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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皮和封底。何晏之心里恼怒,骂了句娘,便知是自己一时大意,那蟊贼自然早就盯上了自己,一路跟来,只瞅着机会下手呢。
何晏之懊恼不已,丢了银两只是小事,只是那书的封皮对自己而言,珍贵至极。便不作多想,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也跳出窗外,一路追了去。
那蟊贼不止一人,窗外还有一个接应的,两人得了钱财,撒开脚便跑。这两人轻功不差,身手敏捷,高来高去,倏忽间就跃出数丈之远。何晏之曾受杨琼的悉心指导,虽然时日不长,但毕竟有杨琼的三层内力在身,轻功自然也比寻常之人略胜了一筹,追出了三里地,便看见几丈之外有一高一矮两道黑影正在发足狂奔。
两蟊贼眼见着何晏之就要追上来了,低低商量了两句,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分两头逃窜而去。何晏之也不犹豫,只追着方才进屋的那个矮个子小贼,紧紧不放。
二人又跑出了四五里路,那小贼显然已经体力不支,一拐进入了官道边的野林子。林中树木高大,黑漆漆的一片,何晏之心里一凛,放慢了脚步,他寻思此地偏僻,难防有诈,但一想到那封面上杨琼的字迹,实在不想就此罢手,便拔剑出鞘,提着剑,屏了气,一跃跳到了近旁的一株古木上。
因为常年练戏的缘故,何晏之的眼神本就极好,如今有有了些内力,目光更加敏锐了些。他扫视了一圈,却丝毫不见动静,正在纳闷,却听耳畔有几细微的扣动括机的声响。他一个闪身避开,果然右侧一株树梢上连发三枚钢针,齐齐钉在何晏之身侧。
何晏之心中冷笑:这便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不出手,我还找不准你的藏身之处。闪身避过的同时,他已长剑出手,身形一跃,瞬间发力,便将右侧那株古木拦腰截断。树冠垂地,发出惊天巨响。那黑衣小贼也随之跌落于地,正欲起身再跑,何晏之已飞身到他跟前,一剑削落了那小贼的发髻,厉声道:“胆敢偷小爷的东西,不要命了么?”
小贼吓得浑身发抖,碎发参差不齐地挂在脸侧,好不滑稽,一双眼里却全是惊恐,忙不迭地叩首道:“好汉饶命!饶命呀!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满月的孩儿,一家老小十几口全仰仗小人!请英雄发发慈悲,饶小人一条性命!”说罢,从怀里哆哆嗦嗦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包裹,正是何晏之丢失的那个,“这位好汉,东西还给你,分文未动,俺和兄弟还未分赃,求英雄高抬贵手,放俺一条生路!”
何晏之嗤笑道:“你不嫌这套说辞实在腻味么?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母亲姓什么,一一报上来,若有半句虚言,我决不饶你。”说罢,又用剑尖贴着那小贼的哽嗓画了个圈圈。
那贼人的脸瞬间惨白,结结巴巴道:“好汉……英雄……饶命啊!小……小人再不敢骗你。小人叫钱贵来,因为在家排行第六,兄弟们都叫我钱六,本是随州栗县人,只因父母早亡,家中贫困,几个哥哥早早成了家,无人管束,才到这将军山青松岭做了一个小喽啰,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有时寨中无事,也会同要好的兄弟一起出来打野食,赚点小钱。不料今天眼神不好,竟以为公子是个赶考的书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爷大人有大量,念在小人身世可怜、走投无路的份上,饶过小人这一次。”他又重重磕了个头,“小人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何晏之用剑尖挑起那个布包裹,拿到手上掂了掂,道:“我的那件外袍呢?”
那钱六一愣,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双手举过头顶:“好汉,小人身上只有这些了,好汉若不信,可以将小人身上的衣服全数剥了去。”
何晏之接过银票,仔细看了看,脸色却不由得变了,这些正是晌午时分自己送给柳梦龙的川资,于是沉声道:“这些银票,可是从一个年轻书生那里劫来的?”
钱六点点头:“正是公子爷和那个书生在酒楼用饭时,才被我们兄弟盯上的。”
何晏之心道:倒是我一时大意害了那书生了,于是问道:“那书生呢?”他双眉微锁,剑尖向前递了一寸,点着钱六的喉头,“你们不会是杀人灭口了吧?”
“没有!没有!”钱六颤声道,“俺们几个胆儿小,从来只是偷窃,杀人那种缺德事很少干,所以才被寨子里其他兄弟看不起,分的银子也少,不得已才偷偷出来单干!”他用手指着身后的林子,“那……那书生实在不经打,被另外一个兄弟一拳就打晕了过去,又怕路过的人多事,就把他绑了,丢在林子里头。俺们是傍晚时分动的手,现在过去了三四个时辰,但不知那书生醒了没有。”
何晏之怒道:“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们把他绑了扔在野林子里,不就是要他的性命吗?”
钱六不住磕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主意不是俺出的,打人绑人的也不是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好汉你一定要相信俺!”
