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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河这样的人,在渡边仰山眼里,原本就一条丧家之犬。你亲爸都入黄土了,你家族都败落了,你们一家子当初已经被警方抄家灭籍,没株连九族已是你造化,我渡边家不过看你有些用处,赏你一口饭吃。
但当初你赏口饭吃的人,那冻僵的身躯缓过活气来,可能就要回过头狠狠咬你一口,把你坑死。
凌公子大约就是这样,回头狠咬了渡边仰山。这人楔入内部掌控了渡边家一些生意的重要关节,再勾连外面人脉,将原本由渡边控资控股的港口、船坞,一个一个地做空、或者敲掉、或者搞破产、或者私自转卖套现白手起家不容易,要败一个家很容易,如同多米诺骨牌产生连锁反应,短短几年之内渡边远洋帝国的江山要垮。
有些话渡边仰山当着外人不敢说,不能露底。
他以前的许多船只已经易主,被天/朝和老毛子的资本家贱价买走了,钱不知所踪。那些钱或许已被凌河设法套走。旗下分公司根本入不敷出,亟待申请破产后贱卖。他手里已经没有多少能流通的现金,现在就是半个穷光蛋,还死撑着个架子,不然他会对游氏、简氏、戚氏这些港口资本大佬如此用心巴结、点头哈腰?也是不得已而卑躬屈漆四处化缘啊
“我那养母因气带病,跳楼自尽了。而我继父,一辈子恪守忠信仁爱礼义廉耻的渡边雅治先生,也因这一串打击,因为你这贱人的暗算手段,气得不幸中风卧床不起,至今病势沉重”
渡边仰山说得情绪激动,浑身颤抖,引人无限同情。圈内人也都听说过的,渡边仰山投靠的那一家养父母,身为名门世家却下场凄凉,确是一个中风,一个跳楼。
低调沉默的港普明星这时弯腰屈膝,特意从沙发这一头跑到另一头,悄悄地,给老板端茶递帕,很有眼力价。
“你就是一条黑心烂肺的毒蛇”渡边仰山最后狠狠地咬出这句形容词。
“哈哈哈哈”池中的美人蛇在呛水姿态中爆出一阵近乎嚣张的大笑,毫不否认自己的杰作,笑容好看,足以让全场人惊艳呵气。
凌河冷笑,两个字:“活该。”
渡边仰山气得腰腹又涨肥了一圈,鼓鼓地转头问游灏东:“游总您说,这样心怀叵测、阴险毒辣的人,对我渡边家而言,他是不是该杀?”
游灏东微微一点头,赞同:“十分该杀。”
渡边又看向简二少寻求支持,简铭爵正盯着那笑得惊艳的毒蛇,脖子往前纵着比鹅脖子还要长,早就走神了,下意识地频频点头:“该,十分地该”
这时,渡边的视线与那池中美男子的视线同时射向严小刀。
严小刀鼻尖微微耸动,摇摇头:“确实该杀。”
水中的凌公子,竖着耳朵听到了这句并不洪亮的话,冷冰冰地对严小刀又翻了个大白眼。
游灏东仿佛是下定决心,决定快刀斩乱麻,迟则生变。
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掼,竹编的茶具托盘溅上一片淡绿色水渍:“渡边先生,就按咱们之前说好的,这个姓凌的,你就交予我吧。”
渡边试探:“游总,您也深受其害,不得不防吧?”
“哼。”游灏东不置可否,故意含糊自身意图,“留着总是一块心病,不如我帮您消灾,让您以后不会再看见他。”
所谓之前谈妥的条件,就是对渡边仰山提供临湾港口停靠、转运、税收上各种不为外人知的便利,握有实权的游家在不计回扣的条件下私下送予哪家公司一些好处,这是信手拈来的恩惠。渡边的公司要喘气与港口企业贸易往来,只能指望这些筋头巴脑的好处。
渡边一双精明的眼又朝这边瞟来,简铭爵再憋不住了,哼出一句:“怎么着?您几位是真想把这人开铡刀或者下油锅?别啊,不至于吧咱们!”
严小刀慢悠悠开口:“真不至于的,渡边老板,咱们还有的谈吧?”
简铭爵笑得猥琐:“别就给废掉了,留着还有用嘛,不然交给我处置啊!”
渡边不直接答应也不拒绝,耐心等待哪一家开出更合适价码。
第八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6小时后即可正常感谢耐心。户下真优美前来赴约。
严小刀手肘撑着门框,笑容很有风度但带有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改主意了;不用服务了,女士请回。”
真优美不由分说,一步跨进来,反手就关上了门。
“严先生;我可以进来陪陪您么我只待一个钟。”
户下真优美一扫方才在门外妩媚勾人的撩汉模式,像立转了表情开关;眉宇间充满忧虑和求助之意;打眼色恳求严小刀。
严小刀从这一句就听明白了,这说的是标准北方普通话,连外国人模仿汉语的那种独特口音都没有。
“你是中国人。”严小刀注视对方眼睛。
真优美惨白妆容之下洇出两分羞惭之色;垂眼默认了。
严小刀可不会当面质问一个女孩“你年轻漂亮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好你给尼桑鬼子干那个”!冷淡婉拒的情绪刻画在他脸上,但他从不让姑娘受辱难堪。他手指客厅里一只单座沙发:“坐吧。”
豪华套房客厅内坐着盛妆华服的舞女,两人所坐位置却相隔足有七八米远;坐在两个不挨边的沙发上;场景相当可笑。在这男盗女娼盛行的“云端号”上;也算是独一份了,令真优美小姐都有些尴尬,没伺候过严总这样的客人。
严小刀脸上仿佛就写着“性冷淡”这仨字。
楼上还躺着一位行动不便的,估计凌河能听到他们说话,听到也无妨。
“我、我小时候母亲带我随继父去了岛国;所以”真优美小声解释了一句;也无意为堕落的人生进行开脱。
严小刀点点头表示理解:“遇到麻烦事了?”
