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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将孩子们往外轰,怕他们扰了小东家的兴致。
最小的孩子才五岁,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占了大半,他舔舔唇,眼巴巴地看着林菀青:“姐姐,我饿!”
林菀青被他喊得心中一动,让管事放孩子们进来,又让朱颜和白露将热乎乎的糍粑饼分给他们吃。
一见这阵势,佃户胆子也大了,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住:“小姐,您和老东家真是一样心善呐。虎子他们家是自耕农,别看他们有两亩地,过的日子还不如我们佃农呢。我们只向东家交租就行,他们除了向官府交租,还得交课税”
沈乐白插嘴问道:“既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当佃农呢?”
“呵呵,”有自己的地谁又愿意给人当奴隶,佃户憨厚的笑笑,“有地就有根,再说也不是谁都能碰到老东家这么好的主家啊。”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建武朝要跟倭国交战,地租定的四六开;永安元年降到三七开,永安六年,又降到二八开。
沈家一直按官府告示执行,不像有些无良主家到现在还是四六开!遇到收成不好,沈家还会主动免掉当年的租子。
“他们这么做不怕官府知道吗?”沈乐白气愤不已。
佃户不敢吭声,管事将人哄散,又朝沈乐白作揖:“小祖宗,您就少说两句吧。”他是沈张氏从娘家带过来的老人儿,沈府的几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主子面前颇有几分体面。他催促身边小厮,“赶紧到灶上看看饭菜好了没有,别让小东家饿坏了。”
小厮忙不迭去了。
庄子外山坡上有棵挺拔的翠柏。隆冬时节,灰蒙蒙的苍凉中唯有这抹翠绿格外引人注目。林菀青带着白露出来消食,不意在翠柏树下见到杜衡。
“世子爷万福。”林菀青福了福。
杜衡虚扶一把,说道:“世妹不必多礼,你我这样的关系,以后叫我世兄就行。”
林菀青黛眉轻蹙,她跟他什么关系,竟说得这样狎昵!
杜衡似十分开怀,笑道:“怪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你伯父和我父亲是同门,你表哥和我是同窗,你现在又是我的师妹,咱们不必如此生分”
林菀青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早就知道了吧?”
杜衡点点头,他在马府见到林菀青时大吃一惊,幸亏他少年持重才没被人看出端倪,饶是如此也被这小丫头吓得够呛,她胆子可真大!
林菀青绞着手帕,喃喃道:“你为什么帮我?”
杜衡不答反问:“难不成你希望我说出去?”
“不,”林菀青急急说道,见杜衡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她放缓语调,“多谢世兄帮我,以后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杜衡笑着应了“好”。
提到马府,林菀青又想起另一事,“世兄怎么会知道我的生辰?”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林菀青周岁时,镇国公府为她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会,当时年仅六岁的杜衡也跟着父母一道去了。谁都没想到,抓周礼上林菀青什么都没要,而是径直朝杜衡爬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放,嘴里直嚷嚷“美,美,美”
林菀青喜欢看美人还得归功于她爹林守拙。林守拙人称“玉面潘安”,尤其擅长画仕女图。女儿出生后,又照着她的样子画小仕女。他常常将林菀青抱在怀里,指着画中的小人儿问“美不美?”
于是小小年纪的林菀青早早就有了审美。
杜衡翻年就十八岁了,举手投足都是翩翩世家公子的气度风华。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妇看他都看呆了,而自己更过分,竟然“调戏”了他两次!
他连她周岁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那她六岁那年说的话
是了,杜衡三岁开蒙,五岁作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几句话算什么。
哎呀,她真希望地面马上裂出一条地缝,好让她一头钻进去。
太丢人了!
杜衡瞧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其实,皇上属意我任六科都给事中,是我自己要去工部。上次在杭州原本只是临时考察,但没想到运河淤积这么严重,所以我就向上峰请求常驻江南。一来可以为百姓做些实事,二来,二来”
杜衡突然犹豫起来,林菀青疑惑地抬头,发现他耳根红了。
杜衡害羞了?天资聪颖、惊才绝艳,未及冠就被皇上赐字的杜世子竟然也会害羞?
她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胆子大了不少:“难得你有这样的心,一个人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亲人担心。”
她长辈般叮咛的语气,惹得杜衡差点笑出声来,自他入仕后还没有人用这样的口吻跟他说过话。
他笑着点头应了:“多谢世妹关心。”
一行人在庄子上住了三天。临走,林菀青塞给管事二两银子,让他给小虎子兄妹每人添置两身棉衣。
沈乐白看林菀青顺眼多了,追在她后面死皮赖脸地要跟她玩投壶,林菀青懒得搭理他,他就天天杵在荷香渚当门神。
沈张氏见了直叹气,真是两个冤家!
