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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和硕士时期我参加过很多次户外探索,总不至于劈个柴都劈到手。”
陆心很不服气地瘪了瘪嘴,居然还是乖顺地站了起来:“来,您请。我做不好,不给组织拖后腿,我去搞后勤好了吧?”
难得……陆心没有跟他对着干,非得事事都靠自己。林惟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被她这俏皮的模样逗得弯了嘴角。
林惟故坐在那里,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就将摞在墙根儿处的柴都劈好,还强迫症地顺着根根码好。
进屋的时候,陆心正在那头跪在炕沿儿上,一点一点的把那头的褥子抻平,拍拍打打的。床脚的那床绸缎的大红被子上绣着两只巨大的鸳鸯,有些泛旧,但算是这屋里顶新的东西了。
屋子里点着个小煤炉子,上面坐着一个表面坑坑洼洼的铝制茶壶,正沸腾着咕噜,有个小口发出绵长的尖叫声儿来。
一根长长的腐旧的烟囱就这么一直连到房顶,伸出了屋外。屋里弥散不去的煤烟味儿诱得林惟故直想咳嗽,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去四川找陆心时候,她的窘迫。赶忙就抬起拳头掩住。
陆心刚转身过来,看到地当中矗立着林惟故高大的身影的时候,吓了一跳,手撑着炕沿儿,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她一股脑地爬起来,走过来提起茶壶看了一眼,“再忍忍,烧完这波就灭了。哑姨怕咱冷,非给这屋烧个炉子。”
林惟故放下手,闷声问了一句:“这不是有煤?”
陆心抬起头来看着他:“煤多贵?这地儿人都烧木柴,又不要钱。小地方的人都这么过活,能省点是点。”
林惟故愣了愣,没再应声。
哑姨在另一个屋里乐呵着给两个人张罗着午饭,陆心几次进去都被撵出来。只好顺着哑姨的心意,带着林惟故环着这个小县城周边的小村子晃。
那条据说让安溪县由此得名的小溪此刻水位很浅,并且结了冰,周围都是枯枝枯树,和着呼啸在耳边的冷风,平白有一点苍凉的意味。
林惟故同陆心一起站在河沿,就这么静默着,直到太阳照耀过来,略微有了一丝暖意。
“陆心。”
“嗯?”陆心没有睁开闭着的眼睛,但是应声表示自己在听。
林惟故忽然就什么也问不出。他指了指那个山头,问:“那边是什么?”
陆心睁开了眼。顺着他的所指看过去,眼中因为感受到久违的凛冽和风而带来的柔和倏然不见,染上一层林惟故看不懂的神色。
“没什么。”
“不早了,回去吧。”
林惟故看着陆心走远的纤细背影,转头看那山头,只觉得太阳照过的地方,尽是苍白。
路过那个狭小破旧的供销社的时候,陆心特意拐进去买了几个全新的盆儿,还买了一件样式很丑但很厚实的羽绒外套。
柜台里发胖的老板娘同她打招呼:“心心回来了啊。”
“哎。今天刚到。”
“这是……”
陆心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林惟故,接过找零:“我丈夫。”
“唉哟!结婚啦?恭喜恭喜啊,心心有福啊,男人看起来就有出息。”老板娘倚着柜台,眼睛笑得彻底眯成缝儿。
林惟故礼貌地点头:“您好。”
“哎!好。来,心心啊,这个给哑姨带着,好久没见她来了。”老板娘见二人要走,忙从货架上抽出来一把挂面来,递给陆心。
“这怎么行?还得多承蒙大家平时对哑姨的照顾。”陆心赶忙推诿着,东西太多腾不开手,挂面还是被塞了进来。
“这……”
陆心看了看林惟故,脸带着一股异样的红,林惟故伸手掏钱包,然后抽了两张一百递给里面:“您拿着,东西我们就代哑姨收下了。”
“哎,这……”老板娘愣了一下,犹豫地抬头看陆心。
陆心也看着,然后抬头冲老板娘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来:“是,姨您拿着,就当我们请大家吃糖了。以后还请多照顾哑姨。”
“哎,成成!这肯定没问题。”老板娘在两人刚一转身就把钱收进了口袋,然后急急地跑进后面搓麻将那里去了。
林惟故从陆心手中接过那一大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她一路上都没再与他搭话。
直到快进门的时候,陆心忽然拉住了林惟故的衣袖。
林惟故抱着几个大红的盆和东西回头,模样有些滑稽,而陆心却严肃无比。
“林惟故,我求你件事儿行吗?”
林惟故拧起了眉,她的话让他十分不舒服,但他还是问道:“什么?”
“待会儿不管哑姨做的饭对你而言有多么难以下咽,你都别当面给她难看行吗?不管对你而言有多差劲,这都是她能给的最好的了。哑姨她这里很久没有过客人了,她……很开心……很喜欢你……”
话听到这儿,林惟故的火气腾然就起来了,他压抑着怒火问:“陆心,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堪又庸腐的人?!”
