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施公子,你素喜清静。”成羡羽感到抱歉:“多有不便,对不住,对不住。”
施宴倾紧抿双唇,平和熬着药,双目只注视药罐。待药煎好他用木勺舀起一碗,移步端了过来:“你带给我的不便还少么?”
“对不住对不住。”成羡羽觉得她要是四肢能动弹的话,肯定会起来给他鞠个大躬以表歉意。
“张嘴。”施宴倾命令道。
成羡羽旋即习惯张大嘴巴。
他一边往她嘴里灌药一边说:“你不想好起来的话,大可一天到晚在这帐内不停说话,叽叽咋咋。”
成羡羽笑,施宴倾这个人虽冷了点,说话不好听,但到底是关心她。
正说着,张若昀进来了。
自上次他来瞧她,已隔了两天。
张若昀进门伫立:“三妹,我来看你。”
“大哥请坐。”
施宴倾竟放了碗出去,帐内只剩下成张二人。
张若昀这才坐近一点,展开扇子笑问:“两日没来看你,可有想我?”
成羡羽沉吟片刻,答道:“想的。”
“对岸的事情,很繁杂。”张若昀似乎在斟酌用词:“抽不开身。”
“大哥辛苦。”
闻成羡羽这么说,张若昀竟叹了口气,言语瞬间温和了数分:“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多来看看你。”
“为何要没人的时候?”她刚才心里一酸,也不知怎么就这般问出了口。
谁知张若昀听完并不生气,反倒笑眯眯倾身靠向成羡羽,直至很近的距离——几乎要脸贴到脸,唇粘上唇。成羡羽睁开眼睛有些颤抖,不知所措。
结果张若昀哈哈大笑,直起身刮了下她的鼻子。
过两个时辰,又到了施宴倾给她施针的时候。
照例是他先回避,姚美儿给成羡羽整理衣服,将她翻面,露出光滑裸露的后背,如脂如玉。
而后姚美儿便避到一旁,施宴倾开了箱,露出锃亮的毫针,熏灼之后,一丝不苟插捻转提,就仿佛在她后背织绣一幅画。
施宴倾医术高超,姚美儿在旁边看着都蹙眉觉得疼,成羡羽被扎着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痛不痒,甚至察觉不到针是什么时候插进来的,什么时候拔出去。
渐渐就感受到身体比之前变得有力气。
“施公子,我什么时候能四肢活动,下床行走?”她趴在榻上,下巴枕在胳膊上。
“至少半个月,十五天。至多笑非是笑,那就要看姑娘自己造化了。”施宴倾说话向来很少,不喜言谈。
他的意思是:成羡羽笑不是真的欢喜,她心中还有很重的疙瘩,会影响她的康复。要想康复得快,就要早日放下来。
其实成羡羽自己心里头也明白这个道理,却忍不住自欺欺人。这么被施宴倾一戳破,她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头朝墙他看不到。
而且施宴倾根本不看她,他施完针,收拾好就出去了——他总是这样在帐内进进出出,从不告诉成羡羽他是要去做什么,似乎也不愿她问。
其余的人就更不敢问他。
结果一个时辰后,他回来带了一把琴。
不仅是带了把琴,施宴倾整个就像换了个人:他摘去了金冠子,批下头发系了蓝丝带子,不散不乱,绣金的白绸长袍也换作湖蓝色广袖长衫。如果细细地闻,能发现他身上的香气,亦由之前的淡淡梅花香更为松香。
他盘膝而坐,将七弦琴搁置于腿上:“琴音能消除人们心中的郁结。”
成羡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想帮助自己早日康复,所以抱琴来弹,欲去除她心中魔怔。
可他弹个琴还要沐浴焚香,更衣讲究一番
而且他摆好了姿势,却迟迟不弹。
第26章()
半天不闻响声,成羡羽禁不住问:“施公子你怎么不弹?”
“帐外甚喧,尘市不弹,对俗子不弹。”
她方才明白施宴倾是因帐外有人交谈,他嫌帐外的人吵闹了,又恐自己的琴声为“俗子”听去,所以不弹。
成羡羽躺在床上哭笑不得。
良久,那几个谈话的士兵散开各自巡逻了,施宴倾才起手:“好了,可奏。”
她躺在塌上眨眼,抿嘴笑问:“会弹玉京谣不?”
成羡羽问得轻松随意,施宴倾却旋即拧皱了眉头,面有愠色:“哗众取宠,不弹;靡靡之音,不弹。”
“那依你,施公子你弹什么我听什么。”她真的没辙了。
施宴倾很正经很严肃地点点头,起手弹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曲调平缓,就算是调子升高降低,听者也能事先猜到。总之从头到尾都显得分外严谨古板,令人失之兴趣。
成羡羽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还带点小小的鼻鼾。
施宴倾说成羡羽至少还要再躺十五天,结果她求生意志强,十天就能动了。
还是她自己发现的:先是无意间发现右手食指能动了,她怕是颤,就将食指和中指来回上下,发现移动自如。成羡羽惊喜异常,可这个时候帐子里又只有她一个人,便干脆用手肘支了,自己尝试坐起来。
没想到竟也成功了。
坐在榻上,成羡羽顿觉气息顺畅,连周遭的味道也突然变得好生清新!
