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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抬头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爱人织的。”
郑彬愣了愣,一把掀起自己的外套下摆,揪出里头一件毛线衫,嚷道:“你瞎显摆什么呀你!就你爱人给你织毛衣,我爱人就不织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穿的毛衣都是你嫂子织的,都穿好几年了,你见过我显摆吗!”
赵南仔细看了看他的毛衣,再看看自己的,摇头说:“你的丑,我的好看。”
“”郑彬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下,忽然爆发:“老赵!做人得要脸啊老赵!”
赵南不理他了,他得好好想想,部队分配给他的屋子该怎么布置,从前一个人住无所谓,现在不能太随意了。
他忙着装饰房子,家里也不闲。
农场里的田已经犁平,灌了水,育好种,这两天早稻开始插秧。
几乎整个大队的社员都下地了,赵家五个大人,只需留一个在家做家务即可。往年这个人大多是李小娥,因为前两年赵小波还小,正需要她照顾,今年又多了姜芮。
与下地插秧相比,家务虽然琐碎,但肯定轻松不少,姜芮主动说:“嫂子要照看小波,让我去吧。”
李小娥确实不太想下地,不但风吹日晒,还要弯一整天腰,晚上回来背都要断了,但是她嫌累的事,别人干着肯定也累,姜芮主动将事情揽下,她却不能不客气,于是赶紧说:“小波那么大,早不用人看着了。还是我去吧。”
姜芮笑着说:“又不是什么好事,嫂子非要跟我抢,不如咱们两个一起去,让妈给我们做饭?”
张丽云还没开口,李小娥忙附和道:“这主意好,让妈做饭,咱们大家都有口福。”
“好什么好?”张丽云心里挺高兴,面上凶巴巴的:“我可不愿伺候你们,你们俩人也不用争了,一人一天轮着来吧,我是一定要去的,别看我年纪大,你们年轻人手生,干起活来还不一定比我快。”
“妈年纪一点也不大,走出去人家都说我们俩像姐妹呢。”李小娥笑眯眯道。
“胡说八道,”张丽云笑骂,“我跟你是姐妹,难不成你男人还得喊你一声姨了?”
李小娥一下红了脸,家里其他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姜芮先下地。
她没干过插秧的活,不过这种事难度不大,看别人插了几次也就会了。
就如李小娥所说,插秧最累的是腰。往往干一会儿就要站起身歇一歇。姜芮这具身体一天比一天白皙细嫩,看着柔柔弱弱,身体素质却早已被灵气锤炼得坚韧非常,几乎不能用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也感觉不到累。
张丽云就在她旁边那块地,起初见儿媳妇一板一眼的,还挺有趣,看了几次之后,忽然发现她似乎没休息过,心里忍不住直摇头,觉得媳妇乖得有点傻了。
同在大队里干活,是按照天数算工分的。一天下来干得多是那么多公分,干的少也是那么多公分,有些滑溜的人,就学会偷懒磨洋工。照他们的说法,反正是给公家干活,不偷懒的才是傻。
张丽云虽然看不惯那种人,可也不愿自己媳妇太吃亏,到时候累坏了,身体可是自个儿的,于是小声对姜芮说:“宝琴,你也歇一歇,去喝口水。”
“妈,我不累。”姜芮偏头看她,手上没停,又插了几株秧。
“你这傻孩子。”张丽云把声音又压了压,“现在不累,晚上有的你哭的,快洗洗手,妈渴了,你去把咱们家的水壶拿来。”
“好。”姜芮这才把手上的秧苗放下,就在田里洗了洗手,去拿田埂上的茶壶,等张丽云喝完茶,她又送回去。
杜家人就在他们对面那块田插秧,王桐花看到姜芮走上田埂,也停下手上的活喊住她。
“怎么是你,他们家大儿媳妇呢?”
姜芮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嫂子在家做饭,我们轮着来,明天换她下地。”
王桐花脸色这才好了点,她还以为赵家人看杜宝琴乖巧,好欺负,就偏心那个大儿媳妇。眼角瞥了瞥周围,见没人看过来,她低声说:“你机灵点,别总抢着干活。”
“我知道了,妈您放心吧。”姜芮笑了笑。
王鹏花咕哝:“阿南那怎么还没来信,你早点跟他去就不用干活了。”
“应该快了。”赵南走了将近一个月,但姜芮并不着急。
两人不好休息太久,说了几句话便分开。
过了几天,队里的大队长忽然陪着几个人来赵家,原来是县里的同志,因为赵南申请家属随军,他们是来做审查的,问了好些问题。
又过一阵子,允许随军的通知终于下来,恰好春耕结束,姜芮开始着手收拾行囊。
张丽云特地把赵北叫回来一趟,让他背了三十斤粮食,凭着公社开的介绍信,去粮站换全国通用的粮票。
要是没有粮票,农村人寸步难移,根本不敢离开自己的家乡。
姜芮跟两家人道别,又给赵南拍了电报,说明自己哪天会到,便坐上了火车。
出发前,不管是张丽云还是王桐花,都交代过她许多遍,让她把钱收好,把粮票收好,又一再嘱咐,不要轻易听信陌生人的话,不能跟陌生人走,火车到站后,一定要等到部队的人来接才行。总之,俩人都不放心她。
也难怪她们会担忧,她孤身一名女性,长得又漂亮,走到哪儿都显眼。好在那年头,人们大都热情淳朴,有人来搭话,她就客气的说几句,来人若问得深了,她只笑笑不说话,别人便会意,不再打扰。
在火车上颠簸了四十来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姜芮随着人流走下车厢,在站台上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熟悉的身影,也没有感受到赵南的气息。正想着他是不是来迟了,就听身后有个声音迟疑地问:“请问是杜宝琴同志吗?”
