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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致他们无心营生的原因很简单; 皇帝唐宣德已于两日前出兵安凉,讨伐鞑靼。
他麾下号召了将近五十万的士兵;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朝廷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预算,于是残酷的兵税又落到了老实巴交的百姓身上。
被抓走壮丁、缴纳高昂税金的百姓们,在皇帝一念之间就从秋收的喜悦落到了无粮的绝境; 朝中不少官员对此颇有微词。
但是,唐宣德认为; 这次跟鞑靼的仗非打不可。
而且不仅要打,还要打得轰轰烈烈,并取得压倒『性』胜利。
对方锋芒毕『露』毫无顾忌地侵略大梁国土,肯定是有所依仗,他身为皇帝如果不能予以还击; 那皇室尊严将『荡』然无存。
“皇上; 您真的要让王立上前线吗?”在皇帝离京前; 顾青特地提起这件事,“自古兵家之事局势瞬息万变,鞑靼虽然兵力远逊于我们,但史上不乏以少胜多的案例……”
“够了,你是想把朕比作那些昏庸的指挥者吗!”唐宣德难得对自己的老师产生了不满,“此番北上,难道朕的五十万大军还比不过对面十万游骑?”
“陛下是打算靠人数压制取得胜利后顺道去西北收复兴安王的领地吧?”顾青很清楚自己这位学生打算,“但是陛下将王立带去绝非明智之举,徒增累赘而已,怕是反而会害了陛下。”
可是皇帝毫不动摇:“王公公的事老师不用管。朕离京后一切政务托付给太子,届时还望老师尽心辅佐。”太子年纪小,还不会处理朝政,皇帝选顾青做辅政大臣几乎是将军队的后勤保障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臣……遵命。”首辅的眉角微微一扬,最后还是恭顺地低头,不再劝说。
在唐宣德离京前,他交给了顾青一块可以自由出入宫廷的令牌。
“太子年幼,我将玉玺放在了永乐手里,老师如果遇到要事,可进宫与她商量。”皇帝也没办法,目前后位空悬,膝下儿女不过垂髫之年,宫中除了花绵这个亲妹子也无人可信。
顾青脸『色』毫无波动:“是。”
皇帝此举无非打的是感情牌,顾青与花绵的婚事已定,多见面一是能巩固感情,二是让顾青对皇家更加忠心。
唐宣德这个时候坚信,内忧有“王佐之才”的顾青处理,外敌有自己亲上前线解决,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但他绝不会预料到,面前这个拱手垂眸的“忠臣”,心里打的却是把他亲妹子拐去南陈、顺道毁了大梁江山的恐怖心思。
他也不知道,这次任『性』的出兵,究竟给大梁埋下了多大的隐患。
王立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当年入宫无非就是奔着远大前程来的,为此甚至牺牲了作为男『性』的尊严。
而现在,他也的确坐到了大梁的权力巅峰,除了一个最碍眼的顾青,其他大臣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王公公”。
然而某个眼中钉不除,他就浑身不得劲。
“杨家后人……怪不得跟咱家这么不对盘。”摩挲着皇帝给的大军虎符,身穿金鳞甲的瘦弱太监在灯下沉思。
当年顾青他老爹杨祁年还是先帝宠臣时,根基不稳的王立差点被对方弄死,因为太/祖当年明令“太监不得进学,以免『奸』宦『乱』政”,就连老皇帝都被『逼』得差点牺牲了他。
后来,仁显改革时期,土地政策的弊端出现后,王立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为各家豪门望族穿桥搭线,终于成功离间了老皇帝跟杨祁年,将对方全家老小送入死地。
没想到现在突然冒出了杨祁年的儿子,还是平日里对他横眉冷对的顾青,这种老仇家阴魂不散的感觉令他每日都坐卧不定,杯弓蛇影。
“算了,咱家能搞死一个老的,还怕那个小的吗?”
昏暗的灯光下,老太监的嘴角冷冷勾起,盯着虎符的眸光幽深。
这次出征,跟皇帝说的“愿效三宝公,以身报国”自然不是真心话。让一个醉心于权势的太监做英勇的马前卒?别开玩笑了。
他要的是赫赫战功,是史册留名,是用五十万大军碾压那些鞑子后的声望。
反正身为监军,自己也不用身先士卒,只要指挥手下那几个大将军就好。而且皇帝也跟来了,万一这场战争出现意外,也有皇帝与自己一起承担责任。
算盘打得贼响的王立,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果断决策,却没有想到,这次奔赴东北『插』手军权的“美差”,居然变成了自己通往黄泉的不归路。
有时候,战争比他想象得更加残酷,也更戏剧化。
越是庞大的军队出征,需要的准备时间就越长,因为粮草、衣物、武器……这些都不是凭空得来的物资,而如何管理人数庞大的军队更令这个门外汉一头雾水,只能粗暴地派几个将领分别管辖。
于是,派系又成立了。
为了争夺有限的物资,这些派系在北上的路程中就开始了内斗,坐镇军中负责当鼓舞士气的“吉祥物”的皇帝还好,可是总监军王立可就焦头烂额了。
粮食短缺的问题,让他做出了有史以来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也是送命的决定——
沿途征粮。
“你说什么,沿途征粮?”一头青丝馆成堕马髻的美丽少女抓紧了手里的绣帕,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是谁做出这个决定的?”