成羡羽一点一点将双腿挪下来,脚尖用力一抵唰地就站了起来。她此刻颇有些小孩儿心性,竟忍不住立马蹦了几蹦。落下的时候成羡羽瞧见有一束阳光从帘缝中射进来,投在地面上,她的脚尖正好在阳光里。
成羡羽突然就想出去走走。
她掀开帘子,好大的太阳!午时的太阳,竟照得人有些发热。至于前些天的积雪,已经全部化去,那些曾经被积雪覆盖的草地重新展露出它们的绿油油,萌发新生。
也许是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下的缘故,成羡羽终于有勇气回忆半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情:她渡江去殷军军营劝降,见着了十四王爷,说明来意,王爷考虑了下便答应了。和她商议着投降的计划,江阴王带她去了他的嫡系亲信营,结果那里不是他的亲信营。
江阴王转瞬不见,出现在成羡羽面前的是广成王和他恶魔般的五个随从。
然后
小时候她红着脸听人说过,初通人事,那是“理残妆,柳眉长,整顿金钿呼小玉;排红烛,待潘郎,初夜含娇入洞房”。
可惜她的初通人事永远不可能像诗词里描述的那样了。
是自己蠢,还是改不了自以为有“情谊”的坏毛病,怪不了别人。
但是你看这外头的天、地、山、河,雪化了不就重新天晴了么?
成羡羽觉得自己还有长长一段路要走,她还没有给姐姐,给成家报仇。
当然也有她自己的数笔帐,以后一定让他们十倍还来。
成羡羽住的这块地空无一人,因为晌午正是军营里放饭的时候,一般这个时候,无论士兵还是军官,都会按秩序去厨灶那边领餐进食,而她们几个将领总是最后领。比方张若昀,通常都待在自己帐中,等大家都吃完了,剩下的他再去吃。
成羡羽忽然想去看看张若昀。
她怀着喜悦的心情,悄悄走近他在帐子。听得帐内细细的人声,他在!不由更为欢欣,背了手,蹑了脚,轻盈地靠近。
成羡羽正要大大咧咧地掀开帐帘,手却滞住了。
她听见帐内两种男声,皆是熟悉的。
一个说:“子曜,你真要这么做?我尚不能确定成姑娘是不是真的怀了胎儿。更何况胎儿也是一条人命,你真要这么做?”
另一个说:“别无它法。”还是这个声音,又说:“这种事越拖越不好办,还得拜托师兄在她日常服食的药里,参下一剂落子汤,一定要无色无味不要让她知道。”
她听着听着就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后退,离这个令她感到可怖的帐篷远远的。
然后她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转身若受惊之鸟般逃走了。
也许是本能地觉得热闹能平复心里的失措,她不知不觉就走了厨灶那边。食物已经分配到最后了,只剩下几十个士兵,看见成羡羽来了,都纷纷向她问好:“成将军!”
“成将军!”
“成将军你身体好啦!”
“嗯!”她点头,心里兵荒马乱,也没有心思说其它话。
忽闻着阵阵炉烟,竟是不远处专职做饭的李伯正重新起灶,成羡羽便过去问:“李伯,怎么又重新起灶?”
李伯听闻蹲着回头:“原来是成将军啊!您好啦?”为表尊敬他整理衣服站了起来,回答她的问题:“今天计划有误,之前做的都分光了,一点都没剩下。张元帅他还没吃,我平时望中军帐,元帅几乎是夜夜通宵,就想啊干脆给他做点好吃的!”
她听了,沉默片刻,说:“李伯,我来和你一起做。”
李伯稍楞,笑道:“好咧!”
成羡羽便和他一起扇火,起灶。边扇李伯边笑,蹲着一手加柴一边道:“成将军你,和张元帅关系还真是好啊。”
她默然而笑,夹杂着解释的意味:“都是咱乾军里一起戎马的嘛。”
“成将军,你先守着这饭。”李伯见饭差不多了,就要去旁边再生个灶:“我去那边再炒个菜。”
“嗯,好,李伯你去吧。”成羡羽点点头答应了李伯,可人一走,她又变成一个人的时候,就禁不住又去想刚才听到的那段对话。
施宴倾问:子曜,你真要这么做?我尚不能确定成姑娘是不是真的怀了胎儿。更何况胎儿也是一条人命,你真要这么做?
张若昀答:别无它法。这种事越拖越不好办,还得拜托师兄在她日常服食的药里,参下一剂落子汤,一定要无色无味不要让她知道。
落子汤,落子汤啊,那是用来打胎的吗他说别无它法
成羡羽的手不知不觉又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她有孩子了啊
张子曜啊,他要给自己喝落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