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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已经走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把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背到身后,余枫乔朝着导演勾了勾嘴角,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可以开始了吗?”
“就临死那段吧,罗嘉你好了么。”
“可以!”罗嘉点点头,神采奕奕,像是十分期待的样子。
角落里的叶远溪重新坐下来,看着房间正中间的两个人,说实话其实他这个时候更担心的是余枫乔。至于罗嘉,没去向他索命就不错了,现在是没空管他才由得他这样嘚瑟。
分手后还能做朋友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希望余老师千万不要因为奚远出现什么情绪波动,稳定发挥,顺手帮他整治一下前男友。
罗嘉这种人吧,实在欠收拾。
坐在角落里,叶远溪在心里给余枫乔竖起了荧光棒。
导演点点这段其实是剧中对一个小高『潮』,帝王濒死托孤,宋纪怀作为重臣受召,面对着在高台上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的帝王。
罗嘉就站在余枫乔一臂开外,此刻屏息凝神地看着对面表面看起来随意的男人。对方只是光光站着,就让他感觉到了很明显的压力,让他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第一次看见当时早已成名的奚远。
那是气场上的完全压倒,压抑得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但现在不是了,罗嘉想着。
自己已经是一线明星了,余枫乔即使无论是咖位还是演技都远远高出自己,但这只是个试戏,他没那个必要让大家都难堪。
这么想着,他猛得睁开眼睛,跨上前一步,语调悲戚:“皇上!”
余枫乔此刻站的位置刚好侧对着罗嘉,从罗嘉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眼神。
他只能看见余枫乔背着手,抬高了下颚,下颚弧线的线条宛如最完美的分割线,精致仿佛如雕塑。
罗嘉的眼神不自在地从余枫乔的脸上移开了,转而盯着眼前的地板。可即使是这样,他都没有办法减轻一些余枫乔给他带来的几乎要令他窒息的压力。
这个男人即使没有演技,就凭着这张脸,也足够将他甩出十条街。
但这个时候,除了坐在一侧的叶远溪,没有人注意到罗嘉的小动作。
坐在余枫乔前方的人已经都放下了手上的纸笔,神情异常严肃。
就连一直漫不经心的傅琳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手上的手机,向前倾身,抬头紧盯着余枫乔,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余枫乔的身型原本就高大,站直的时候身高就能给人压顶之感,此刻负手而立,微微抬着下颚,神『色』间的倨傲和高贵浑然天成。
有人曾经写影评说,演技能到余枫乔这个程度,一般只靠学习是没有用的。
他没有什么技巧,不需要借助任何情绪和环境,甚至你看不出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这段表演的。
这个人就适合往常一样平平常常地站着,但仿佛又已经不是他。
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帝王,可余枫乔此刻的演绎妥帖到那个不存在的人物仿佛正在渐渐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合。
即使他穿着西装,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个会议室里。
可却又还是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带进了另一个时空中。
夕阳下,高台上。
下方人来人往,街头巷尾喧闹繁华,一片歌舞升平的大好场景。
年轻的帝王站在最高处,形容枯槁却又难掩威严。
帝王濒死,这个国家的支柱已经不堪重压,塌陷只是瞬息间的事。
可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还是所有人的希望,他就还要护着这个国家的千万子民。
空调吹的桌子上的表格呼啦翻着角,此刻却没有人分得出空闲去在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
“爱卿,来啦。”此刻余枫乔仍旧闭着眼,抬着头。语调被他刻意拖长,语气中的疲惫立显,整句话都仿佛一声叹息,最后收归于无形。
后头的罗嘉只愣了一瞬,立马接上,躬身行礼:“臣宋纪怀,见过陛下。”
“免礼。”余枫乔没动,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后的罗嘉站直身子,拧着眉头抿着唇,显而易见的悲伤溢满了全脸。
“爱卿,来看看。”和罗嘉满脸的伤痛比起来,余枫乔脸上的表情浅得几乎能忽略不计,可一双眼睛里压抑的感情却看得所有人都揪起了心,“来看看朕的江山。”
那双眼睛深邃得仿佛里头盛着海,眼看着可以淹没所有人的浪卷滔天即将喷薄而出。坐在最中央的制片人手里双手紧紧交握着,屏着呼吸等待着余枫乔的爆发。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可到了最后一刻,主人却瞬间敛去了蓝灰『色』眼眸中的所有情感。
仿若在枯木堆中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点星火,挣扎着,灭了。
怀抱着巨大期待的众人就感觉自己明明已经抬起了脚,眼看就要踏进另一个地方,可眼前的门冰冷无情,哐当一下就关上了。
站在门前的他们『迷』茫而有无措,但却还是不能移开自己看向另一端的视线。
罗嘉走上前,深深望着他:“皇上,现今虽边境安稳百姓和乐,但皇上仍旧有大业未成。臣,万望皇上保重龙体。”
“朕把这江山赠与你,好不好。”余枫乔仿佛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道。
“皇上…”
“朕把皇后,也一并交于你。”余枫乔轻叹,咬着牙。
“臣不敢。”罗嘉噗通一声跪下。
“别不敢,你是朕唯一信得过的人。”余枫乔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罗嘉抬起,眼眶都红了一圈,声嘶力竭道:“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可绝不是能担此…”
“够了!”余枫乔厉声喝止,呼吸在瞬间急促起来,转过身来狠厉的眼神中带着不甘和怒火,“你觉得朕愿意!?你觉得朕不想看到收复四海不想看到蛮夷归附不想看见我江山繁盛!?”
