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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安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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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斯言桑要同去的允焉,周而复始的,一门心思扑了个空,不尴不尬的坐在薛家的汽车里一眼不发。楚望看向窗外一树一树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薛真真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为她解释:“那边那弄堂,里面都是些上海较上等的房子”“那位推着婴儿车的俄罗斯夫人,看着像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孩儿似的”“那栋糙黄『色』小楼,刚来上海时我家住在那里,后来才搬走了”。

    等到了大世界门口,青浩浩的大街上,公共汽车、黄包车与人流穿行着,异常的拥堵,却又是另一番热闹。到这时薛真真又不多讲了,只是吩咐自家司机晚点到门口来接。华灯初上,大世界灯火通明的,与街边立着的绿『色』邮筒与自来水桶有着鲜明的『色』彩分别。楚望立在外面,盯着那一排排的广告牌,直呼太过夸张。商场广告——红高乐香烟、英雄牌线绒、天隆被单与313『毛』巾、万金油、肥皂……还有穿『插』其间、颇具1927年特『色』的“剿匪救国救民”大字样。

    薛真真问道:“一会儿可以去二楼听苏州评弹,今晚有《杜十娘》与《描金凤》。晚点顶楼『露』台放电影,今天放《天涯歌女》。”

    三人从广告牌下面随人『潮』进了大世界的门,一群讲着上海话的先生太太们手里拿着押注笑着往一楼铁栅栏去了。薛真真道,“或者马场看看也可以,我也还没去过呢。”

    过了阵,她看看手表,忙不迭道:“啊,瞧我,时间给忘了,《描金凤》快开始了!”说着急匆匆带着两人随人群上了电梯。

    对于评弹这种传统表演艺术,楚望着实不大具备鉴赏能力。听完法场祭子,又去听了一场滩簧戏。到了顶楼花园看完天涯歌女,电影一帧一帧的跳,在周璇熟悉的“天涯呀海角……”声中,楚望早已昏昏欲睡。时间也算不得早了,薛真真意犹未尽的说道:“一晚时间太短了,我们改天再来溜冰场滑冰,或者坐空中环游飞船也行。”

    “大世界也就这样而已,也没有多好玩,”允焉道,“早知今天就不来了。”

    楚望颇无语道,“一早你不是不来么?”

    允焉道:“这些难道不是从国外舶来的?到了国外,比这好玩的多得是。”

    “林二小姐,”薛真真看了允焉几眼,大约是耐『性』全无,干脆换了上海话嘲讽道:“啊啦海派人,眼界高的不得了来,啥津派上海派,『毛』『毛』雨啦。”

    允焉自然听得懂薛真真在说什么,自知没力还嘴,只跟在两人后面上了薛家的汽车。本是高高兴兴请初来上海的朋友夜游大世界,被允焉搅得兴致全无,故而一路回去的车上薛真真都不肯开怀畅谈。

    绵绵细雨又落下来,楚望盯着马路边的一部部黄包车道,“改天一定要来坐一次。”

    薛真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终于难得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有什么难?”旋即冲司机道:“停车。”

    车一阵开走后,两人在街边一人吃了一碗洋瓷碗的甜面酱豆腐脑,再同上了那唯一一部黄包车。一上车,豆大的雨珠哗啦啦落下来,打在黄包车的油布上阵阵的响。在这狭小空间里,两人都互听不到对方说话,只能一气的大笑着,想着中途遇上另一辆时再叫一部,无奈最终到了林公馆都没有再遇到。

    给了拉黄包车的两倍钱,两人立在林公馆说着话。薛真真说道:“你未婚夫人倒真不错,难怪你姐姐总一门心思记挂着。可你真不打算去欧洲,就这么由着你姐姐一路上在他身边作怪?”

    “既然你我都知道是在作怪,他怎么会看不明白?”

    “也对,”薛真真点头道,“若他不明白这层道理,我第一个不轻饶他。”

    薛家司机已在门口候了多时。楚望知道她今天没玩开心,所以不肯轻易回家去。好容易将她赶上车,笑说道:“好了,改天,我两再重新单独的去大世界玩一次,有的是机会,别不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短小

第48章 〇四八 公共租界之三() 
其实楚望并没有得到许多与真真外出的机会。

    随后两日,林家亲戚渐渐都来了上海。

    虽说到了上海; 规矩又与往日不同了; 但林家大多数亲戚因循守旧,来访林公馆后; 由林俞及乔太太接往二马路附近饭店住下; 都对林俞的新式家宴颇有微辞。

    “这一家子男丁女眷; 都在一个屋子里头吃饭说话,总不太好吧?”林家长房一位太太说道。

    “家中少个母亲教养; 总少些礼仪规矩。你看家中那两个丫头; 尚还在待字闺中; 就被爹爹拉出闺门待客了,可怜见的。”三房一位姨太太说道。

    “你们也别挑三拣四的了; 不过是条件所限。如今这个林公馆和从前绍兴林园比起来,自然是小了不少; 但依的是上海的规矩。上海如今洋派的多了; 哪还有从前那些旧时大家庭的迂腐习俗?这两丫头几年前就送去香港,给二房老大养在膝下; 规矩当然不会太差。”三房大太太打抱不平道。