她转过身,面前立着两位军人,带头那个看年纪三十岁上下,面貌消瘦,脸上带着笑,看着挺和气。
姜芮露出个浅笑:“你好,我是杜宝琴,请问您是?”
郑彬松了口气,说实在的,刚才猛一见老赵这位爱人,他有点不敢认。之前见到照片的时候,他就很惊讶,农村少有那样白净漂亮的姑娘,谁知真人更加惊人,难怪老赵嘚瑟成那样。
“我叫郑彬,你叫我老郑就好,我是赵南同志的战友,他有点事走不开,托我来接宝琴同志。”
“那就麻烦您了。”姜芮脸上的笑明显了些。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上了车,郑彬才说了实话。原来赵南并不是有事走不开,而是他现在根本走不动,前一阵执行任务受了伤,现在人在医院。
“要紧吗?”姜芮皱起眉头。
郑彬忙说:“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到了腿,可能之后一两个月行动不大方便。小杜,老赵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这次任务,部队已经决定授予他二等功。今天你来,他其实不知道,前几日你的电报发到部队里,我们几人看到,私下商量过,决定瞒着老赵来接你,一会儿去医院给他个惊喜,你看怎么样?对了,你累不累?不然我先带你去招待所休息休息?”
姜芮摇摇头,“不用了,我们直接去看他吧,麻烦您了。”
郑彬直摆手,“别您啊您的了,你看我都老赵老赵小杜小杜的喊,你也直接喊我老郑就行了,要不然喊我一声郑哥我更高兴。”
“郑哥。”姜芮轻笑。
“哎!”郑彬欢快应下,心里却想,老赵媳妇叫了他哥,不就等于老赵叫他哥么?嘿嘿,这便宜得占。他有点儿等不及要看看,老赵突然看见他媳妇儿出现在面前,那张死人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了。
第18章 八零兵哥18()
医院人来人往,郑彬带着姜芮来到一间病房门外;他打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姜芮在外等一等;自己在门上叩了两下,推门进去。
“哟,这么多人呐?”
病房里不止赵南一个;几名战友相约来探望他,除此外还有文工团几位女同志;郑彬看到其中一人;神色顿时有点古怪。
那几个人见了他,纷纷打招呼;“郑营长好。”
郑彬摆手;“这么巧,你们都来看赵营长?”
“是啊;今天团里不用排练;我们听张连长说赵营长受伤了,就托他带我们来看一看。”一位戴黄围巾女同志回答。
“挺好挺好。”郑彬嘴上说着;暗地里瞪了那个张连长一眼;把人瞪得摸不着头脑;又看向赵南,“老赵,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错。”赵南靠在床头;一条腿打了石膏。
郑彬倚在门边;笑眯眯地说:“瞧你这模样挺可怜的;老哥哥给你准备了惊喜,要不要猜猜看?”
“多谢,心领了。”赵南不咸不淡地说。
以往看他这样风轻云淡,郑彬每每气得跳脚,今天他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只要一想到老赵之后的表情,现在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真的一点儿也不期待?我跟你说,机会就一次,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赵南并不配合,抬起眼皮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是他故意不领情,而是郑彬的性子实在太不着调,早些年,他不知被捉弄了多少回,如今才逐渐找到制约他的法子,就是无视他。
“嘿,你这老赵,无趣!”郑彬咕哝。
旁边文工团女同志笑着附和,“赵营长和郑营长感情真好。”
郑彬冲她们笑了笑,又对赵南说:“既然老赵你不期待,那我只能把弟妹带走啦。”说着作势转身要走。
赵南立刻转头看他,心里还在思考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几分真几分假,嘴巴已经不受控制的问出来:“什么弟妹?是谁来了?”
“哟,你不是不关心吗?那还问什么呀。”郑彬脸上笑嘻嘻的,看着着实有几分欠打。
一个念头冒出来,赵南有点儿不敢相信,可胸口却砰砰砰越跳越快,他没理郑彬,掀开被子就要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