第七章()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永安帝终于封了笔;南京城大街小巷早已飘起浓浓年味儿。申时;小巷里最后一拨卖锅贴的小贩也收了摊。
大舅沈麒赶在二十九晚上回到沈府。他在河南任布政使;一年难得回来一次;衣裳来不及换就去荷香渚拜见沈张氏。
沈麒长得很英俊;浓眉星目;长身而立,久居高位使他周身的气度比长相更引人注目。
沈张氏见长子身上直裰灰扑扑的,知道他肯定又是马不停蹄忙着赶路。她既高兴又心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舅母泪盈于眶,含情脉脉地望住丈夫。沈麒握着妻子的手;柔声道:“娘子辛苦了。”
大舅母面若春晓;对沈麟不避讳小辈的行为既羞且喜,“侍奉姑翁;操持家务是妾身分内之事;夫君才是真辛苦。”
沈麒捏了捏妻子的手;转身给大家发礼物。他笑眯眯地看着林菀青;“囡囡长这么高了!”
沈张氏接话道:“可不是;我们囡囡以后肯定是既高挑又漂亮的女子。”
从小外祖母就爱这么夸她;可今天林菀青偷偷瞅了瞅杜衡,发现他嘴角噙着笑,她的脸“嗖”的一下红了。
还好小舅舅沈麟从衙门回来给她解了围;沈麒、沈麟和杜衡到书房说话。
沈麒朝杜衡笑:“我听说江南官场来了个初生牛犊;不仅会治河,还会治贪,当时就怀疑是你,没想到真猜中了。”
杜衡拱拱手:“让伯父见笑了。”
“你可是大周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啊,谁不知道要不是你实在太年轻,皇上就钦点你为状元了。皇上还夸你年小志高,不吃老本,不靠父辈恩荫。翰林院待不到一年就去工部观政,这样的锐进,真是后生可畏呐”他敢动吴贵妃的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盱眙县令吴大业的小舅子窥觑县学教谕女儿周氏美貌,潜入对方夫家毒杀数十条人命,并将周教谕女儿蹂/躏至死。周教谕一纸诉状告到县衙,反被吴大业毒打一顿丢出门去。
周教谕是周夫子同宗,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杜衡是周夫子门生又在淮安办差,便让老仆用驴车拉着他,逢人打听杜衡。找到后,不由分说在杜衡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大家都笑这老头想报仇想魔怔了。姑且不说杜衡愿不愿意为他出头,就说杜衡地位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六品的工部主事。人家吴大业可是吴贵妃族兄,整个淮安无人敢惹,连知府大人都得让他三分。
吴贵妃是谁?那可是为皇上挡过刀的人!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杜衡一个毛头小子,又是外来的,怎么斗得过背景深厚,在地方经营多年的吴大业。
瞧热闹的人准备回家洗洗睡。
杜衡还真就收了周教谕状纸,替他到应天府鸣冤。应天府尹一开始不愿意趟这淌浑水,杜衡亲自到府衙走了一趟,府尹态度大变,火速将吴大业郎舅捉拿归案。
这吴大业也是作死,衙役到他府上搜集证据,竟搜出白银一百万两!
他一个七品县令年俸才四十五两银子,大周一年的国库现银收入也才三百万两。
永安帝龙颜大怒,判吴大业小舅子剐刑,着山东都指挥司跨省押解吴大业进京面圣。
足见皇上对贪腐的痛恨。
沈麟也笑:“浙江那边的官员坐不住了,到处打听凤清喜好,竟问到我这太常寺来了。祭祀我最在行,他们找我打听难不成是想把凤清供起来?哈哈哈”顿了顿,他朝杜衡打趣,“扬州瘦马喜欢吗?有人可跟我夸下海口,只要你点头,一等里头随便挑”
一等的瘦马要两千两银子。
瘦马分三六九等。一等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无所不会;二等识字、弹曲,记账、管事,做个当家娘子绰绰有余;最不济的三等习女红、裁剪,或是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
杜衡修长的手指把玩白玉镇纸,面上笑意盈盈:“临行前皇上口谕要我代天巡牧,上勘百官,下察民情。别说收人了,就是收根针也是受贿。”
沈家兄弟这才知道杜衡为什么敢管周教谕的事。
皇上有意培养更年轻的人才。
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虽然对张、宋两位阁老礼遇,但政事上更信赖林守诚、杜谦等新锐。他对读书人青眼有加,永安元年进入翰林院的进士有二十多人,到地方任父母官的不下百人。现在这些人已经成为朝廷中流砥柱。
第二天寅时,丫鬟仆妇们就起床忙活开了。
沈府管家带着几个小厮在大门口贴门神,挂灯笼。万事就绪,只等春联写好。
以往都是两个舅舅和表哥们写春联,今年沈张氏有意显摆外孙女,便让林菀青和杜衡也去凑个热闹。
林菀青推崇前朝大文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