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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卿出了茶室,在大太阳底下缓了好一阵子,才觉得周身上下舒服了些。魏皇后多疑成性,且极为聪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才行。绷了半天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阮云卿站了许久,才迈步往台阶下走。
小裴就站在偏殿外的廊檐底下伺候,阮云卿一出茶室,就看见他缩在阴影里面,目光空洞,眼中毫无神采。
阮云卿连忙迎了上去,拉了小裴的手问道:“近日也没抽出工夫来看看你,你过得如何,身子可还好?”
“不劳阮公公惦记。”小裴冷冷的抽出手,神情冷漠,语间更是冷淡,从前的亲密信赖,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阮云卿讪讪地收回手来,一脸歉意的笑道:“都是我的不是,忙于琐事,疏于走动。我并无他意,只是怕你还因为你师傅的事难过伤心,所以才多嘴问候一声。”
小裴听阮云卿提起袁佑姜,冰冷的脸上才出现了一瞬间的哀戚,那哀戚转瞬即逝,快得人简直捕捉不到,以至阮云卿还没有看见他脸上变换的神情,就先一步被小裴狠狠推了一把,“不用你假好心!”
小裴到底比阮云卿年长几岁,这一下把阮云卿推得一个趔趄,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小裴的脸上,此时早已被愤怒和凶狠的神情替代,他恶狠狠的瞪着阮云卿,咬牙切齿的低吼道:“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开!”
他眼中都是恨意,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阮云卿有心再与他谈谈,却生生被小裴那瞪视的目光逼得止住脚步。
“好,我走。你别急坏了身子。日后你若遇到什么难处,就去端华宫找我,我虽力薄,但一人计短,两人智长,我俩凑在一处,总算有个商量。”
小裴扭过脸去,不肯再看阮云卿一眼,阮云卿见他毫无所动,也只好轻叹一声,出了廊檐,要往石阶下走。
两人错身的工夫,就听小裴在自己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小心皇后,别信她的话。”
他声音压得极低,轻飘飘的一句,却说得凝重坚定。阮云卿听得清楚,不由得大吃一惊。
廊檐下不时有人来回走动,每隔不远就站着几个垂首而立的太监、宫女。小裴说得隐讳,阮云卿面上也不动声色,他脚下不停,继续往石阶下走去,心中惊惶不安,等下了石阶,抬手在额头上抹了抹。趁袍袖遮挡,阮云卿侧目观看,见小裴早已退回阴影里站着,依旧是方才那副空洞冷淡的模样,仿佛刚刚那句话,压根就不是他说的。
阮云卿更觉诧异,小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先是一脸冷漠的让自己走开,对他避之惟恐不及,可在自己真要走时,他又在自己耳边又小声提醒,让他小心皇后。
可是他知道了什么机密隐情,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样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莫不是周围有魏皇后的心腹,怕人听见,小裴才故意装出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来偷偷告诉他这句话。
越想越是心惊,不由得又想到袁佑姜身上,他死时怪异的穿着,和他幕后的指使到底是谁,诸多疑问此时又都蹿上阮云卿心头。
小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阮云卿暗自想到,而且应该还是极为重要的线索,也许他已经猜到了真相也说不定。
出了偏殿,那一句“小心皇后”还像一根尖刺一样扎在阮云卿心头。他暗自揣测,不由自主想到,宋辚中毒一事,也许真的是与魏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只顾偏袒于她,才在有意无意之间,刻意错过了许多重要的线索,以至这桩迷案到了如今,还依然拢在一团迷雾之中。
经过马场一事,阮云卿对魏皇后与宋辚的关系大为改观,他原本觉得母子之间,能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亲热和睦,是好事一桩。可经过那日,他才发现他错得如此离谱,魏皇后对待宋辚、宋轲兄弟,简直是天差地别,那根本就不是一句误会所能化解的矛盾,魏皇后看宋辚时,眼中的恨意简直要满溢而出,就拿她派自己到端华宫这事来说,这其中就能明显看出她对宋辚并没多少母子亲情。
一个能安插眼线在儿子身边的母亲,又有哪里值得自己信任呢?她若是一心为了宋辚好也就罢了,可阮云卿与魏皇后几番对话,都能觉察出她话里的提防和猜度,她关心宋辚身边的一切事务,身体如何;曾与朝中哪些官员结交;跟哪位大臣过从甚密;又宠幸了何人;是否与女子同寝;宫中可有女子受孕等等。
诸般琐事皇后都要问上一问,细致周全,看似关怀,然而那问话里压根就没什么温情,有的也只是魏皇后对宋辚的算计和防备。
第106章 发威()
