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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小刀没再接茬,不接话就是沉默的抵触。
“四品大员以上”,意思是怎么也得局级、厅级?
杨喜峰叼着个肉串钎子,乐:“介整嘛啊,那就给我们整个红三代公主来呗!哥,往西开一百二十公里,那城里多的是公主!”
严小刀瞧出他干爹今天胡扯八万,扯得有点远了,话里有话,一准是心里憋着一件正事要“修理”他,自己最近干活儿出差错了?
严小刀晚上没陪义父,而是请几位熟人警官吃饭去了。他打电话招呼人,订在城里的紫云楼“八大碗”,正宗本地海货、鱼虾蟹参。
席间推杯换碗,聊的都是天南海北各处闲事八卦,或者隔壁燕都的高层秘闻。
严总在桌上很能喝酒,一人喝掉左右手边四个条子的酒量,还一个劲劝那几位爷不要喝、少喝,免得违反纪律,说“不沾酒纯吃海鲜就不算违反你们的八项规定”。
他倒也不求警察帮他办事,只为交个朋友,绝不强人所难,所以对方才敢跟他吃饭,吃完这顿饭再没有多余的牵扯。
席间一名警官偶然八卦了一句,说某南方重镇大省最近破了一个特大案子,是十五年未能告破的陈年积案,终于找到凶手主犯,但是尚未理好新闻稿对外公布案情。
“刑事大案吗?”严小刀随口问。
警官点头:“当年很大的案子,当然都不是咱们这拨人能了解到的,咱当时还都上中学呢。那一省最大的国有银行运钞车被劫,据说有一千五百万现钞和外币?当时从犯都归案了,只有主犯一直潜逃,攥了好几条人命,包括警察,这人就如同泥牛入海,这么多年就不见啦。”
“什么人干的?”严小刀这才抬起眼神关注。
“就是个亡命徒,还有退伍背景。”警官答。
“肯定死刑没跑了。”严小刀哼了一句。
“可惜,死刑是来不及了,咱们人发现痕迹的时候,也已经死了十五年了——找到的是一具接不完整的无名尸骨。他们是验出dna之后,在档案库里一比对,发现竟然是当年那个逃脱的主犯。”那警员讲了些内部拼凑来的旁枝细节,又不可能知晓外省公安办案的全部内情,讲完半晌,若有所思地盯着严小刀,“所以说,这案情没法跟老百姓交代公布啊,凶手竟然遇害了,就给公安留下一堆腐烂白骨。说明他可能也被灭口了,后面还有潜藏的真凶,或者这人出了一件意外,阴沟翻船,当年就意外横死了你觉着呢?”
严小刀吐掉一只螃蟹腿,手指轻而易举捏碎一只足有掌心那么大的巨型螃蟹钳子。他直接把钳子塞嘴里,用舌头牙齿碾出蟹肉再吐出一堆壳,吃个螃蟹都吃出铁马山河的气势。
他最后嚼了一片薄姜,抬眼道:“我猜啊,我的纯直觉,觉着是前者,后面还有真凶,他被人灭口了,有命发财没命活,是不是那一千五百万也被‘截胡’了?”
爆料的警官抬眼瞅着他:“严总你直觉还真对,一千五百万在十五年前可是一笔巨款啊。”
孙警官招呼服务生进包间结帐,服务生弯腰凑过来对他说:“先生,您旁边那位老板已经结过了。”
孙警官略表歉意地客套一句:“严总您看,您这人就老是这样。”
严小刀在某些方面是很传统的北方男儿习气,对哥们朋友没话说,吃饭一定抢着付账,爽快。
严小刀在包间内即与几位警官道别,却没有将对方一行送出大门招摇过市,而是等几分钟待其余人走后自己再单独离开。
他轻车熟路从侧门出去下楼取车,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掩映下,他在楼梯上留下一道颀长的影子。
从拐角墙后探出另一道影子,只见影未见人,地上的黑影像泼开的墨迹慢慢伸展开来。
严小刀有着多年道上的谨慎,身子一侧后退三步退回楼梯间,燃着的烟蒂直接在他掌心碾灭,绝不在只见影子没见人的时候自己先露头。
几句低语缠绵的女人妩媚声音转过拐角,然后是两个几乎裹在一起的男女撞破楼道阴影,也恰巧很低调地选择了走侧门。因为贴得太紧,地上的影子都缠在一起。
男的手已迫不及待似的撩进裙摆,女人媚笑一声,随后上了电梯。
严小刀从楼梯间墙角后只探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是白天在大街上驾着一辆金色宾利车肇事的那位贵妇,赵绮凤女士。
估计是觉着那件红色大衣穿着点儿背,赵女士这回换了一件深蓝大衣,但严小刀辨得出轮廓细节,两鬓那两缕用发胶修饰出的夸张的卷曲发鬓露了相。
游灏东也没迟疑,从另一边迈上来,很有心机地先踩住铁链,随即抓住凌河另一侧肩膀。
这是在用左右两股蛮力撕扯一个人,瞅凌河那个饱含愠怒十分嫌恶很想发飙的表情,似乎是抱怨:还不如刚才在水里吊着更舒服!
