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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杨琼嘶哑的声音中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你还想再来一次?”
萧北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仿佛被扼住了一般,他盯着杨琼漆黑而冰冷的眸子,讪讪了唤了一声“师兄……”
杨琼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山洞里,尤为地干涩而凄凉。他的胸膛起伏着,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直到气息变得急促而紊乱,才喘息着说道:“师兄?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萧北游感到如同是一盆冰水自头顶灌下,将他的绮想一瞬间统统浇灭,颤声道:“师……师兄……你别这样……别这样……”杨琼的表现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他五内如焚,焦躁地握住杨琼的手,哽咽道,“师兄,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解气,便一剑杀了我吧!”
杨琼终于止住了笑声,冷冷地看着他:“杀了你,便可以让我恢复功力么?”他反握住萧北游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长长的指甲嵌入了对方的皮肉中,一字一顿地说道:“阿北,我将你视作唯一的兄弟,毕生的手足,即便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孤身一人也要来救你!”他的身子往前一探,逼视着萧北游的眼睛,“我原以为,即便天下所有的人都弃我而去,还有你会与我同心同德,不离不弃!你与我有血咒之盟,生死至交,普天之下,谁都能负我杨琼,唯独你萧北游绝不会负我!”
萧北游心如刀绞,一股窒息般的痛楚压迫者他,让他喘不过气来。杨琼的双眸仿佛染上了血色,冰花般冷峭的笑意在他的唇畔浮起:“原来,你所觊觎的,不过就是这具皮囊而已。”他厉声喝道,“你便是这样来回报我对你的一腔情义么!”
萧北游低低唤了一声“师兄”,叩首道,“阿北不奢求你的宽恕,但是,我对师兄的情义,分毫不假。十七年来,一往而深。”他抬起头,含泪道,“师兄,我昨夜一时糊涂,以致犯下大错。但是,阿北并不后悔。”说话间,他拾起地上的长剑,横在自己的面前,“我对师兄的恋慕已非一朝一夕。我嫉恨沈碧秋,他不过巧言令色,便轻易夺走了师兄的心。还有那个何晏之,又算是甚么东西?师兄宁可承/欢于他的身下,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师兄!阿北实在是不甘心!”
他一咬牙,将剑尖往自己的梗嗓又送近了几分:“阿北今日唯有一死,才能赎罪。然而,死前可以得偿夙愿,一亲芳泽,虽死亦无憾了。”说罢,一闭眼,便要横剑自刎。然而,他突然感到有一只手死死拽住了剑锋,睁开眼,却看到杨琼面沉似水地牢牢握住剑刃,鲜血自他的指缝间淌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萧北游心中大骇,连忙松开手,长剑“当啷”落地,萧北游上前扶住杨琼,胡乱地撕下自己的衣摆裹住杨琼鲜血淋漓的右手,哑声道:“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杨琼却只是冷眼看着他:“以死谢罪?”他艳丽的脸上浮现出森然的笑意,眼底俱是轻蔑的讥诮,“一哭二闹三上吊?萧北游,你即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再挫骨扬灰,也同我没有任何干系了。”
萧北游直愣愣地立在当场,手中染血的布条颓然飘落,只听见杨琼继续说道:“不错!你是要谢罪,你且说说,柳非烟为何会死?你又如何身陷囹圄?我不信你与沈碧秋会有所勾结。”杨琼稍顿了顿,稳了稳气息,咄咄逼人地看着萧北游,“但是,阿北,你为何要故意被沈碧秋所擒?”
萧北游双膝一屈,“噗通”跪倒在地,失魂落魄般地看着杨琼:“师兄既然已经起了疑心,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杨琼轻轻蹙起姣好的双眉,神色颇有些迷离,他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从小到大,我视你为手足,为肱骨,即便事有蹊跷,也不能任凭你身处险境……阿北,我怎忍心眼睁睁看着你因我而死?我下山时便想好了,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也要将你救出沈园!”他紧紧盯着萧北游越来越苍白的脸,“我以为,只有你,会永远追随于我,忠心不二……所以,明明疑窦重重,我却宁可孤注一掷……”他仰天一笑,“然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萧北游亦不能免俗!我杨琼如今穷途末路,众叛亲离,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年汉阳楼一役,我便应该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是,我总存了一份痴心,以为我与你的情义与世人不同……阿北,我只恨自己瞎了眼!看错了沈碧秋,也看错了你!”
