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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云伺候艾怜沐浴时,摘掉她头上的鎏金莲花簪子,小心地用帕子包好,塞进她的枕下,然后给她打散头发,埋怨地说:“你呀,就是不买这些,畅心园里哪个敢怠慢了你?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不知道节省。”
艾怜淡然一笑:“银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趁我有时,当然要与身边亲近的人分享。”
艾怜认为她不会在这个游戏世界里长久地待下去。以前为了能过两年好日子,她把陈世美给她的金银,交给秦永放利钱去了,后来自己说走就走,那些钱也就不想再要回来了,就当是她给秦永的精神赔偿吧。过一段时间她不一定又会去往哪里,将来宰相府里的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带走,所以,索性大方些,“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与下人们搞好关系,自己在畅心园也住得舒坦。
由于外出这一天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艾怜胆子大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都会出去转一转,玩一玩。见到想吃的东西就尝一尝,见到好玩的东西就看一看,过得自由自在,潇洒惬意。
王延龄在庄子上只呆了三天就回来了,依旧忙得很,又用了两天的时间会客、处理事务,终于挤出了一天的空闲时间。
他派出去调查陈世美的探子已经回来,向他详细报告了陈世美的情况。陈世美的确在进京科考之前娶了先生的女儿潘氏,潘氏貌美如花,贤惠能干,生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孩子们长相肖父。去年的灾情使得均州百姓纷纷背井离乡,陈家村出去逃难的人很多,留下的乡亲们都能证明潘氏卖房子卖地,埋葬了饿死的公婆后,带着两个孩子也走上了逃难之路。
潘氏没有骗他,她果真是陈世美的结发之妻。
王延龄冷笑着,这笔账他先记着,现在陈世美圣宠正隆,这种时候他揭发陈世美,一定会引起圣上的不满。暂且先隐忍着,等陈世美的新政得罪了太多的人,等他成为众矢之的时,他再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到时候就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他把影十叫过来,让他汇报潘氏这几天的行踪。
影十面无表情地垂首直立,叙述得十分详细具体。
王延龄背靠着椅背闭目听着,放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手上不觉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心想这个女人倒是真的没心没肺,不见她担忧孩子或是思念陈世美,在府里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淡然,出了府则表现得吃喝玩乐很快活的样子,和探子口中回报的那个贤良淑德、温婉柔顺的潘氏的性格似乎有些不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底她以前的贤淑温婉是装出来的,还是现在的满不在乎是伪装?
他决定找时间会一会她。
与此同时,驸马府里。
陈世美召秦永进书房,交给他一个任务:“明日小姐要去开宝寺上香,你护在左右,保护小姐安全。”
“是。”秦永恭敬地应道。
驸马府里就一位小姐,不知道她是不是冬妹。
第二日,秦永早早等候在府门口,车驾、侍卫都已准备好。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一群丫头婆子,前呼后拥着一位八、九岁的漂亮小姑娘走出来。
一看那小姑娘的模样,秦永握紧了拳头,心脏砰砰乱跳得厉害。
这位小姐就是冬妹!
冬妹身着一身绿色衣裙,把她的小脸衬得如桃花般鲜艳娇嫩。几个月不见,她似乎长高了很多。
秦永默默看着冬妹,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以前他的心里始终都猜测着驸马爷有可能就是潘氏的丈夫,但是现在一旦得到了证实,他反而很是难以接受。
驸马爷是什么人?在他心里高高在上,如神邸一般不可冒犯,这段日子,他常伴他左右,供他差遣,多少明白了一些他革新的意图和想法,那么一位惊才绝绝的状元郎,胸怀国家和百姓,在他心中是位高山仰止的大师与智者。
怪不得潘氏会抛下他,任谁也不会放弃人中之凤的状元郎而选择一个一无是处的地痞混子。
果然像娘说的那样,她怕他毁了她的生活,恨不能把他忘得干干净净,所以才一直不肯捎信儿给他吗?
他喜欢她,怎么可能毁了她的幸福?在她心里,他真的就那么不堪吗?就那么怕他对她纠缠不放?他虽然坏,但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欺负女人。
他伤心她的不告而别,更伤心与她相爱一场,原来自己在她心里不过就是个无赖。
他收回了目光,心里一阵阵地抽疼,虽然难过的要命,面上却跟众人一样恭顺谦卑地向小姐施礼。
冬妹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姿势优雅,步步生莲,小小年纪,尽显出了公主女儿高贵端庄的架势。
秦永心里很是悲伤。她再也不是那个在他家院子里的树下与瑛哥一起玩土的丫头了,再也不是那个他一靠近就惊慌失措的女孩了,再也不是一脸娇羞地送给他鞋垫,等着他夸赞的那个小姑娘了!