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阮云卿握了握拳头,嘴角抿成一字直线,他心中狠道: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宋辚。哪怕那个人的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心底的冷意遍布全身,阮云卿开始重新思考起宋辚中毒一事的前因后果,这一回与以往不同,魏皇后将成为他头一个怀疑的目标,重点监控起来。
回去后就交待给莫征与绿槐等人,以后凡是太子与魏皇后,及与她宫中的人、事、物有所接触的地方,都一定要加倍小心,以防魏皇后故伎重施。
心里默默盘算,阮云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漱玉阁的方向走去。
来了丽坤宫,怎么能不见堂兄和平喜一面。
阮云卿步履匆匆,很快便到了漱玉阁中。
今日正该平喜当值,两个人见了面后,平喜自是十分高兴,简单说了几句话,平喜便向管事告了假,领着阮云卿出来,去找阮宝生。
阮宝生的值房就在丽坤宫的大门北侧,穿过一道月亮门,往回廊上一拐就是。
推门进去,阮宝生正和两个年纪在三十上下的执事太监凑在一处掷色子,赌大小。几个人吆喝得热闹,在门口就听见屋里幺二三的乱喊,平喜先扒着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见阮宝生正赌得兴起,他赤着上身,将袍子围在腰上,裸/露的脊背上起了一层薄汗,远远看去,就好像上等的蜜蜡一样。
阮宝生一脚踩着板凳,一手扶在胯上,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桌面上倒扣的色盅,另一手拍着桌子,要对面的人快点开局。
平喜见此情形,早就恨得咬牙,“早跟他说了多少回了,他还是要玩!我今日不教训教训他,他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平喜一向淡淡的,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他都向来淡然处之。恐怕这世上,也只有阮宝生能勾起他这么大的火气了。
阮云卿也往里瞧了一眼,不敢搭言,默默的跟在平喜身后,只看他如何去振夫纲。
平喜鼓足了火气,抬脚就踹在门上。那门扇有些年头,平喜这一下使力不小,那门扇发出一声巨响,左右一分,撞在墙面上,来回弹了几下,抖下一片飞灰。
他冷着脸进了屋里,直奔阮宝生而去。
阮宝生正与另外两人围成一圈,站在八仙桌旁,他脸朝里,背朝外,平喜进来,他竟毫无所觉,头也不回,还兀自跟人赌得高兴。
听见有人踹门,阮宝生压根就没想到平喜身上。今日该他当值,若不是阮云卿来了,平喜也的确不会无缘无故跑到他的值房里来。阮宝生也正是因为猜不到平喜会来,才如此肆无忌惮,大杀四方。
屋里正开局,一个黑脸的太监刚刚把色盅揭开,阮宝生和另外一个忙往色盅里瞧,见三个色子分别是幺、三、四,若押大小,该是押小的一方赢了。
阮宝生偏偏押了个大。他今日输得不轻,一个月的俸银输得精光,就等着这一把翻本儿呢。也不耐烦去看屋外来的人是谁,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盯着色盅,恨不得将盅的色子盯出朵花儿来。
怎么就是个小呢?阮宝生怎么也解不开。他唉声叹气,平喜在他跟前站了半晌,他愣是没有察觉。
对面二人见平喜面色不善,就知道要坏。那黑脸的太监赶忙收拾起桌上的色盅、色子,拿桌上的蒙布一卷,就要打包开溜。
阮宝生不明就里,忙拦道:“哎,别忙收啊,我这儿还没翻本呢!再来一把,我就不信邪了!”
黑脸太监僵了脸色,另一个也一个劲儿的朝阮宝生使眼色,让他往身后瞧瞧。
阮宝生浑然不觉,他催促几声,见黑脸太监只是不动,不由得更不耐烦,伸手就要夺他手里的色子,不防身后探过一只手来,轻轻在阮宝生袖子上拉了两下。
阮云卿见平喜气得不轻,生怕一会儿阮宝生吃亏,这才偷偷伸手,去拉阮宝生的衣袖。
阮宝生恶声恶气的转过身来,刚要发作,一眼瞧见平喜,立马泄了声气,人也矮了半头,平时挺机灵一人儿,此时愣是惊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站在桌边,瞧着平喜和阮云卿发愣。
平喜面无表情,推了阮宝生一把,迈步上前,瞥了一眼桌上,淡淡说道:“玩啊!怎么不玩了?接着玩!”
阮宝生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他对着平喜,笑得就跟几个月没吃肉似的,嘴叉子一咧,嘿嘿嘿乐了半天,正不知如何解释。目光四下里乱转,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转目间看见平喜身后的阮云卿,登时像见了救命的菩萨一样,一步扑了上去,把阮云卿搂进怀里,又搂又抱,又胡噜脑袋又拍打后背,热乎得跟要咬人似的,狂笑道:“哎哟,好兄弟,你怎么来了,哥哥可想死你了。”
阮云卿哭笑不得,见他拿自己当挡箭牌,想转移视线,心中只叹平喜怕是没那么好糊弄。
平喜也让阮宝生夸张的动作弄得差点笑了出来,强压许久,好不容易才没让板着的脸破功。
屋里另外两个见赌局玩不成了,便收拾了桌上的赌具,连同满桌银子一起,都划拉到自己手里的褡裢里,想转身开溜。
阮宝生一阵肉疼,无奈愿赌服输,此时也只能干看着。今日输得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