“知道也不会让我挑一边走。”凌河冷哼一句,“但您两位能不能先打一架,打完了哪位还能动弹喘气的,再来碰我?”
果然也都心怀不善。
“嗳,悠着点撕,撕成两瓣啦”简铭爵说着却也手不落空,上来就捏住凌公子一只脚,把一条毫无生气的腿硬提了起来,而且还心怀不轨地暗地里往前一送!
凌河一条长腿就变成向前折叠着被迫高抬的姿势,从简老二这个角度看去,美人脖颈后仰无力反抗,大腿和胯部那诱人轮廓毕现,整个人躺成个自暴自弃的布偶一般,以一敌三也不做白费力气的抵抗。这人身上原本穿好几层衣服,历经撕扯和海水浸泡早已不成样子,可谓衣衫褴褛其状堪怜,唯独那一双美目烟雨绕城,仍傲然斜睨着周围人丛,嘴角透着蔑视群魔的无畏神情,容色不改。
有了刚才那一出大戏,此人现在即便看着虚弱无力,周围人也没敢真把他当个布偶,下手其实都悠着力气,小心谨慎地对待,生怕被毒蛇的毒液溅上了。
“不要抢了,我还没、没有死。”身后不远处,一声虚弱发黏的话语挣扎而起。
大伙回头一看,发声的就是此时瘫在沙发上接受急救的渡边仰山。
渡边仰山看样子身体是彻底垮掉,瘫成一口袋烂土豆的样子,胸口无力地凹陷进去,徒劳地上下起伏。先前养母跳楼已是打击,如今这丑事被人当众渲染人尽皆知,渡边家族的名誉完了。
“人我还没卖呢”渡边仰山脑袋略微低垂,眼皮下一双眼珠子泛白,都到这时候还不忘竞标。他确实很缺钱用。
游灏东毫不犹豫:“渡边先生您开价,人我现在就带走。”
简铭爵:“让我先插句嘴”
严小刀:“他开多少价,我给你翻倍。”
简铭爵笑得肩膀和下巴一齐乱抖:“哎呦您两位这是我是真没看出来,游总和严总原来都好这一口重口味啊!我还以为你俩,呵呵呵”
他有意无意一句打岔,倒是给明争暗斗不可开解的两人,提供了一个方便的借口。
严小刀不置可否,总也不能说出实话来。
躺他脚边的凌河,眼尾含光,此时由下往上,冷冷地将他脸上神情扫射了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严小刀的下巴、咽喉,要害之处。
简铭爵十分赞赏游灏东和严小刀的品味,此时觉着自己兜里那副扑克牌,简直一群残花败柳惨不忍睹!倘若将这位凌公子纳入囊中,一定占据他的扑克牌集邮册里花魁之首啊。
只是,简老二有自知之明,既干不过游家少爷,又打不过严小刀,所以他也不争,就安然围观狮虎相争,自己做那只等在后面捡剩的大秃鹫,到时捡一块花魁的鲜肉尝尝,也算不虚此行。
简铭爵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提着凌河的脚:“两位老弟,听哥哥一句化解纷争的话,都是风月场上同道中人,都为了尝个鲜嘛,别伤了自己人和气
“门外就是伊露岛最大的赌场,今天我做个庄,咱们几个上桌摸三圈,谁赢了谁第一个上,后面的排队候着。”
简老二实为自己**者见**,全把意思拧了,但拧得恰如其分。
“赌就赌,现在,走。”
游灏东和严小刀几乎同时应了,顺便回敬对方一个“你小子等着”的狠辣眼神。
渡边仰山彻底沦为沙发上一袋子烂土豆了,被视若空气。然而这人毕竟一时半刻又不会挂掉,仍然是这座设施戒备森严的岛屿的老板。岛上保镖打手众多,“云端号”静静泊在码头,大家都在孤岛上耗着,暂时谁也跑不出去。四周就是茫茫无边的大海,去隔壁岛屿还得坐直升机或水上飞机呢。
大厅门外传来声音,有人造访,想要进来。
严小刀这时才想到看一眼手机屏幕,厉害了,梁有晖已经十八条短信各种姿势地攻上来。他都忘这事了,刚才还在管对方借支票本。
他却先点开峰峰的短信。
杨喜峰:老大哇,另外两个黑寸头也在门外蹲着,用我进去护驾吗?
这意思是,游灏东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保镖,另外两人蹲守门外可能偷袭,杨喜峰也在暗处憋着,所有人都在赌场周围聚齐了。
门外硬磕进来的显然就是梁大少。
梁有晖有些身份,门卫也不敢抓他。这人迈步进厅时挂着一脸的忧虑焦急,眼光迅速寻觅严小刀,危难之时才看出人心,这份关心牵挂是真真儿的。
“怎么啦小刀,你没事?”梁有晖警觉地扫视四面八方不善的目光。
严小刀心说,够哥们,你还真带钱来了?
“赌太大了?赌输了?”梁有晖以为严小刀此时被人绑在这里,准备剁手剁脚,等着他带支票本过来赎人。
严小刀皱眉,咂了一句嘴:“别丧气,老子今晚还没上桌呢。”
简铭爵倒是一乐,搂肩搭背地挂上了燕都来的梁大少:“久仰,难得难得!正好哥几个今儿晚上,是三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