何晏之道:“我的那件外袍是不是被方才那个高个子的小贼拿走了。”
钱六道:“正是。好汉你追得太紧,我们不得已只好分兵两路逃跑。”
何晏之脸上带着少有的戾色,看得那钱六瑟瑟发抖:“如此。你先带我去寻那个书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然后,去把我那件外袍找回来,里面的东西一件也不许少,知道了么?”他晃了晃手中的几张银票,“若那个书生平安无事,我的外袍也能完璧归赵,这些银票我便全数给了你。”
钱六目瞪口呆地看着何晏之,却听眼前这个俊美公子对自己说道:“你不是要改过自新么?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那钱六除了轻功和暗器尚可,拳脚功夫实在平平,如何是何晏之的对手。他见何晏之身手不凡,相貌亦是风流潇洒,心中便猜测此人不是江南武林世家的公子,便是江湖名门弟子,更加不敢怠慢,老老实实领着何晏之顺着原路往回走。
两人走了五六里路,果然在林中的一株大树下看到了被捆成粽子似的柳梦龙。书生的嘴里还塞着一团粗布,满脸泪痕,手腕上已经被绳子勒出了血,红红紫紫一片,好不狼狈。
何晏之叹了口气,挥剑割断了柳梦龙身上的绳索,又一把扯掉书生嘴里的布团,将他扶起来,道:“柳兄,你可还好?”
柳梦龙浑身颤抖着,他被捆了几个时辰,又冷又饿,又怒又惊,已经双目无神,两唇发紫,脸色惨白至极,两条腿更是不由自主地打颤,几乎不能站立。
何晏之只能扶住他,将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暗暗用内力将书生全身气血运转起来。许久,柳梦龙的神智才清醒起来,转头看向何晏之,双唇蠕动,嗓音嘶哑,声音几不可闻:“恩……公……”
那钱六生怕何晏之动怒,连滚带爬来到柳梦龙跟前,涕泪横流道:“公……公子,是小人鬼迷心窍,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有眼无珠,对公子下手,公子您看在小人不是主犯的份上,就饶过俺这一回吧!”
柳梦龙只觉得自己头晕脑胀,眼前这个矮个的贼人却还记得,正是方才劫掠自己钱财的匪徒之一,不禁心有余悸地倒退了两步。转过脸去又见何晏之正面沉似水地盯着那贼人,心中渐渐明白了过来:大约又是何晏之逮住了那两个匪徒,赶来救了自己性命。
柳梦龙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对何晏之的敬佩之情更甚,激动地倒身便拜:“恩公!恩公三番五次救小生于水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何晏之却一把拉住他:“无须多礼,原是我一时大意连累了你。”他又冲那钱六道,“幸而我兄弟无事,我暂且饶你性命。还有我的那件外袍,带我去寻来!若是有甚么差池,仔细你的皮!”
那钱六如蒙大赦,立刻讨好地跑到柳梦龙身边,道:“公子被绑了这些时辰一定伤筋动骨,不如小的来背公子吧。”
柳梦龙一哆嗦,又看看何晏之,道:“无妨。我自己……还走得动。”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俯下身去收拾散落于地书箱。钱六眼疾手快,将那一本本七零八落的书籍全数捡起,恭恭敬敬地递给柳梦龙。
何晏之在一旁道:“柳兄,有我在,你不必害怕。好事做到底,今日我一定把你安全护送出随州地界便是。”他拿剑柄拍拍钱六的肩,“如此,便辛苦你了。”他又一笑,“若是耍甚么花样,小心刀剑无眼哪。”
钱六提着书生的书箱,一边赔笑,一边俯下身,柳梦龙见此情景,也不好再推辞,便伏在了钱六的背上,口中却道:“这位小哥,若是背不动了,便放小生下来,我自已走便是了。”
钱六道:“公子这么轻,哪里会背不动?”一想又觉得不妥,干干笑道,“俺皮糙肉厚,这点力气活,实在不在话下。”
12。剑谱()
钱六带着何晏之和柳梦龙出了树林,折回到官道上。又走了一段路,钱六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破败庙宇,回过头对何晏之道:“俺同兄弟一般都在前头的土地庙会合。因为是偷偷地打野食,不能叫当家的知道,偷来的赃物也都藏在那里。只是不知道俺那兄弟现在还在不在等着俺。”
何晏之怕他有诈,道:“那你去把他叫出来,连带着东西也一并拿出来。我们在此处等你。”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还没等那钱六反应过来,便在他口里塞了一粒药丸,挑眉道,“这是本门秘制的□□,你若是敢耍心眼跑了,只怕活不过三十六个时辰。”
钱六脸都白了,道:“岂敢戏弄两位公子爷。”说罢,飞也似地跑进了那座破庙。
然而,何晏之和柳梦龙等了许久,却依旧不见钱六出来。何晏之双眉紧锁,低声道:“只怕有变。”他对柳梦龙一拱手道,“柳兄,看来只能就此别过了,眼下已过寅时,路上也有了行人,你且沿着官道走,一路小心为上。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