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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斛律光连道两声好,“你撑着,沈医工一定能找到法子医。咱们还未分胜负,说好了并肩杀敌,痛饮三百杯”说到最后,语带哽咽,一向硬朗的斛律光,终于露出了脆弱和无助。
段韶轻轻道:“斛律老弟,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还看不透吗?沈医工说得对,有生必有死,你我缘尽于此!”
这话让所有人凄凄然
“呸!”斛律光红着眼睛骂道:“看你老态懦弱的样子,平时运筹帷幄的豪气哪去了,不就是一场病吗?捱不过,大不了一死。你且在黄泉相候,待我百年归去,再战三百回合,不醉不归!”
“好!”段韶受其感染提起几分精神,“生当人屠,死亦鬼雄!”
“对嘛,这才是战无不胜的段孝先。死有何惧?人终将一死!”
“你终于承认我的用兵之道了呵呵呵呵咳咳”
“是,放眼天下,能与我相较都不过寥寥数人,我斛律光对你心悦诚服!哈哈哈哈”
豪情之余满是离别的沧凉。尤其那句人屠,更让我胆战心惊,想到秦朝的杀神白起跟项羽一样不得善终!像他们这样的将领对自己一方来说,是盖世大英雄,但对他国的将士百姓而言就是魔鬼,多少性命丧在他们手上,如果真有轮回,多少冤孽要还?死一千次都不够!
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一把将长恭的双手拉入怀中暖着,希望用我的体温和救过人的福报,洗净他沾染的鲜血业障。
“咳”腾的长恭脸红了,小声道:“兰陵,段王还病着呢”
我猛然回神每次想到长恭命运,就会失控
“呵呵呵呵”段韶笑道:“长恭之福从不在位高善战咳在兰陵!咳吾等羡之”
“行了,别说话,好好养神!”我跨前两步,安慰道:“其实我们做医生的每天都会见到有人生,有人死,不断重复生与死永远是对立的。没错,有生才有死,但同样也因为有死,才有生,所以死亡不是想像中那么可怕!我从来都不信生命会真正消失,只是存在的形态不断转移变化而已。死亡不是终结,它是另一段生命旅途的开始。段将军,不要害怕,拿出战场临危不乱的气魄从容面对。我相信您的下一段旅程,同样精彩,会幸福的!”
“谢谢!”段韶由衷道谢,混浊的目中闪过一丝奇异,“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奇特最能打动人宽慰人心的话,沈医工果然卓尔不群,我信你!”
我点头。
段韶又道:“老夫自知大限已至,本不该让王和沈医工夜半多走这一趟,奈何奈何老夫一介粗野凡夫,临终仍参不透生死,放不下挂碍想请神医指点指点我段氏子孙兴衰可会因我离去衰败?我想沈医工一定知晓,莫诳我”
我叹气,想了想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让你知道又能如何?我说过无仇不成父子,无怨不做兄弟。债还完了,两眼一闭,你再不是段韶,那段韶的子孙是好是坏跟你有什么关系?喝过孟婆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段韶执着地望着我,依旧充满期待,我只得道:“我真的不是神仙,很多事不清楚!”国破家必亡,最好不过投奔新主,偏安一隅,但百年之后同样一把枯骨,差一点的就更糟糕的没等上战场,就被高纬给我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残忍的事实。“包括斛律将军所说黄泉之事,我亦一无所知。不过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犹豫再三,决定告诉他,就当相识一场最后离别的馈赠凑近,低声:“你的兵法、用兵之道,将与韩信齐名,名垂青史,受百年不,应该是千秋万代的敬仰!我保证,一千五百年后,你的威名依旧响彻我华夏九州!”
老泪纵横,段韶很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望着我我很郑重地点头确认。
他长叹一声:“不枉此生。”缓缓闭上双目
“斛律光,快,如果还有话没说,用力搓他掌心的劳宫穴,保持温热,可暂缓气绝!”
斛律光想也不想低头照做,他比谁都舍不得多年战友离逝。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我们与段韶的亲眷一同守在外厅,侧耳听着从内不断传出的敕勒歌,时低时高,时而汉语时而听不懂的鲜卑语当年我听高欢和斛律金并肩唱过,如今是段韶和斛律光,岁月催人老,本来课本中一首欢快的民谣,为什么每次听到都这么悲凉?
子时已过,丑时三刻,歌声骤停,众人皆惊。片刻,房门大开,斛律光从内跌撞出来,眼含热泪大声道:“广平王段韶,薨!”
顿时丧钟大响,孝子贤孙全部涌了进去,全府一片哀恸
我与长恭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进进出出的忙碌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用袖抹去泪水,脑中全是当年随高欢回邺,渤海王府门前初见段韶时的英姿勃发转眼二十多年,生命就在时间中老去、流逝佛家说无常,说万物本空,此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那种想抓却抓不住的无奈和恐惧。
我跟长恭也会有这么一天,我该如何放下、参悟?光想想都觉得痛彻心肺!
