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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他,想的却不是老师正讲的内容,而是发生在八月的一件事。
一件对他来说,开心到极致的,最值得回忆的事……他正式被夏锐翔收做徒弟,成为了夏天元的关门弟子。
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天的情形历历在目。
晚报杯结束后,各种对于李慕的采访很多,他窘迫得不行,早早便打包逃回家里,一切由师父出面。
韩越之无事一身轻,每天就在道场晃悠,偶尔陪过来下棋的客人对上一局,更多的还是在看,看书,看谱,看人对局。其实比过赛,他的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站在那扇大门里面,古朴小道就在脚下,只等待他往前跑去。
那种熟稔感一旦找回,韩越之对于围棋是更加的疯狂,他每天睁开眼睛,接触的就是棋,只要电视上有大型比赛讲解,他挨个看了,然后拉着在家的尹若寒或者杨文晴复盘讨论。
尹若寒和杨文晴被暑假期间多得不行的活动弄得精疲力竭,反观如此有精神的他,都摇摇头叹气,未入段,真自由。
韩越之觉得自己,通过王旭光那局,打破了长久以来的一个障,那就是模仿。以前的他,走得最多的就是模仿棋,一局棋小地方都很漂亮,但整个一看,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以前,棋感和顿悟,都还不是他的,是他借用的。
那第一百着好手,却是他灵光闪现,自己用心下出来的,他感觉这一枚棋,使得他的一整盘棋充满灵气与随意的妙感,把他指引上了正确的道路,一条化无形为有形,随心所欲且效用最高的道路,一条真正高手的道路。
他开始悟,悟自己所下之棋,悟他人所布之局。
然后有一天,他早起来到道场,却发现夏锐翔坐在窗边看报纸,韩越之有些拘谨,老老实实走过去,叫了一声“夏老师”。
夏锐翔随意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把报纸摊开放到棋盘上。
韩越之一看,正是上次那份介绍过李慕和自己的报纸,一瞬间更加不知所措,他来道场已经超过一年,并不确定夏锐翔还同不同意他继续在这里学,因此看了自己输棋的棋谱,心中很是忐忑,大气都不敢出。
夏锐翔看他那样子,明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皮小子,奈何每次见了自己都跟老鼠见了猫似地,不由想要数落两句:“你看到自己老师瞎紧张什么,我有什么可怕?”
韩越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僵硬坐在那里,却突然听到夏夫人小声念叨:“你可怕死了。”还隐隐有好多人低声闷笑。
他甚觉莫名,却也不好问,只能摇摇头。
夏锐翔咳嗽两声,无奈开口:“你第一次比赛,我应该回来的,不巧北京那边比赛太多,时间错不开,本来还怕你不太适应,结果听若寒那小子说你前几场赢得顺利,也就放心了。”
前面是赢得顺利,可是遇到高手,还是输了,韩越之有些沮丧说道:“前面几个对手都年纪小,我赢了实属正常,结果遇到个厉害的,我马上就输了,还是学生没有学好。”
夏锐翔笑笑,复而严肃说:“赢任何人,都不是‘实属正常’的事情,赢了就是赢了,赢了就证明你比他强!懂吗越之?”
年轻的弟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记在脑海里。
夏锐翔没有继续教育下去,反而指着报纸上的棋谱问:“这三处,你是怎么想的?”
韩越之这几天都快把这局棋看烂,张口便答出了想法,夏锐翔认真听着,手里轻轻捏着扇子,表情很平静。
待韩越之一口气说完,夏锐翔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点出第一百着碰:“这里呢?”
韩越之有些犹豫,但还是说:“我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觉得一定要下到那里,怎么看都觉得那一点攻守皆备,然后我就下了。”
看似随便的一句话,却道出好着真谛,夏锐翔笑了,眉目疏朗开来,脸上带着浅浅的喜『色』和得意,他依旧没有评论韩越之的棋局,反而小声呢喃:“天尤眷我!”
这话韩越之听得清楚,却也不知老师是什么意思,只能呆呆看着报纸上自己傻傻的模糊的笑脸,心中的忐忑和不安更甚。
夏锐翔端详他良久,手里的扇子“啪”地展开又折上,韩越之根本不敢抬头,还怕老师说他不适合学围棋,叫他回家去。
半响,夏锐翔才开口:“越之,这周末你父母有空吗?”
韩越之握着茶杯的手一哆嗦,然后小声问:“有吧……老师有什么事?”
