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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刺眼的光芒直接射向这个男人。
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男子的面目呈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一张什么脸啊？没有鼻子、没有下巴，一双眼睛似曾相识，但是沧桑了许多，似乎在诉说着经历的风风雨雨，下巴像是被砍去枝杈的树，露出鲜红的血肉。
“啊！”我盯着他的面目，心中恐惧极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我的爸爸呢？
“菲儿，吓着你了吗？”男人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光，看着我，问道。
“我？我叫菲儿？”我茫然地看着他。难道我的前世是菲儿这个名字吗？倒是比小眉强多了。
“哈，你们父女的命运可够苦的，在阴间相见，女儿竟然不认识爸爸。”丑女阴阳怪气地说道。
眼前的真的是我爸爸吗？听了她的话，我更加迷惘了。
“你看，如果你早找到我，也许你们在阳间的命运就会有所不同。”丑女端详着手上的紫色长指甲，慢悠悠地说：“不信命不行，不把我放在眼里更不行。有很多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硬要跟命运搏一搏，好吧，那咱就走着瞧。”
“啊，尊贵的命运之神，我已经知道错了，请您无论如何救救小女……我倒无所谓了，我也知道这点礼物太过单薄，我不求下一辈子有多好的命，我只求给小女带来幸福。”男人说着，眼角溢出鲜红的血水。
“哦，你说的倒是打动了我……唉，我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肠软，看不得可怜的鬼，可是，你要知道人的命天注定，就是我也难以改变什么，我只能按照规则办事，天意不可违呀。”
“命运之神，求您了，”男人突然就匍匐在丑女的脚下。“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生生世世不得超升转世，生生世世听从您的派遣，只求您赐予小女幸福。”
“你们人类是最会搞阴谋诡计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现在说的天花乱坠、甜言蜜语，说不定转眼就在背后捅刀……但是，谁让我天生慈悲心怀呢，这样吧，看你一片父爱很难得，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最近光荣伟大英明万万岁的屁尸王刚刚对我委以重任，让我继续掌管天地之间的命运，说实话，我已经很累了，很想告老还乡，养个开心鬼了，种个鬼花鬼草的修身养性，过上几天舒坦的日子。可是，鬼界现在还需要我出力啊，唉，后备鬼才缺乏，没有办法。按说我这个级别完全可以配备勤务鬼，可我一直觉得不能搞特殊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才是我的本色，所以不管什么事还需要我亲力亲为。但现在我的精力已经不如以前了，要想更好的为广大鬼民服务，确实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看你还算忠诚，关键是能够帮你解决在鬼界就业的困难，帮鬼谋生也是胜造七级浮屠……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吧，但是，我要考验你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报酬，你也休想用服侍法来威胁我。只有等测评合格，我才会真正录用你，而到时你的女儿也会有一个好的命运。”
丑女非常拗口地说完这些话，脸上又现出冷峻的神色。
“多谢命运之神，伺候您是我的荣幸，我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决不要任何的报酬。”男子说完，就又趴下不起来。
“起来吧，把你女儿身上的行头给换下来，在阴间不同于阳间，穿的奇奇怪怪的，成何体统？一个小鬼头，采些路边的忘忧草编织个衣服穿上，比这身还好看。”丑女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幽暗的光线里，只剩下我和面前这位自称是我爸爸的男人。
“你真是我的爸爸吗？”我怯生生地问。
“菲儿，一切都是爸爸的错，让你遭遇这样的灾难……”男子伸出手来，抚上我的后脑勺，待他把手掌拿开，我看见他的手上浸染上了黑红色的血。
“啊，你的手！”我惊恐的指着他的手，说。
“是你头上的，菲儿，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啊！我头上流血了，”我哭着喊起来，“该怎么办？我头上流血了！”
“没有关系的，你看我的下巴颏，没有关系的，我们已经觉不到疼痛，身体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个移动的工具而已，再也不会疼痛了，但心依旧会。”男子说着，哽咽了。
“卖心了！卖心了！绝对正宗、纯洁、善良没有任何污染的心。”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浓浓的黑雾里露出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身影，身影慢慢地走近，来人的面容也逐渐显露出来。一双像是被刀给割开的眼睛，露出一道窄窄的缝隙，从缝隙中射出浑浊的光芒，一个塌的出奇的鼻子，几乎看不到鼻梁，只是微微翘起两个鼻孔眼，鼻孔眼里黑黑的，像是塞满了黑色的煤炭，一张被紫红色大龅牙给撑开的嘴巴，牙很结实，像两个随时都可以用来刨地的镢头，紧紧地咬住下嘴唇。
