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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攸等那个侍女离开了,立刻裹着被子把衣服拿起来,对着那些压来叠去、缠来绕去的布片和系带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勉勉强强地穿到了身上。他也不找什么鞋子了,下床后光着脚跑到门边,贴在门口仔细听了听,又试着开门——从外面锁住了。他又转到窗口,想找找窗纸上有没有破损可供偷看的地方,最后没发现哪里有孔洞,却发现了夹在窗缝里的一小片白色的东西。
他把那片东西捏起来,看了会,又揉了揉,轻易将其揉成了一团。
是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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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鸟越过屋顶,飞出了这个小小的院子。它悠然地飞过了整个陆家的府苑上方,到围墙外后高度有所降低,灵巧地绕开街边挑高的竹竿、飘扬的旌旗,穿过屋宇之间的缝隙,最后飞向了一家酒楼的二楼窗户。它从窗口飞进去,落在了坐在靠窗那张桌边的人手上。
羽毛宛然、姿态灵动的小鸟在落下的这一刻变得僵硬了。眨眼间,那人手上只剩下了一只白纸叠成的纸鸟,翅膀边缘缺损了一小块。
那人慢条斯理地将纸鸟拆开,展平纸上的折痕,夹在两指间轻轻捋过。纸上被触到的地方,蛛丝般极细的银色符咒线条浮现出来、又随即隐去,在手指离开后,这张纸自燃起来,一点灰烬都没留下地消失了。
坐在桌对面的人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打出一个酒嗝。“你笑得、真恶心。”他评价道。说完后他嘿笑起来,拿起桌上的空酒坛,往酒盏里倒满了空气,又一仰头把这杯空气饮尽了,还意犹未尽地啧了啧嘴——显然已经醉得很深了。
被他调侃的人微微一笑,没出言反驳。他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手指,送到鼻端轻嗅了一下:被白鸟带回来、又沾到他手上的,是一缕像是某种糕点甜食的甜香味道。“问你件事。”他突然说,“狐妖的媚术可以不必亲眼见到,就凭借寄托死物来传递吗?”
桌对面的人瞪着一双迷蒙的眼睛,似乎脑子都不会转了,好长时间才理解了他的问题,又过了同样长的时间才做出回应。“你到底用那鸟偷看到谁了?还看得乐傻——傻——傻了?”他大着舌头说,“要是狐狸做得到这——这样,那就不是妖怪了,得是神——神仙——”话没说完,他额头照着桌面往下一沉,磕了个响的,然后就没声了。
接下他话的是一声突然响起、戛然而止的呼噜。坐在侧面一直在打瞌睡的老头睁开了眼睛。他脸上皮肤皱如老树,一双眼却神光湛然,灼灼有神地望向了窗外——酒楼的这扇窗,朝向的正是陆府的方向。
“妖气冲天啊昨日以为是只不成气候的小妖,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他看着那块天空,“这样的妖气恐怕是炼心已成,过不了多久就该渡劫了吧。”
老头说完,沉思了一会,又有些疑惑,“连气息都不知道收敛,这狐狸是怎么活到成妖的?”他见到靠窗坐的那人站起了身,“怎么,你要去?”
“去看看。”一身灰衣的青年说。他垂下手,又一只白色的小鸟从袖子里落到他手指上,轻轻一跳,飞出了窗外。与此同时,他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酒楼里所有其他坐饮和往来的人,对这种异象都视而不见。
老头的神情严肃起来,“你这是找到了?”他沉声问。
“找到了。”青年说,唇边不自觉地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梦,反复梦见却从未相见的人终于找到了。
老头看着他隐去了身形。这个被他当做弃儿捡回来养大、一向性子沉稳的徒弟,难得显出了些迫不及待。他又望向窗外那片天空,凡人看不出异样,在他这样的人眼中,那片天上却隐隐有黑气翻涌。
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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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人总是对自身的气息最为迟钝一样;陆攸对于他正不加掩饰地散发出妖气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觉得周围好像变得阴冷了一些;却让他感到很舒服。在一片云慢悠悠地飘到小院上方、遮掉了阳光后,这一丝妖气导致的阴冷就更难以察觉了。
陆攸在窗缝里发现了一角碎纸;挺括的质地和窗纸不同;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他又试着推了推窗;窗子也和门一样打不开。他开始怀疑小少爷除了绝食;是不是还做了什么资料中没提到的抗争举动了——看这些布置,在狐妖到来之前他或许已经有过几次逃跑失败了吧。
无法用眼睛看到外面,陆攸就靠在窗边;回忆着之前还没从狐狸变回人时,那种连远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状态。他猜测那应该是某种妖术,想试试人形时是不是也能做到。
