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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东走着走着,穆七又带成羡羽神不知鬼不觉,谁也算不到的到北疆来。
穆七要名正言顺的娶成羡羽,狄王那边是回不去了,成羡羽这边除了张若昀这个义兄,能给她主持婚礼的便只有住在北疆的一个她的长辈了。
一个是姚拂剑,另一个是长得与成慕舟模样相同的女尼,女尼因为只是模样长得像,所以算作半个。
翌日,穆七带着成羡羽上孤山。成羡羽肚子里怀中孩子,穆七舍不得让她走雪路,硬是强行全程背她上山。
成羡羽拗不过穆七,只好在穆七背上高举了伞,仔细遮去两人头顶的雪花。
穆七背着成羡羽,一阶一阶往山上爬,成羡羽心中暖暖的,她望着前方的山路,雪也不觉着深了,风也不觉着大了。
夫妻风雪同路,原来是这般无所惧怕。
两人行至尼姑庵,远远就望见了姚拂剑解了一身戎装,只做农夫打扮,在庵旁的菜园里扫雪。
姚拂剑扫着扫着,竟将尼姑庵通往外界的小径上的雪也扫干净了。
雪花再落,他就再扫,如此往复,明明一颗心都扑在尼姑庵上,哪里是在照顾什么菜园。
成羡羽笑着摇摇头,低头在穆七耳畔密语几句,穆七就驮着成羡羽过去,两人同姚拂剑打了招呼,说明来意。
姚拂剑就引二人踏进尼姑庵,貌似成慕舟的女尼果正坐在蒲团上念经诵佛。
穆七这才将成羡羽从背上放下来,他向女尼说明来意,女尼马上就惶恐起来,连连摆手推辞:“不行不行,贫尼本就不是施主的姐姐,再则出家人六根清净,怎能参与男女喜事,又如何做得了公堂?”
“那不做公堂也行。我跟我娘子的婚事,你来参加,就是坐在一旁观礼也好啊!”穆七竟无男女僧俗忌讳,拍了拍女尼的肩膀。再加上他还没正式取成羡羽,却已唤她娘子娘子的满天飞,女尼被穆七的放肆举动震住,呆了半响低头,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穆七见女尼没有再拒绝,便是答应了,他情不自禁就在佛堂上放声大笑:“哈哈哈!”
穆七和成羡羽的婚事定在六天后举行,高堂由姚拂剑独坐。穆七固执,还非要自己乔装去集市上采购了厚礼送给姚拂剑,算作提亲。
惹得姚拂剑这么沉默寡欢的人也笑了,还打趣成羡羽说:“二小姐,穆公子看来同我一样,也是木制的。不过二小姐放心,属下观着,穆公子又和属下不同。属下是块木头,穆公子却是练功的木桩,灵活机动。”
这算是姚拂剑第一次讲有趣的话,虽然不太好笑,但是逗得成羡羽心花怒放。
第100章()
殷朝武元三十六年春,天子照例在琼林苑开琼林宴,款待殿试新科。
天下盛世太平,四夷纳贡不断,加之去年又举国丰收,圣上龙颜大悦,极力铺张,一场琼林宴,竟欲耗银三万两。
后来还是帝师直谏,皇帝才将预算减为一万两。
一万两银的琼林宴,奢华到迷了人的眼。
莫说别的,只挑一样席间的茶水说。主管琼林宴饮食的官员差人去了天山顶峰,取雪莲花瓣遮蔽下那一圈的雪,用特殊容器盛了,专骑专道三千里加急,运至京师,化雪为水,又命宫内十三岁以下,葵水未至的洁净宫女,焚香沐浴后用这雪水沏茶。
诸位新科进士在席间一一坐定,皇亲贵胄方才鱼贯而入,天子左右首四人,三男一女。
三位最有力的太子人选:大殿下,七殿下,九殿下。
以及殷朝唯一的女帝师成慕舟。
今年殿试三甲,状元、榜眼、探花,坐在诸位新科最前面的一排。
这三甲中有两人都是考了很多年的功名,面相身形皆显老态。独有坐在左侧的新科施榜眼,年方十七,容貌俊朗,他虽穿戴与众进士同色的红袍纱帽,却自有一种凌风傲骨姿态,格外出众。
这年轻的榜眼端坐在位置上,恭谨去望上方的五人。
天子威严却已垂暮。
三位殿下皆龙章凤姿,风华卓绝,却各有各的美中不足:大殿下眸光木讷,七殿下眉目阴冷,而九殿下的面相又过于的优柔。
最后剩下那一位女帝师,的确如天下人传闻的那样,白衣出尘,冰姿玉骨,但施榜眼却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觉得帝师清瘦面颊上的神色太过凌厉凛冽,不似女子该有,倒凤颠鸾,只怕会给她带来灾祸。
施榜眼继而更深入观察了顶上五人的眼神交流,仔细听品他们的言谈:呵,虚与委蛇的客套话下面,多少试探和钩心。
尤其是帝师和七殿下玉京王,来来往往的三言两语,简直句句都是刀剑相向。
施榜眼才琢磨了一会当今殷朝至高五人的心思,他就累了。
想到以后会有无穷无尽的人情世故,污身浊手的官场黑暗,施榜眼不禁更加坚定了心中的那个决定。
很快,在皇帝问到施榜眼的时候,施榜眼主动向皇帝请辞,称欲为家父守孝五年,无法入仕。
殷帝感其孝义,当即应允了施榜眼的请求,还另外嘉奖了他丰厚的财物。
半个时辰后,天子身体不适离去,琼林宴交由帝师主持。