萧北游心如刀绞,只觉得杨琼的话中字字犹似利刃,直戳心门,叫他透不过气来。他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低声道:“柳非烟怎么死的,我确实不知。”他缓缓说道,“我来到归雁庄的第二日午时,沈眉父子就在正堂设宴,我怕沈眉使诈,便把碧水剑连同贺礼当着一干宾客的面亲自呈上。我原本想即刻离开沈园,只是,席间还有曾缙祖孙,以及堂溪氏、郁氏的门人,曾文杰前来敬酒,我不好推辞,几杯酒落肚,就有了些醉意,于是起身到后院客房休息。不想,在途中遇到了柳非烟,她孤身一人在园中散步,竟连一个丫鬟也不跟着。我怕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就匆匆与她打了一个招呼,回房中去了。我莫名发困,倒头便睡,醒来时,却已被归雁庄的下人们缚住。沈眉怒斥我毒死了柳非烟,说秋水剑上沾有玉虚宫的相思毒,柳非烟亦死于相思毒,连我的衣摆处也找到了相思毒的药饵,而江南四族的宾客便是人证。我当时便知自己中了圈套,沈眉贼喊捉贼,我却百口莫辩。”
“百口莫辩,不如不辨。”杨琼沉吟道:“柳非烟一死,便是断了关中贵胄与江南四族的联姻,柳氏乃旧贵,又是梁孟甫的姻亲,沈碧秋此举可斩断我最后的退路,又可向杨玲珑和刘氏邀功,想必曾缙祖孙也脱不了干系。不过,沈碧秋为何一定要置柳非烟于死地?只怕其中还有隐情。”他轻轻哼了一声,“你于是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萧北游垂首道:“不错,当时假若我拼死相搏,未必不能突围。师兄,我是鬼迷了心窍……我当时不过转念一想,假若我被沈碧秋所擒,师兄你会不会来救我?我只是想知道,我在师兄心里可有位置……一时迟疑,失手被擒……”他膝行向前几步,哽咽道,“师兄!一切都是阿北的错!是阿北害了你!若不是我这些可笑的心思,师兄就不会落在沈碧秋的手里,更不会武功尽失……师兄!你杀了我吧!”
杨琼只觉得一阵眩晕,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萧北游,淡淡地叹了一口气,道:“阿北,你果真是愚不可及!”
萧北游黯然道:“师兄,你何曾知道,我在九阳山上,日日见你同何晏之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简直是生不如死啊!我当时被沈碧秋所擒,又被楚天阔用来做血引,那样的痛苦,竟比不上在九阳宫中的分毫。”他一把抱住杨琼的双腿,“在地牢之中,我日思夜想的,都是师兄你啊!有时候,我便想,如果就这样死去,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定会死不瞑目。我不敢奢求师兄的一生一世,只要一朝一夕,便可含笑九泉。”他抬起脸来看着杨琼,深邃而硬朗的五官都蒙上了一层哀戚之色,“昨夜固然是荒唐,但是,我却不曾后悔。”
杨琼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点着萧北游,连说了几声“你好”,俯下身用满是血污的右手拾起近旁的那柄长剑。然而,他的眼前却阵阵发黑,犹似天旋地转,身旁的萧北游仿佛分成了无数个,围在他的周围,聒噪地唤着“师兄”。他再也握不住剑柄,剑刃砰然落地,发出脆响。萧北游急忙抱住他,却让杨琼心底滋生起一丝隐约的恐惧,熟悉的气息围绕着他,昨夜不堪的回忆让他作呕,他却浑身绵软无力。
萧北游心急如焚,疾声呼到:“师兄!你怎样了?可是沈碧秋给你下的毒又发作了?”他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师……师兄,咱们不如回燕京吧!陛下……陛下终究有办法,宫中的御医众多,必然可以给你解毒。”
杨琼吃力地抬起手,强忍着剧痛道:“罪臣……无诏……何以入京?”他怒极反笑,“难道要让我回京后……一辈子……被圈进在永巷?”
萧北游摇了摇头:“陛下不会……陛下怎会舍得?你是陛下的亲子啊!”
杨琼哈哈大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北游,幽幽道:“阿北……一直是母上派你……留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萧北游震惊地看着杨琼:“师兄……”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脑海中人神交战,方寸皆乱,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原来,师兄什么都知道的!
杨琼内体的余毒又渐渐开始发作,他只能无力地倚靠在萧北游的怀中,闭目道:“离开这里……快……”他喘息着,低声道,“我们尚未离开江南地界……所到之处……均不可停留过久……只怕,罗网将近……”他颤抖着握住萧北游的手,“即刻……下山……乔庄易容……往西……入隋州……”
69。御衣()
咏梅苑里的白梅此刻开得正艳; 杨璇玑倚在窗前; 低头仔细绣着手中的富贵繁花图; 神情专注而恬静。桌上的沙漏发出沙沙的声音,杨璇玑一针一线地绣着,时间恍若静止了一般; 直到屋外传来轻轻脚步声,她才抬起头; 只见门帘一挑; 一个粉衣小鬟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行礼道:“启禀帝姬,巨鹿侯夫人卞佳氏、命妇秦刘氏、梁柳氏求见。”
杨璇玑放下手中的绣品; 颔首笑道:“有请。”
那小宫女道了声“诺”; 便转身出去了。杨璇玑起身来到屏风前候着,片刻,门外一阵环佩叮当,宫人们引着三个宫装妇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妇人年过五旬,慈眉善目,正是巨鹿侯卞奎年的夫人卞佳氏,身后的两个妇人年纪颇轻; 尤其是那个红衣少妇; 生得甚为妖娆,进得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