要是能将这种能力掌握到随心使用的程度;可比系统那个每天才能用一次、一次只能看几分钟的地图功能要方便多了
最初的尝试失败了。就算勉强让声音在耳边变响了,却不能稳定地维持;时而忽远忽近,时而所有声音全部混成一团,嘈杂地吵个没完。陆攸把自己弄得头昏脑涨,几次过后总算是找到了诀窍:要让心神缓缓散开,仿佛水中涟漪般一圈圈地往外扩散。
等耳边隐约出现了各种响动,此时再朝确定的方向集中精神;就能“抓住”特定想听的那个了。
陆攸“听”到了屋外院里的花草;池塘和旁边多孔的假山;在侧面屋里忙碌着收拾、间隙间小声谈笑的侍女人就算不说话;呼吸和心跳也会发出声音。他闭上眼睛,让那些各有细微差别的心跳声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出来。
侍女、杂役和侍卫,加起来不到十个,比他想象中少
有个侍女正在水池边撒鱼食。陆攸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不自觉地锁定了其中争食得最凶猛的那条。鱼啄啜水面、摇鳍摆尾的声音,随着他精力的集中,还在他耳边变得越来越响亮、清晰
侍女洒下最后一把鱼食,发现已经吃饱了而有些懒洋洋的鱼群,重新开始骚动起来。有一条鱼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正在鱼群中到处乱窜。她正想凑近一点去看,那条鱼又突然地往水中一沉,不见了踪影。它周围的鱼群则轰然散开,不管还有鱼食漂在水面,一眨眼全都逃离了岸边。
在不远处的屋内,陆攸一下子从那种状态中退了出来。他睁开眼睛,感觉身上一片冰凉。刚才在最后他好像听见了什么爆开的声音
如同在一个小气球里装满水,捏在手里逐渐握紧,直到气球在压力下炸裂的声音。
刚才那个妖术,能做到的远不止是收集信息
陆攸像在躲避什么一样从窗边退开了。他心里充满了后怕:如果刚才他注意的不是那条鱼,而是池边那个侍女的呼吸呢?是她的心跳呢——?只是想要试试看身为妖怪能做到什么的无意识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他不敢再随意乱试,退到桌边,坐在了屋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桌上摆着白瓷碗碟,里面的菜肴分量都只有一点点,看上去很精致。陆攸嗅到了饭菜的香气,过了一会,他拿起细长的乌木筷,从碟子里夹了筷颜色碧绿的细丝,送进口中。
尝起来是甜的。陆攸有些疑惑:这不是蔬菜吗?他试吃了另外几种,无一例外都是同一种腻人的甜味。起初他想是不是妖怪的味觉和人类不同,过了会才想起还有“后遗症”这回事——投放最初没察觉到的异常,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陆攸勉强吃了点,甜得实在咽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在桌边静默地坐了一会后,他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在他眼前从刚才起就在不断交替出现的,是想象中那条鱼从内部炸开变成碎块的样子,和时雨在他前方缓慢倒下、鲜血涌出的样子。
原来还是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他的手有些发抖,轻轻吞咽了一下。为了让周围过于凝滞的寂静消散,他低低地出声问:“你在吗?”
陆攸问的是系统,系统却没回答。回应他的是窗户外面两下轻轻的敲击声。
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转头往窗口看去,又花了几秒钟,才找到了树叶阴影间多出来的那个圆滚滚的东西。那东西踩着窗沿跳了跳,转过身来,影子的轮廓于是出现了容易分辨的尖嘴和尾巴。
是一只小鸟。
窗户打不开,只能看到上面的影子,也看不出是什么鸟。
系统不吭声,意味着有剧情人物出现在附近了是那个人来了吗?虽然毫无证据,也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这个世界的情况,陆攸心里却已经生出了一点期待感。他放弃了那一桌吃起来味道不对的菜肴,起身走向了窗边。
在他走到窗口的这段时间里,小鸟一直在窗沿上小幅度地跳来跳去,一点都没有要飞走的意思。等陆攸伸出手,将指尖碰到窗纸上,它也没有被突然出现的触动吓跑,反而低下头来,隔着窗纸在他指尖上很轻地啄了啄。
它在窗外“啾”了一声,接着跳到了窗缝处。什么东西被塞了进来,是看着有些眼熟的纸片白色的一角。起初陆攸还以为是它衔着什么东西然后,一整张方方正正的纸从窗缝挤进了屋内。
陆攸在纸飘落时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而那张纸在半空中迅速地向内折起,自己把自己叠回了鸟的形状,眨眼间又从折纸变成了一只羽爪俱全的活物,落到了陆攸的手指上。
这是只浑身白色的鸟,眼睛是银灰的,近看显得有点假。但它又确实有重量、有体温,柔软温暖的羽毛蹭着陆攸的手。陆攸惊奇地目睹了这一连串变化,试探着抬起另一只手,白鸟乖顺地没躲开,任凭陆攸捏住了它的翅膀。
“刚才也是你吗?”陆攸试探着问它。刚才那张纸上没有缺口,或许不是同一只鸟吧。白鸟的灰眼睛比真正的活物生硬些,它似乎听不懂陆攸的话,扭头用嘴巴梳了梳背上的羽毛,从陆攸手上飞起来,在房间里盘旋一圈,最后停在了脸盆架上。
陆攸还站在窗前。他忍不住想用那个妖术,却又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