冬妹被两个嬷嬷扶上了马车,随即其中一个嬷嬷也跟着上了这辆马车,其余的嬷嬷和丫头们坐在了后一辆车上。
等两辆车上的人都安置好了,秦永说了声:“出发。”于是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启程了。
一共两辆车,秦永带着的八个护卫,分别在车的前后守卫。他则跟在冬妹所乘马车的右侧,靠近车窗的位置。
马车里的冬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惊愕地张了张嘴,却聪明地没有出声。她是小女孩,接触的男人有限,和秦永在一个院子里一起生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秦永的声音是刻在她心里的。
于是她伸手把车窗帘子挑起一道缝隙,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秦永,顿时,鼻子一酸,眼圈开始泛红。
这段时间她想念娘想念得厉害,当初爹爹把娘给踹下了马车,她伤心得很,不知道娘是否受伤,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她不明白娘为什么就不肯同爹爹走,别的男人不是也有很多女人吗,为什么娘就容忍不了爹爹?为什么娘不肯来驸马府看望她和弟弟,难道都是因为这个叫秦永的男人吗?
她心里认定是这个男人抢走了她的娘,她默默地盯着秦永看了一会儿,暗暗琢磨着怎么样能和他说上话,怎么样能见上娘一面。
秦永感受到了冬妹的目光,他装作无意识地扫了一眼车窗,与冬妹的视线对上后,见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掩上帘子缩了回去,便面无表情地掠过马车,向四周警戒地看了一圈儿。
冬妹的心咚咚跳得厉害,不理解秦永为什么来驸马府,因为娘亲的关系,他不是应该躲着爹爹,有多远走多远吗?他和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娘想她和弟弟了,让秦永过来联系她们?
在樊楼大街的路上,秦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职尽责地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冬妹是他心上人的女儿,如今又是驸马府的小姐、公主的女儿,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在路过一家茶楼时,他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悸动,痛得他难以自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边掠过,快得让他无法抓住。
他抬头看了看茶楼,二楼临窗的雅间有的窗子是空的,有的窗子里可以看到客人们在饮茶谈笑,并没什么异样。
过了茶楼,他不甘心地又回头看了两眼,依然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他捂着慌乱的心口,又集中精神开始警戒了。
第70章 茶楼(1)()
茶楼二楼的雅间里;艾怜靠着窗口;默默地看着秦永骑在马上的背影逐渐远去;心里堵得慌;这种心塞难以言表。
今天一大早,艾怜出门的消息被报告上来。
天气晴好;草木新绿;鸟儿欢快地鸣叫着。王延龄推开书房门,看到了院中一树杏花粉嫩娇艳;开得正好,便突然来了兴致,换了一身袍子出门;大摇大摆地跟在艾怜后面。
马车后面坐着的影十很快发现了他家相爷的马车就在十丈外不紧不慢地跟着;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由于王延龄治家极严;影十不敢擅自做王延龄没交代的事情,因此没有对艾怜他们提及相爷跟踪一事。
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艾怜下了马车;拉着小七兴致勃勃地逛着;影十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街边小摊上有很多廉价的饰品,虽然价格便宜,但都是手工制作;样式古朴;她拿起一根黑檀木的簪子爱不释手地看着。
这只簪子头被雕成了带叶玉兰花的图案;雕工细致;玉兰花栩栩如生,簪子通体乌黑油亮,木质的手感质朴温和。她问了下价钱,才卖二百文,这真是太便宜了!
她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把簪子放在手中聚精会神地把玩着。
王延龄走了过去,对小七和影十使了个眼色,不许他们声张,怕引起周围人对自己这个宰相的注意,从而引起街道拥堵。他靠近艾怜,站在她身侧好奇地看她手里的东西。
艾怜感觉到有人靠近,以为是想买饰品的行人,就没在意地往旁边让了让,注意力仍旧在自己新买的簪子上。
一根破簪子对潘氏竟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王延龄见她没理自己,就又朝她靠近了一些,低头想细看看那根簪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艾怜皱了下眉头,仍旧没看他,又往旁边避让了一下。
这回让王延龄觉得有趣儿的不是簪子而是艾怜了,他低头看着她,心里起了捉弄之心,便厚着脸皮又贴了过去。
这下艾怜可真是生气了。
什么人呀这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吗?于是装作不知道身旁有人,故意要急转身赶路,趁机狠狠地踩在了那人的脚上,同时大力撞了过去,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撞到了那人的下巴上,便很快把脚退回来,退之前还不忘使劲推搡了那人一把,嘴里说着:“对不起,没看到您,您怎么离得这么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