陆心死死地闭着嘴,没有搭话。
她的沉默彻底点燃了林惟故的怒火,他几乎是每一步都踩在石尖儿上,沉默地进了屋。
哑姨没有看出这两个人的暗涌。她把三碟做得灰暗的菜摆上了那个小小的未及膝盖的小桌上,然后笑着,挥舞着枯树枝般的手,招呼两个人围坐过来。
陆心整场都很紧张。她甚至不敢看林惟故,只跟着比比划划的跟哑姨唠家常。
尽管她已经异乎寻常地拼命扯拼命拉了,可饭桌上,话题终归还是回到了林惟故这个外人加客人身上。
当哑姨笑着又带着一起难掩的羞愧期待地看着身侧的林惟故,指了指菜,又冲他轻“啊”了两声抬了抬脑袋的时候,陆心紧张得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她攥紧了筷子,微张着嘴,几乎立刻就要开口打断。
“很好吃。哑姨,您做的菜非常的好吃。”林惟故先是很认真地将口中的菜像是品味一般咀嚼吞下,丝毫没有面露难色。低低沉沉的声音配着认真的神情落在了陆心的耳里眼里。
似乎是说完才反应过来哑姨听不到,看着哑姨无声地笑着,眼角带着明显纹路低下了头,林惟故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唯一“翻译”——陆心的身上。
陆心嘴巴微张,似乎是看着这样一个林惟故呆住了,半晌没有回应。
“喂,”林惟故低低地出声提醒她,语气里仍有别扭,“你替我告……”
“她听懂了。”陆心听见自己的声音自胸腔深处而起,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哑姨能看懂些唇形,她都懂了。”
——
林惟故帮着哑姨把院子东侧的篱笆架子扎好以后,刚好看着哑姨在这边边咳嗽着封炉膛。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痛的脖颈,突然觉得手指间传来瘙痒刺痛的感觉,尤其是拇指和食指不能捏合,苦笑了一下,真是神奇,他说起来也真算是大半个不食人家烟火的大少爷了,娶了个神秘的记者媳妇,这还莫名其妙跟着做起山野村夫来了。
哑姨频频咳嗽着,天气更加阴沉灰暗下来,看起来似乎要下雪了。哑姨笑着和他打招呼,指了指简陋的厨房里那个暖瓶,示意他要不要喝水。
林惟故淡笑着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屋内,转身进去看已经不见了好一会儿的陆心。
陆心根本不在屋子里。屋子里不知是墙壁还是什么长久不见光,隐隐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床铺叠的很整齐,陆心的衣物却全都被抽出来,有些散乱地堆在床沿一角。
第12章 欲望与火()
异样的不爽啊。
不一会儿,有人掀帘而入,厚重的棉窗帘落下,发出沉默的响声,像是黄昏将尽前的怒吼。
林惟故内心有一刻动荡,放下手,转身。
哑姨笑意盈盈地进来,有些佝偻着背,一手提溜着暖瓶,一手拿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塑料袋,里面可见几个被压变形的小盒。
她把手中的塑料袋子放在桌上;又缓慢移动到一边儿,把暖瓶贴墙根儿摆好,有些艰难地直起身来,作势过来要看那个炉子。
林惟故突然想起了陆心白天跟他说过的话,炉子现在应该差不多燃尽了,他赶忙就把哑姨拦住了。
林惟故有些尴尬地伸着手看着哑姨有些讪讪的仰头看他的模样,愣了愣,说:“哑姨,您知道陆心去哪里了吗?”
说完了才察觉不对劲,他有些懊恼地收回手,挠了挠头,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又一下子弹开了。
哑姨拍了拍他的胳膊,轻轻指了指身后那个玻璃有些模糊的窗外,隐隐可见的那个小山丘。
林惟故不知道她真的是从他的唇形读出了还是猜出的,总之他现在莫名的十分肯定,陆心一定是在那座山丘那里。
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刚一下榻,陆心看着那里时的表情。她就像是一个深藏秘密的伪装者,时刻潜伏在他身边,却时刻为着走远。
对,走远。
当林惟故穿着厚风衣,在并不好走的土路上跋涉了很久,又翻越了那座并不高的小土丘之后,他看着不远处,在那排枯树林之后的纤细的黑色背影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万分肯定的想法。
林惟故看到她,心底里却一下子陡然升起一阵迟疑。他不觉放慢脚步,颇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矫情,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退缩之意。他把双手插。进口袋,觉得自己大概是太冷了吧。
隔了一段距离,林惟故看不到陆心的表情,也听不清她偶尔的低喃。他愣了愣神,然后迈开步子靠近她。
“在做什么?”
陆心后背震了震,然后隔了一会儿才抬手揩了一把眼睛,回过头来,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怎么找来了?”
林惟故看着她罕见的红红的眼眶和鼻头,觉得她兴许是在外待太久冻的,连声音都明显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