    “大的那个丫头,才学出众,打小便盛名在外。几年不见,如今姑娘大了,品貌也是一流的。这几日见她的待客之道,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若是跟她父亲再去欧洲镀两年金回来,不夸张的说,即使放在整个上海大户人家闺女当中,那也是不输人后的……”三房五太太追捧道。

    “你们都道那位二姑娘好,怎的都没见着那位三姑娘么?听说在香港,比她那位姐姐还早两年念大学,可见她聪明才学是青出于蓝啊……这两天她托病在床不肯见人,她偶然出来喝水给我碰上了……”三房六姨太低声道。

    几位太太对这位二房嫡子家传说中的三姑娘早有耳闻,但未能得一见,都凑过头来问:

    “如何?漂亮吗?”

    “举止还算得得体?”

    “长得像她娘多一些,还是像爹多一些?”

    三房六姨太回想起遇见楚望时的场景。她以更衣为借口,本就是想去看看那位三姑娘的品貌如何,好日后在三房一众太太们面前有个谈资,哪想真给她碰着了。那小姑娘着了一件绣了荷花的藕『色』绸袄,素净的一张脸,尚未完全长开的五官,因神『色』淡漠略显平淡,比起她端庄典雅姐姐却胜在灵动俏皮。从前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姐穿的都是相仿的华贵,故而区分小姐丫鬟不看穿着,要看气质。如今家中规矩不同了,从气质上去分辨这位三小姐,却一眼就能辨明。

    她从未见过这位三丫头,这传闻中不大『露』面的三姑娘,被生人撞破谎言却不『露』怯,只站定“嘘”了一声,笑眯眯的说,“这位太太,这几日女佣们都忙不过来,您要是想找茅房,我可以带您去。”

    作小伏低惯了的六姨太被这声“太太”喊得心都酥了大半截。回想起这一幕,她笑眯眯的冲各位太太郑重宣布:“就相貌来讲,像她娘更多一些,如此可想来,将来也必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虽说淘气顽皮,但和她比起来,她姐姐就显得小家子气多了。”

    黄马克在租界一所带电梯的楼里有一所小公寓,便与乔玛玲在那边住下了,不过也隔三差五的到林公馆来陪着乔太太与旁的太太们打打麻将。自从从那位三房的六姨太口中听闻了这位“长得更像从前那位苏家小姐”“比她二姐大气”的三丫头,成日里上林公馆来凑热闹的一众太太们便更多了起来,累日里想从牌桌上从乔太太口中打听这位三丫头的往日轶闻。

    乔太太是打心里眼从未觉得楚望可爱。被一众太太们一阵盘问,她搜肠刮肚,也仅只讲出了“她十分可爱,可爱到学校教授家的太太去外面旅游也要带上她”这一件,余下的则由乔玛玲来圆场。

    “是个十分会动心思讨人欢心的小丫头,为给我那件婚纱帮上忙,她特意请求父亲与母亲,让他们准许她外出帮工,还特意学了一门法文,如今听说已讲得相当地道了。后来听说她被牛津大学聘来那位头号物理教授赏识,我也不奇怪。毕竟能在一年多时间中将法文讲得游刃有余,倒也没什么大事能难道她……二筒。抱歉,我胡了。 ”乔玛玲微笑道。

    一众太太们心思本没在麻将上,也就罢了。乔太太从一众太太们口中也能听出她们暗中在拿两位姑娘作比,因听不得这暗地里踩高捧低的,这几日输得更不愉快。陪长辈打牌,本就图哄人开心,本没指着赢钱的,徒然作了这几日牌局上最大赢家的乔玛玲回了家之后战战兢兢,黄马克只好安慰道:“明日我们上商场去给诸位太太和妈买些礼物作陪就是。”

    ——

    楚望远在二马路打了个喷嚏。

    这两日上门的亲戚略多,一开始楚望也还勉强替林俞分个忧。人一多,难免就有冲着两位女孩儿“才学”而来,想来探探底的。当某天林俞的学生上门谒见时提及一句:“听说老师家中子女个个才华横溢;梓桐兄尚还一年毕业,如今已提前授了少尉军衔;允焉妹妹桃李年华,业已多篇新诗刊载于《新青年》……”

    谈诗『色』变的楚望,以防又出现林家老宅里“作诗大赛”的现场表演,不等这位父亲大人坐下得意门生点名表扬自己,一溜烟钻进房客堆里不见了人影,随后几天也机警的托病,索『性』在二楼躺着不见客。一众家务事劳烦林俞和允焉来做,虽说也许会在林家落得个“好逸恶劳”的恶名,倒也无所谓。

    只要不让她作诗,她也懒得管那么许多了……

    不过既然卧病在床,自然也是不能出门去玩的。成天累日躺在家中,研究刚通过来的自来热水管道。楚望第一度震惊于燃煤价格还没飙升时,就有如此人『性』化的“自来热水”系统;拧开之后,则再度震惊于释放热水时,标注了h字母的给水管道里发出了仿佛来自地狱的轰鸣声,雷声大雨点小,最初也只滴出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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