罗嘉在对上余枫乔眼睛的一瞬间怔住 ,手还保持着行礼的状态,可被眼前的人盯着却根本挪不了半分。
“朕是不能!朕!不能!”余枫乔的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戛然而止。
这儿罗嘉本该有一句台词,可他并没有接上。
余枫乔的感情来的突然而又异常激烈,就连站在他后头同在戏里的罗嘉都被他这突然的一嗓子给震惊了。
但没有人觉得突兀。
杨青柳看得紧张,握着拳指甲都陷进了手心儿的肉里。
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演员,说着非母语的大段台词,不说语音语调,他就是连所有的感情处理却根本找不出一点瑕疵。
余枫乔的胸膛起伏着,眼睛充血,脖颈上青筋毕现。
片刻后,他才转回过身去,双手搭住面前的桌子向前倾身,语气中死气沉沉:“朕没有时间了。”
“你说朕大业未成,是。朕身后有太子年幼,是。可爱卿啊,朕没有时间了。”他突然笑起来,摇摇头,睁开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人死灯灭,就什么都没了。”
一滴眼泪啪嗒滴在了桌上。
余枫乔仰头,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清瘦的脸颊上,有两行难以抑止的泪。
全场寂静。
导演的眼神牢牢地黏在余枫乔的脸上,那狂热的神情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缪斯。
而杨青柳的眼睛已经红了,偷偷背过身去,用手指点着自己的下眼睑拭泪。
没人记得余枫乔身后还有一个罗嘉。
就连叶远溪都已经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而是将全部的目光都投向了余枫乔。
刚才那就是一场余枫乔的独秀,不管是对台词的处理还是肢体的动作,没有一丝赘余,没有一点不妥当,就算原模原样搬去舞台上变成话剧都完全不会违和。
而至于剩下的一个人,似乎只是起了一个提词器的作用而已。
叶远溪之前就猜测,余枫乔会不会在搭戏的时候偷偷碾罗嘉一次,当场让他下不来台。
可没想到他的余老师根本不屑。
起初一上场,余枫乔就没把罗嘉当成个对手。
而靠在椅背上沉思的导演也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他刚才想把余枫乔撤下来,就是怕余枫乔可对罗嘉有什么意见,对戏的时候难免影响对方。
毕竟演对手戏时如果和对方不合拍,老演员想要压住对方的气势让对方接不住戏而难堪的场景比比皆是。
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演技在小生里还算不错的罗嘉会完全被压到没有一点施展的余地。
余枫乔的感情饱满,但却有轻有重。
从开始的安静到骤然的爆发再到最后的绝望,衔接流畅近乎于完美。这种情况造成了没有人舍得把目光移开从他的身上移开,生怕错过些什么东西。
而每每到身后罗嘉说词的时候,连他都克制不住自己,盯着余枫乔不放。
有时候还巴不得想让罗嘉赶紧闭嘴,嫌他聒噪而打扰了余枫乔营造的场景氛围。
直到余枫乔很快出了戏,对着他们笑着半鞠了个躬,所有人才想起来。
他们这是在试罗嘉的戏。
第19章 chapter19()
罗嘉自知自己这场试戏算是砸了,但心里对这个角『色』的把握却还是有的,转头像是委屈似得和导演开玩笑:“郑导这回可真是难为我了啊,上来就请余老师。”
导演笑了笑,眯着眼睛表情微妙。
“以后希望还能和余老师多多讨教讨教啊。”罗嘉转头看向余枫乔,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十分乖顺。
什么叫以后啊。
原本一直盯着余枫乔的叶远溪听到他这句话,突然反应过来。
你和余老师哪来的以后啊,莫名其妙。
脸还真是够大的。
放下手上准备的剧本,叶远溪朝傅琳看过去。
内蒙古一周玩儿下来,除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