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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上二楼就看见秦佑正从走廊尽头的房间出来,高大的身体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衣,*的发梢还滴着水,目光交错,楚绎对他挤出一个一瞬而过的笑,低头避开他的眼神,大步向自己房间走去。
虽然只是一瞥,但秦佑还是清楚地看到楚绎刚才的笑容远没达眼底,有些意外,也迎着他缓步走上前去,“怎么?又输给赵离夏了?”
楚绎心里一阵翻涌,秦叔,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秦叔。
他佯装无事地对秦佑又笑下,两个人错身而过,脚步却没停。
扭开门锁就冲进房间,从矮柜上拿起旅行包就往外走,努力神色如常地对秦佑说:“我今天晚上去赵离夏那打通宵游戏了。”
说话时,眼神一直没落在秦佑身上。
秦佑这个时候终于明白楚绎是冲他来的了。
两人错身的时候,紧紧地握着楚绎的小臂胳膊拉住了他,沉声道:“说清楚再走。”
楚绎人站在那,头像要炸开似的,脑子里有无数个片段碎裂开来,一会儿是裴成渊和蒋澜,一会儿是七年前那两个让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以前在他浑然不觉之间发生的,想必,正是今晚这样的场面。
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左拥右抱的主角换成了秦佑而已。
倏忽间,楚绎刚才本就假饰得岌岌可危的笑意全不在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对面的男人,眼神就像是有什么坍塌之后的颓败、落寞、晦涩,还有深深的疲惫。
看着秦佑的眼睛,他喉结上下蠕动几下,才艰涩地开口:“今晚上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有些事,即使燕导不知道,你自己就可以问心无愧吗?”
秦佑怔了一瞬,很快脸色刷地冷冽下来,顷刻间脸色已经沉得可怕。
几秒的静默,他放开楚绎的手臂,缓步踱到楚绎面前低下头,高大的影子罩住他整个人。
无形的威压突然让楚绎背后生出阵阵寒意,他愣了片刻,但一步没退,反而倔强地把脊背挺得笔直。
秦佑站在那一动没动,漆黑的双眼目光幽深阴戾得就像是潜藏着致命危险的寒池深渊,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绎的眼睛。
“你当我是谁?”他说。
接着又笑了声,但笑得冰冷讥诮,“我怕谁知道?”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回房嘭地摔上了门,只留下站在原地的楚绎,和站在楼道口一脸惊愕的青年。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秦佑清早一个人下山回城的事,楚绎是第二天午饭时在会所餐桌上才知道的。
赵太太有些奇怪,“他不是昨晚上还说今天中午吃饭完一块儿走吗?”
赵臻说:“谁知道呢,下山了才打电话给我。”
昨天晚上楚绎深更半夜提拎着行李敲门,赵离夏一见就笑了出来:“该不是秦佑那有人吧?”
楚绎没说是,但也没否认,因此他也算是知情者。
听到叔婶议论,赵离夏对楚绎暗地竖了下大拇指,楚绎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吃完饭回城,赵离夏和国际友人晚睡早起中午难免犯困,路上开车的是楚绎。
车出会所不久,国际友人就在后座睡着了,赵离夏压低声音哈哈笑:“你昨天到底跟秦叔说了什么,直接就把他给气下山了,干得好,说实话,我好久没见人这么撩他虎须了。”
早春正午的阳光也不算炽烈,但楚绎无故觉得有些晃眼,从兜里掏出墨镜带上,抿住唇没说话,他哪里能想到,秦佑的脾气这么艳烈。
自己做错了还不让人说。
赵离夏一双凤目又瞟过来,“我在想,我在加拿大那会儿总带人回家,你也没怎么样?”暧昧地眨一下眼,“你是不是特别爱我。”
赵离夏从来没有节操这项标配,在加拿大,住他隔壁的时候,楚绎常见他带人回来ons。一次吊着几个对象那简直是家常便饭,活脱脱一泰迪修炼成精。
楚绎对他的风流习性其实也不太看得过眼,可是赵离夏浪是浪了点,人还不错。
他们之间基本是求同存异,友情的小船才能一直稳稳当当。
楚绎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是的,同样的情形换到秦佑身上,他会觉得难以接受。
他对秦佑很失望,或者说是幻灭更合适?
楚绎其实隐约也明白,这种失落感,甚至远胜于为燕导演不平。
他长久缄默不语,赵离夏又说,“你要为了一个床伴的事儿跟他生气,那还真犯不着,他这种人就算自己不主动,想爬他床的人怎么都不会少。”
楚绎没说话,那种纯粹走肾的关系在gay圈很常见,他虽然不认同,也觉得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前提是你得是单身。
但赵离夏又说:“你要是为了别的,那就更不必了。”
楚绎一时没反应过来,车开得不快,他茫然地侧头余光瞟过赵离夏,还能有什么别的?