百官同乐,席间自由走动,够筹交错。
期间有两个人单独的,特意的来找施榜眼交谈。
一个是七殿下玉京王,一个是成帝师。
施榜眼祖祖辈辈皆是益州人氏,玉京王最初在封地益州做剑南侯的时候,施榜眼的父亲施展,是玉京王的旧部。后来亦是玉京王一手提拔,官至鸿胪寺卿。
所以玉京王自然来问施榜眼交谈,聊些施父旧事,又赞施榜眼虎父无犬子,孝义感天。
玉京王最后不经意地提及,如果施榜眼留在京师,他可以关切一二。
施榜眼旋即道谢拒绝,玉京王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
玉京王阴沉后的双眼更显狭长,眸中深深浅浅藏不住的戾气,令施榜眼更觉父亲旧主不可相交。他言语更加稀少,最后竟惹玉京王不悦离去。
七殿下走后不久,帝师就过来找了施榜眼。
“在下京师成慕舟。”给人高高在上感觉的帝师,面对施榜眼私谈第一句话,竟是宽正温和地自报姓名。
她还仿着琼林宴上进士们互相介绍的风俗,在姓名前加上家乡。
于是施榜眼依着同样的礼数,恭敬回道:“在下益州施宴倾。”
帝师轻笑,她缓缓踏了一步,施宴倾才发现帝师后头原来还站着个怀抱重剑的侍卫,身形高大,却不惹眼到施宴倾一直都没有发现。
“我阅了榜眼郎你的卷子。”帝师温厚地说,接着缓缓瞟了一眼施宴倾:“年纪轻轻,才识过人,你不入仕实在是可惜了。”
“家父过世之时,在下曾对天铭下守孝五年的誓言,实不能违。”施宴倾刚婉言出口,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女声:“大小姐,大小姐!”
施宴倾循声远望,见着一名婢女慌慌张张往自己这个方向奔来。而白衣帝师则是应声回身,广袖轻拂:“可是小羽在宫中又闯了什么祸?”
“二小姐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匹烈马,从城外一直狂奔到宫内,马止不住,在到处撞人。”婢女上气不接下气:“后宫好几位娘娘都被她吓得晕了过去!”
帝师听闻,便回头朝施宴倾简短一句:“施榜眼,改日再聊。”
说完,帝师和她的婢女侍卫,三人一道匆匆离去。
施宴倾就自己一个人,继续在琼林宴上又待了半个时辰。但他不喜饮酒,也不喜与人攀谈,坐久了只觉耳边喧嚣聒噪,频频因此蹙眉。
施榜眼就趁着众人不注意,提前离开了琼林宴。
他回到客栈,早有两位少男少女望眼欲穿,趴着窗户盼他回来。
施宴倾刚一进门,他们就缠着他问:“大师兄,琼林宴好玩吗?”
“大师兄,琼林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快同我和韵韵讲讲——”
施宴倾先给师弟师妹亲手沏了壶茶,等他们一边喝茶,施宴倾就一面给他们讲。
施宴倾想了想,先从同届进士们的相互介绍开始讲起。
他讲进士们互通姓名,要按照惯例在前面加上籍贯家乡。
“那我也来!”本是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小小少年站了起来,学着那些取了字的成人,拱着手,咳几声:“咳,咳。”少年徐徐朝施宴倾弓下腰,如吐珠玉,缓缓相报:“在下洛水张若昀。”
少年姿态冉冉,从容不迫,令人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只能道光彩夺目。
不仅小师妹看得痴了,连施宴倾也颔首笑道:“师弟这番模样,将来定是琼林宴上第一名。”
“呵呵。”少年虽口中笑出了声,眸中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说的话也有些莫测:“琼林宴第一名,非我所求。”
自己这个师弟心思缜密,时常有超出年龄的举动,施宴倾已经习以为常。但这一刻看张若昀,见他身形不高,却笔直挺立,竟恍惚觉得其身后有灼灼白光,好似烈日骄阳。
施宴倾心头一暖,暗生了一个念头:本来“昀”字的意思就是指的太阳,不如不如等到二师弟成人取字,便建议他取名“子曜”好了。
第101章()
六天后,两人在姚拂剑菜园的小屋里举行婚礼,正屋由姚拂剑收拾整修,改作喜堂。
仪式糅合了汉人和狄人的婚礼仪式:穆七穿汉人的新郎官大红袍,成羡羽却作狄女出嫁的打扮。穆七说,他穿汉袍,是因为他要做汉女的丈夫,成羡羽着狄装,是因为她要嫁给狄汉做妻子!
成羡羽听了,阵阵轻笑止不住,一切全依穆七。
狄女的嫁妆不遮红盖头,也不戴凤冠,只将头发梳成百来跟发辫,再尽数挽起,在脑后盘成繁琐嵌珠的发髻。成羡羽打扮完毕,由喜婆搀扶着走进喜堂,一眼就望见了穆七。
她的视线没有盖头和凤冠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