夏锐翔犹自沉浸在喜悦中,没注意到小徒弟被他的语气糊弄到了:“一起吃个饭,顺便谈谈你的事。”
韩越之脸『色』刷白,猛地站了起来,刚想张口问点什么,结果从工作间里一下子窜出四五个人来,尹若寒一马当先,率先跑到韩越之面前,一拳打到他的肩膀,然后笑嘻嘻说:“好小子,快叫师兄。我终于也升级成长辈了。”
他喊得韩越之有点呆,还是杨文晴把他拉走,一脸笑意说:“越之,恭喜你加入我们,以后再也不许见外了。”
韩越之无意识地点头,这才慢慢醒悟过味来,然后小心看向夏锐翔,见他嘴角带着笑慈祥看着自己,心中这才平静下来,然后意识到刚才都是自己吓唬自己,不由好笑,心想回去和李慕说的时候,一定不能叫他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
倒是夏夫人难得温柔一把,拉过韩越之对他语重心长:“越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都记得和师母说,要是你师父欺负你,我去帮你欺负回来。”她贤淑没两句,马上『露』出本『性』,对韩越之挤眉弄眼:“你看我说的多准,你早晚有一天要叫我师母,快,现在叫一个。”
韩越之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张口叫了“师母”,然后就被尹若寒『逼』着叫师兄,他却死活也不肯了。
之后的周末,卫凌匆匆赶回本市,加上韩越之的父母,还有第一次见的夏锐翔上初二的宝贝女儿,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吃了饭,然后一行人去了夏锐翔的家。
这个棋坛里的顶尖国手,住在很普通的楼房里,三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大,但很是干净,家居显得有些陈旧却透着别致,墙上的字画和藤几上的棋盘沉淀着浓浓的古意。
韩越之现在都记得,当老师打开那间书房,皎洁的月光洒了满室银辉,静穆的朱红家居闪着华光,一副六寸棋墩摆放在窗口下的红木塌几上,莹润的棋子三三两两落在棋坪上,仿佛等人布下绝妙的局。
韩越之听见自己的心,鼓动着,叫嚣着,催促着他的脚走进去,进去捏住那美丽的棋。
就在这间充满了棋味的书房里,夏锐翔喝下了韩越之亲手奉的茶,同样在这里,韩越之接过了代表新锐流派关门弟子的新锐扇,洁白的缎面上,夏锐翔亲手写的韩越之三个字潇洒随意,活泼灵动又不失大气,像极了他的人。
韩越之看着黑板上老师比划着板书,手里不由自主在笔记本上划拉,有些肆意的笔体,写出了师傅对他的期许和教诲:“入我之门,定当终身奉棋,行正坐端,堂堂立于人前,不负我新锐之名。”
从那一日开始,所有奕林之人,皆知稳坐天元宝座八年之久的夏天元收了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姓甚名谁皆不知,仅仅知道,此人十四岁初学棋,以其过人之天资,受夏天元之赞赏,一年之后,终破格而收入门下。九月的《围棋周刊》都用了少许几笔,不咸不淡讨论了几句,无奈老夏及其入段弟子口风太严,最终无从得知。
此事一出,有嫉妒羡慕的,也有好奇猜测的,甚至有记者去祥瑞道场蹲点,一时间道场生意好到极点,很多业余棋友都会时不时过来,想要会一会这天纵奇才的关门弟子。这些韩越之概不知情,那几天他正军训,关在学校回不了家,一放假,就赶忙跑回家,和李慕讨论棋圣杯各段优胜赛棋谱去了,根本没有时间回道场。
对于《围棋周刊》或者《棋艺》这类杂志,韩越之只是偶尔在道场看上一看,还只翻看当月的重大比赛棋谱,其他地方,他能认得封面人物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有时间去看其他小版块八卦。
在棋坛引起轩然大波的十五岁关门弟子一事,对于这位当事人,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波及到,却也是个奇迹了。
高中开学的第一个月,韩越之一直没有回家,一是还不太适应过快的课程,还有一点是,连他都觉得学习也开始艰难起来,学科很多,难度加深,即使是他,也要好好用功的,他不想一开始就落到下风。
周六是要上课的,韩越之每次打电话说周末准备过去道场,都会被尹若寒以各种理由拒绝,或者叫他直接过去师傅家,韩越之不疑有他,依言行事。
其实做亲传弟子,倒是和过去一年的道场生活没有多大区别,夏锐翔本就对他指导耐心,师兄弟们相处融洽,学棋气氛依旧很好,只不过他们之间,多了些亲人的互动,感觉更加亲近,韩越之也因此更加用功,每每晚自习时,如果作业写得快,多少都会抽出些时间看看棋谱或者定式手筋,这个方面他还很薄弱,不能下棋的日子,都是自己多看些书。
有一次看管自习的化学老师发现他看课外书,拿过一看,却是本有些古旧的《桃花泉弈谱》,有些泛黄的书页里都是一张一张棋谱,里面的封页上盖着校图书馆的戳,老师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只得把书还给他,没有说什么。
十一的时候学校放大假,这个时候师傅和师兄师姐们都不在本市,韩越之索『性』带着那本《桃花泉弈谱》和一堆换洗衣服回了平安县。
到了家,就免不了找李慕出来玩。
他被师傅认可这个事情,他还没和李慕说,一旦定了下来,他反而不着急告诉李慕这个好消息,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比考上一中重大得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