“买心吧，刚刚出炉的，趁热乎，买一个吧，给这个小鬼按上，从今以后，她就会心甘情愿地跟随你，做你忠实的仆人。”
说话的时候，他的龅牙还是咬着嘴唇，只见他的下巴颏在抖动，看不见嘴巴的张合。
“去！去！不要！”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嘻，你女儿都不认识你了，你不给她买个心按上，等她上了阳间就更把你给忘了。”大龅牙笑得很开心，两个近乎耷拉到腰身的肩膀笑得耸起来，像两只浮在半空的气球。
“我说了！不要！我的钱不是用来买心的，是给我女儿买下辈子的幸福的，我女儿认不认得我都无所谓，只要她能幸福！”
“咯咯……”大龅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甚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咱们走，不要跟这样的鬼贩子在一起。”男子拉起我的手就要离开。
“嘟！大胆！”大龅牙突然大叫一声，一下子蹦到我们的面前，挡住去路。“此地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既然来到我的地盘，你这个心想买也得买，不想买也得买，容不得你！”
“鬼贩子！我买你的心。”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股浓浓的寒意和莫名的阴森。
我忍不住向男子身边使劲靠了靠，男子伸出胳膊搂住了我，而脸上却现出惶恐的神情，他慌张地转动脑袋，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嘻嘻，我不卖给你！我就不喜欢主动买心的鬼，我就喜欢把心卖给不想买的鬼。”
“为什么？”声音中掺杂了一份惊奇。
“嘻嘻，我不喜欢合鬼的心意，我不想看到你们如愿以偿，我就喜欢看到想买的买不到，不想买的不买也得买。”
“你简直就是一个变态鬼！我给你出高价钱。”声音继续响起，但是却看不到一个鬼影。
“变态鬼？嘻嘻，我喜欢听，我喜欢做变态鬼，我就不把心卖给你，我偏要把心卖给这个没有下巴颏的丑鬼。丑鬼，接好了，心来了，拿钱来！”大龅牙说完，突然手一扬，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带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被抛向空中，眼瞅着向我的方向来了。
我感觉一阵窒息，这时候男子伸出手瞅准方向努力向空中一抓，扑哧，一声响，这颗心脏立即在他的手里化为黑红色的血水顺着指甲缝流淌下来。
“你赔我的心！你赔我的心！”大龅牙脸色一变，两颗大龅牙变得锋利无比，挥舞着双手，疯了一般冲上来，随即就抱住男子的身体，男子奋力挣扎，但大龅牙的力气看上去非常大，很快就紧紧地勒住男子的胳膊，像绑住了一个大粽子，男子除了双脚在地上徒劳地乱跺以外，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
大龅牙狞笑着，伸出锋利的手指，狠而准地冲男子的胸膛刺去。
第二十三章血色斑马线（）
“叭、叭……”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入耳内，我蓦地惊醒了，眼前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街道两侧商铺闪耀着各种光芒的灯。
“不要命了！”旁边一个男子从摇下来的车窗里露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对着我骂。
我这才发现紧挨着身侧停着一辆红色的轿车，而我人站在了马路的中间。也许是我吓着司机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弓着腰，连连道歉。车快速地发动起来，激起一阵强风，我一趔趄身子差点歪倒在地。
“街口有人被撞倒了！”路上有人在喊。
随即就有人朝街口的方向跑去，黑色的身影在灯光的照耀下，影影绰绰的，镀上一层白色的光的外衣。有人却依然四平八稳地走在人行道上，也许是撞人的事故发生的太频繁了，他们已经懒得搭理。
我是闲人一个，况且现在的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何处，又要到哪里去，我努力压抑刚才梦境带来的恐惧，晃晃荡荡地跟着几个好事之人向街头走去。
红红绿绿的灯光下，横卧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这一点是从他头顶上不足五公分的短发判断出来的。
他侧着身子，两条大腿压在一起，到膝盖的位置两个小腿肚就分开了，一前一后，像一个被人扔弃的布娃娃躺在大街上。他的头发是白的，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像小时候见到的芦苇草，在风中轻轻摇曳。臃肿的身子底下一滩黑色的液体慢慢地往外蔓延，让我不由得又想起刚才的梦境，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的下巴颏是不是还存在着。
“120，120，请你们赶紧过来，我撞人了！我撞人了！淌了一地的血！”一个头发散乱、身穿飘曳连衣裙看上去气质不凡的女子迎着风，抱着鲜红的手机，惊慌失措，甚至有些神经质似的，一边喊，一边从男子的左侧跑到右侧，又从右侧跑到左侧。
我有些茫然地看看围了一圈的人，看看撞了人的那辆车，红的发亮的车体，大红的颜色在各色的灯光下，忽而红的眨眼，忽而暗淡如墨。
周围的人三五成群，像等待下水的鸭子，摆着各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