“兰陵”温暖的大掌悄悄握紧我冰冷的手长恭,我一定要改变你的命运!
段韶算得上齐国第一名将,他的葬礼堪比国丧,隆而重之。
他国使节纷纷表示哀悼,高纬也屈尊前来治丧。皇亲扶灵,满朝文武送葬,更可贵的是,百姓自动跟在队伍后,送段韶最后一程。
我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看到了曾经很熟悉如今很陌生的身影贵不可言,但我也早没了相认的兴志,各安天命吧
一连三天,整个邺城,一片素白,沉浸在悲痛中。
“兰陵,看什么?丢东西了?”长恭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旁。
“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会不会是宫里有人起疑”希望不是我多心。
长恭一凛,飞身出去查探,片刻回来摇头:“并无可疑。这几日大丧,陛下亲临,宫里走动自是多些。”
“恩,我累了所以精神紧张。长恭,我想先回去休息。反正已经入土为安,这饭吃不吃也无关紧要了。”
“好,咱们走!”
“你不能走。你得留在这主持大局,以免惹人怀疑。”
“但是兰陵”
“让元夕送我回去吧,天子脚下,你又在邺,谁敢动我!”
长恭这才召来元夕,好生嘱咐。
回到醉兰阁,绣云已贴心为我准备好洗澡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然后睡觉。
换好衣服,绣云突然开口:“沈医工,夏姬已在府中数日,该如何安置?”
我轻轻道:“我们已经商议好,你问元夕吧!”
“诺!”绣云欲言又止,不愿就此退下。
“有话直说。”
绣云跪下:“请恕奴婢斗胆!”
“起来,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实在不方便的话就改天吧,我真的很困。”伸个懒腰欲倒下。
“沈医工!”绣云急忙起身道:“奴婢深知沈医工与王感情深厚非常,沈医工在王心中无人能替。奴婢亦知沈医工宽厚,大慈大悲”
“说重点!”我哈欠连天。
“沈医工,可否怜惜郑娘?”绣云终于道出目的。
“如何怜惜?咱们王府没有善待她吗?”我反问。
绣云轻咬贝唇,低头不语。
我轻叹一声,柔声问道:“绣云,如果让你和元梦共侍一夫,你可愿意?”
绣云一僵,嚅嚅道:“不论是王命还是夫君之意,奴婢都应”
“我不是在考你妇德,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元夕再娶元梦入门?每天看着他们亲密,你一三五,她二四六,分享夫君,是不是满心欢喜?”
终于,绣云诚实地摇摇头。
“那不就结了。你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就不必再问了吧?!”
“沈医工,元夕岂能与王相提并论。元夕一介草莽,王却肩负”
我摆手打断绣云的话,这种观念最要不得。“感情从来与身份地位无关,爱情面前论心不论金,人人平等。你知不知道我没回来的时候,长恭多羡慕你和元夕能恩爱相守?他有没有强行拆散你们?或者利用权势硬把元梦指给元夕?因为他也知道感情的世界里,永远容不下第三个人!你呢,自己做不到的事,何苦为难我?”
绣云无言以对。
“郑娘的事,你勿需担心。我们已经商定,若能觅得更好归处,我们奉上厚金,诚心祝福。若无依靠,我们养她终老!”
“诺!”绣云还想说什么,最终沉默退出。
长恭回来后,我只字未提。因为我相信绣云心善,只是因为见到郑娘孤苦,心生怜悯,有感而发!
日子平静过了一个多月,迎来真正的春暖花开,院里的紫叶桃全部盛开。长恭每日按时上朝,我闲来无事,就在桃花盛开的地方散步游走,很是惬意。
这日,绣云远远奔来,仓惶跪倒,神色慌张,“沈医工,郑娘郑娘她悬梁了!”
“什么?”我大惊,“她她为什么自杀?是不是有人背地欺负人、使绊子?!”
“奴婢们不敢!”绣云急忙否认:“奴婢谨遵王令,绝不敢拂逆!郑娘自尽是因为因为身怀有孕!”
“什么?”我再次震惊,史书上没这段啊,“谁谁的?”
绣云为难,羞于启齿。
“难道是你们王?”我觉得她如是暗示。
“不可能!”即刻否决,想都不用想。
“沈医工可还记得,凯旋之初,王曾于宫中宴饮三日才归?”
我点头。
“其实那日王回府入阁前烂醉怕怕惊扰沈医工,于是先去了郑娘的住处”
什么?我记得当日长恭进门之际,确有疲态,但只是微醺,还因为嫌脏,要将大氅扔掉
“你的意思是长恭酒后乱性?”
算算我们回邺不过月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