赵离夏沉默一会儿才开口,“秦叔是个双,又是个把家业一肩挑在身上的三代单传独子,偏好男人其实也只是因为睡男人麻烦事儿少。他最终是要跟女人结婚生孩子的,我看也就在这一两年了。”
又别有意味地看楚绎一眼,“他自己心里头明白着呢,他要跟男人认真,他家天都得塌一块。”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告诫他不要对秦佑动念头,楚绎呵地笑声:“你眼里头,男人和男人之间,是不是只能是那回事?”
这孩子到底是眼瘸到哪了,他刚失恋呐,哪有那个铁打的心脏恋别人。
不光他对秦佑不是,他有种感觉,秦佑对他也不是那个想法。
不过这不是重点,这是楚绎第一次听说关于秦佑本人的事,听完立刻觉得眼下的事悲剧程度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车开进市区,眼看就要下车了,赵离夏说:“秦佑是个什么人?当年,他家在他爸手上险些就败落了。秦叔十七八岁就被老太爷手把手的教着打理家业。开始他那些人精儿似的叔伯辈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一个个都被收拾得不得不看他的脸色,足可见他这人手段有多狠。”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是少有的严肃,说完就仰躺在那抬手用手背遮住眼,“你别跟他深交,但是,也别再像昨天那样得罪他了。”
这话楚绎听了有些不舒坦,就像是把一个本来已经近在咫尺的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地又架到了十万米高空之外的云巅之上。
秦佑对付那些人的手段有多残忍冷酷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至少七年后重逢,这个人对他善待有加。
所以,他昨天敢那样对这个弹弹手指就能让吃不完兜着走的男人说教,是因为秦佑对他善待有加?
说得不好听点,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想到这四个字,楚绎心里头,忍不住一阵恶寒。
楚绎基本很难跟朋友发生冲突,于是这件事就像是哽在喉头的刺上不去下不来,只要想起就心塞得异常。
偏偏临着《不夜之城》试镜,烦心事一大堆,一时也抽不出空约秦佑见面或者做些其他什么。
只是在试镜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收到短讯提示他账户有笔钱到账,看清楚记录后才发现是裴成渊分期还给他的钱。
楚绎顿时觉得心头一堵,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酒会大厅外边,秦佑等了他不知道多久,只为把裴成渊的财产状况报表亲自交到他手上。
他主动电联秦佑,怎么说这钱能收回来也是秦佑帮了忙,他道个谢也是应该,对吧。
电话接通了,只叫了声他的名字,秦佑立刻说:“我正在忙。”
当时正是晚上九点,电话里秦佑的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楚绎明白了什么,叹口气说:“那好吧,下次再联系。”
电话挂断,楚绎扑倒在床上,烦闷地把头埋进枕头里,重重地捶了几下床。
《不夜之城》试镜是在燕秋鸿的一栋别墅。
楚绎试镜的这一段戏份是剧中男二在酒会上,遇见自己心爱的女孩,却看见她身边站着的是自己世交好友。
这是一场苦情戏,角色性格温润,发现心上人另有所爱时的意外,和极力压抑的痛楚,楚绎自以为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表演的排序在最后,临走时燕秋鸿却叫住了他,“楚绎。”
一边制片方代表出去了,偌大的房间剩下他和燕秋鸿两个人。
燕秋鸿微微笑地说:“你刚才表现得不错,但这个角色资方有自己的考量,今天时间太紧,下周二还有一次试镜,怎么样,有兴趣吗?”
这就是说他今天落选了?要说一点不颓丧是假的,据传《不夜之城》的男一已经定了视帝,男二他落选,那剩下的也只是男三或者以下了。
但楚绎还是笑得恰到好处,“好的,我回去跟娴姐商量商量。”
燕秋鸿赞许地拍一下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你很有潜力,只要你能做到不让我失望,我就不让你失望。”
他话说得很是诚恳,不像是敷衍,楚绎立刻觉得他人其实不错,这样一个好人居然撞上那种狗血虐恋的剧情,楚绎想到瞒着他的那些事,心里头难免有些不落忍。
但燕秋鸿很快又说:“上次跟你开玩笑的事,别见怪,做咱们这行的多少得有点娱乐精神,你说对吗?”
楚绎微怔:“什么事?”
燕秋鸿也是一愣,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就我假装秦佑那谁那事,是个玩笑,他没跟你说吗?”
楚绎一听心里边泪流成河,咬牙笑道:“原来是个玩笑,燕导你真是太……有娱乐精神了。”
你特么娱乐精神遍地生花。
害我为你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秦婶得罪秦叔,你是不是傻?
楚绎本来就觉得他跟秦佑需要见一面,只是一直被各种琐事耽搁着没去,现在知道所有真相后,更是觉得迫不及待了。
秦佑上次拒绝跟他联系的姿态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