真优美迅速摇头;手指不停捋着和服衣带:“也没有什么麻烦事,打扰严先生了。”
捱了几分钟冷场的尴尬,真优美恢复镇定声调,略微扬高声调温柔地问:“可以给自己倒一杯拿破仑吗?”
严小刀眼神示意,姑娘自便。
真优美迅速去吧台倒了半杯洋酒,却也没喝,端着酒轻手轻脚拿捏着小碎步,从后面踱到严小刀跟前。姑娘穿的是木屐,在严小刀的听觉感受里这走路声音震如擂鼓,丝毫没有隐蔽感。
严小刀原本将右腿横在左腿膝上,大刀金马地坐着,很有气场,女人一般都不敢随便近身挑逗。他下意识将腿放下来回头看,真优美一个错身上来坐到他大腿上,直视着他!
严小刀横了一肘隔开他与这姑娘的距离。
这招数简直太烂了,现在欢场上的小姐们,活儿都这么糟糕?
真优美抱住他的同时,脸贴着脸,用缥缈颤抖的声音快速耳语:“严先生,这里说话方便么?我,有话跟你说。”
姑娘眼神小心翼翼略显惊惶,胸脯因紧张而起伏,也是怕被窃听。她妆容眉心位置染了一朵精致樱花,随着蹙眉的神情愈加艳丽动人。严小刀用刻刀样的视线试图剥离真优美脸上那一层作为伪饰的妆容,让姑娘愈发手足无措,坐到大腿了又不敢动,如坐针毡。
严小刀既不慌,也不忙,大场面见多了,不会被一个女人两句话就忽悠着走。真优美是简铭爵派来的探马,还是渡边仰山的内应?
就这时候楼上地板爆出“砰”的一声,像是一只玻璃杯掉在地上,但幸运地没摔碎,纯粹就跑出来吓唬人的。
真优美在严小刀膝盖上惊跳了一下子,以为被她老板发现了,瞪着圆溜的杏核眼看着严总。
“没事。”严小刀略显无奈,对不省心的凌河内心吐槽了一句,你扔什么杯子啊!他站起身,连带缠他身上的真优美一起薅起。男人的力气比女人是完全压倒性的,严小刀在真优美吃惊无措手慌脚乱的表情注视下直接架起姑娘快步移动,几乎让真优美两脚不占地一路拖着直奔客厅拐角,路过卫生间却没进去,而是剑走偏锋,进了只能容下两人转圜的衣帽间。
客厅附近这种衣帽间,是让房客进门时挂外套和放置鞋子的。
狭窄,昏暗,逼仄,带着灰尘味道,但非常安全,没人把窃听器安在这里边,严小刀在黑暗中平静面对姑娘的眼:“说吧。”
真优美惊魂安定,这时端详严小刀俊朗脸庞的目光已蒙上一层饱满的信任和欣赏。一道光线从衣帽间门缝扒开一只小手,淡淡地晕染气氛。
真优美说:“严先生,有人可能要害你。
“几个小时之前我上船来,比大部分客人都先上来,准备晚上的表演,我就在剧院后面的化妆间化妆间的门可能是坏了,隔着屏风,但会议室里的人没注意到我,我就在后面不经意听到渡边先生和另外一个男人。”
严小刀打断对方:“老头子也在船上?”
真优美很确定地点头:“当然,我的老板他,我是说,渡边先生,他早就上船了。他心脏病复发,带着续氧呼吸机和起搏设备,让人抬着轮椅上船来的,看起来也快不行了。”
严小刀直抒关键点:“另外一个男的是谁?”
真优美这次是摇头:“我躲着哪敢露面?被人发现就活不到现在了。我看不到,也没听出声音,我不确定是不是船上认识的熟脸。他们提到你,说今晚或者明晚动手,说不能放你下船回去,连同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姓凌的先生,说要‘斩草除根’‘绝不能留’
“我老板大概收了对方的钱财许诺,那个男人可能是带了许多钱过来收买老板。
“我觉着,严先生您快跑吧,或者躲了吧。”
“躲哪去?我跳海吗?”严小刀唇边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严小刀审视姑娘,突然问:“那男的是简铭爵吗?”
“简总?”真优美透出一脸遮挡不住的嫌弃表情,“他说话不是那样阴狠吓人的口气,肯定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