的神色,自觉地道,“好的,我不问。”
离开大厦停车场,刚经过两个路口,前后渐渐有二十几辆黑色奔驰越野车围拢过来,安赫尔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要做什么?”
费利佩将他揽到身边,平静地道:“都是自己人。”
“要跟你们一起出发?”安赫尔蹙眉。
丹尼语气轻松:“人多更热闹,不是吗?”
安赫尔回头看身后那辆车,车里的人体型精悍,举止粗犷又训练有素,这种气质他不陌生,雇佣兵就是这样的。
他们要做什么?安赫尔想到最近他们筹备事情时肃冷的气氛,不由感到焦躁。
“去的地方治安很差,”费利佩罕见地对他解释,轻描淡写地说,“需要带些帮手。”
安赫尔勉强点点头,靠到他身上,看车窗外飞掠过沿海公路景色。
抵达机场,安赫尔转过身拥抱他:“我走了。”
费利佩摸摸他淡金色微卷的头发,安赫尔的眼睛像萨尔瓦多湛蓝的天空,清晰映着他脸孔。
“允许我冒犯一次。”安赫尔凑近些,轻轻在他脸颊落一个吻。
男人对他淡淡一笑,并未多说什么,握了握安赫尔的手。
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入口外,目送轿车开往另一座航站楼,安赫尔转身进了大厅,有人过来替他去办理托运手续。
飞机起飞的一刻,绚烂阳光照彻舷窗,安赫尔戴上耳机凝视外面。
他不知费利佩的航班将前往何处。
耳机里并非古典乐,而是初次被费利佩带回萨尔瓦多那晚,夜色里车内回响的女歌手声音。
“……Do you want to feel how it feels”
“Do you want to hear about the deal Im making……”
仿佛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昏暗中那人完美的侧脸。
夏末纽约仍然很热,航班抵达肯尼迪机场已经天黑。安赫尔一路没睡,看了两份演奏会曲目总谱,又看了一份歌剧总谱。
如果没有费利佩,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将是音乐。正如老师所说的,安赫尔是小提琴天才,天才的灵魂与事业注定要完美契合,他们是被上帝派来展示神迹的。
离开航站楼通道,早已有人等候:“晚上好,我将是您的管家,请随我来。”
这是位温文尔雅的老先生,他们彼此都提前知道对方长相,有人接过行李箱和琴盒,安赫尔随管家上了车。
这不是第一次来纽约,夜幕流光溢彩的大都会轻易让人嗅到纸醉金迷的气息。
霓虹闪过车窗,映出安赫尔沉静的面容,斑驳陆离的光芒并不能蒙住他的眼,他仿佛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始终纯净宁和。
住处位于上西区,夜间不便于记路,管家简单为安赫尔介绍了一下:“安排在这里住,离你的学校更近。”
这座公寓的宽敞程度与萨尔瓦多的居所差不多,大约十二个房间。
最大区别在于,安赫尔能见到佣人,所以房子里不至于太静。他先是惊讶了一下,费利佩竟允许佣人们看到屋主,随即反应过来,纽约在某种程度上安全得多,所以不需那么多桎梏。
管家对安赫尔说了明天的安排,行程相当紧凑。安赫尔洗了澡躺在床上,枕头、被子乃至睡衣和织物的布料质地,一切都准备的和以前相同,想必是梅森安排的。
只是缺了一样——费利佩身上专属的冷冽淡香。
就在思绪烦扰的黑暗中,安赫尔睡到第二天清晨,被敲门声唤醒,打起精神正式投入新生活。
他一边无意识地搅拌沙拉,一边向管家打听:“先生他们多久来一次?”
“通常一年两到三次。”管家说,“其它地方也有住处,所以要看留宿时离哪处近。”
安赫尔点点头,迅速解决早餐,随管家出门。
去音乐学院办理入学注册手续,安赫尔先前参加考试来过,对这里不算陌生。
车停在外轮廓不规则的玻璃外墙大楼下,整座建筑棱角别致,如剔透的矿石晶体。
这座顶级艺术学府毗邻纽约多个剧院和艺术中心,学院主要音乐厅和教室、琴房基本都在这一幢精致大楼内。学生们进进出出,开学伊始是最轻松的时刻。
走廊上遇到见过的教授,安赫尔停下来问候,这位以严苛著称的先生格外和颜悦色:“前天收到邀请函了,期待你的演出,想必比面试时更精彩。”
安赫尔笑了笑,目送他远去。
“请问你知道这间音乐厅怎么走吗?”一个清亮的声音问道。
安赫尔回头,见一个打扮清爽的男孩儿微笑看着自己,那男孩儿也是金发碧眼,比安赫尔个子稍低,娃娃脸,但很稳重。
安赫尔看一眼他手机上的讯息:“正好顺路,跟我来吧。”
“多谢,”男孩儿说,“我叫恩佐。”
安赫尔一边带路一边随口问:“你也是新生?”
恩佐耸耸肩:“不,我不是这学校的,我在帕森斯学服装设计,今天是给朋友送东西。”
说罢抬起手里东西,“他今天演出,想用A调单簧管,带成降B了……”
安赫尔听了大笑,恩佐也笑。
“你品味很好,”恩佐以一个服装设计专业学生的眼神友善地打量他,“这些衣服款式低调,但你穿上效果很棒……我都想请你做模特了!”
恩佐是个阳光又略腼腆的少年,安赫尔挺喜欢他。
“送完东西你要去哪?”安赫尔问,“我去卡耐基音乐厅,或许能顺路送你。”
恩佐拍拍他手臂,温和地一笑:“谢了,不过我方向相反,得回学校附近看房子。”
“看房子?”安赫尔在这方面显然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你们这边的新生统一住校,”恩佐解释道,“我们学校不同,我得租房子,想省钱必须货比三家。”
安赫尔恍然大悟,真诚地道:“祝你好运。”
音乐学院一旦开课就很忙碌,通常每天进了那座大楼就要待一整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