她的声音不再甜柔,反而多了一股愤怒。
“殿下,这是王监军的主意,但也经过了皇上的允许。”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白袍青年,形相清癯,高而徐引,萧萧然有林下之风。
纵然未婚夫的美『色』在侧,少女仍然沉浸在内心的震惊与失望之中:“皇兄……他这是失去理智了吗?”身为保家卫国的军队,沿途征粮简直就跟那些强匪无异,私自掠夺百姓的口粮,对攒了一年粮食准备过冬的人们来说,无异于杀人。
这样下去……会失去民心的。
“碧玉,给我备纸!”思来想去,小姑娘着急得都站了起来,吩咐身旁的侍女赶紧去准备文房四宝,然后又回头冲顾青问道,“你真的能确定皇兄知道此事吗?”
顾青黑『色』的睫『毛』微微一颤:“军中最高指挥就是陛下,王监军无权越级传令。”
“很好,”少女的黑眸沉了下来,瓷白的脸庞紧绷在一起,显得格外严肃,“那么他就是怂恿皇兄的罪魁祸首……”本来她就不支持这次征兵北伐的做法,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皇兄居然因为粮食不够打起了老百姓的主意。
这种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做法……花绵挥舞着『毛』笔在宣纸上落下四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可笑透顶”!
“殿下……”在她身后,顾青眼神柔和而无奈。
“皇兄也好,王立也好,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小姑娘一边笔下“刷刷刷”,一边气得咬牙,“把大梁的民众当作予求予取的傻瓜吗?”
“今个儿先生才平息了中原五城的旱灾拨款,南边水患依然肆虐……皇兄他们偏还要做出这种事情,真是不嫌事大——”
顾青听她絮絮叨叨的抱怨,也不嫌烦,只是凝视着她:“殿下救旱的钱财是从哪里拨出的?如果青没有记错,我朝国库应当把积蓄都投到了北上的军队里了吧?”
“先生说的那是明面上的国库。”花绵回头与他对视一眼,“您身为内阁首辅,手里那把钥匙虽然能够开启国库取用一部分财物,但并不完全。”
“我们大梁的库存远不止这个数目,前几代每逢盛世,我的祖辈们都会存下一大笔财产以供后代不急之需。”
“原来还有这等渊源。”青年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花绵将狼毫笔往砚台上一甩,然后匆匆地折好信纸,将其套入信封递给了侍女碧玉,“快送到驿站去,让人快马加鞭给我赶上大部队!”
少女从前一向温和,很少用这种气势强烈的命令口吻,但最近在首辅大人有意无意地纵容下,接触了大量政治方面的情报的她,渐渐变成了这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这是……给皇上的信吗?”碧玉苦恼地捧着那个信封,“公主殿下,这已经是您这个月第七次寄信了,驿站好几只马儿都被您的要求跑断了腿。”说着,求助的眼神又偷偷转移到了顾青身上,仿佛在说——顾大人,多劝劝她呀。
然而年轻的首辅站在旁边,完全是一副“她想干嘛就干嘛”的神情,宠溺的模样让碧玉看了就牙齿发酸。
啧啧,首辅大人难道没发觉,殿下在他的骄纵下,已经间接成为了京城里的独/裁者?这种地位,就连太子殿下也享受不到。
在宫殿里唯一有资格留驻内室的大宫女离开后,只剩下花绵跟顾青两人。
小姑娘余怒未消,攥着拳走回了八宝桌旁,拿起一块核桃酥就咬。
“咔嚓咔嚓”,并不淑女的吃法,看上去就像气鼓鼓的小仓鼠在食物上发泄怒气一样。
“殿下息怒,”顾青不觉莞尔,手忍不住朝她鼓起的肉颊伸出去,轻轻一碰,“皇上的做法固然欠妥,但只要战争胜利的话,这些事的不良影响都会一笔勾销。”
花绵停止了嚼东西的行为。
“先生,您这个说法……是真心的吗?”
“怎么了吗?”
“您也同意皇兄出兵鞑靼的做法……对吗?”没有管抚『摸』着自己脸颊的大手,她的声音莫名地消沉。
“虽然古有‘攘外必先安内’的说法,但我认为皇上想要平息大梁各地的『骚』『乱』,攻打鞑靼转移仇恨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顾青只觉得手下的小姑娘肌肤柔滑,神态乖巧,无一处不惹人怜爱,指尖不觉加大了力度。
“嘶——”花绵扯开了他的手,微怒地瞪了他一眼,“先生现在如此轻浮,实非君子所为。”
“抱歉,”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