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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灰灰同样地沉默下来、而没有继续追问的时候,这场对话就终结了。祁征云觉得他已经说得够多了。先前灰灰的那几个问题;他回答了,并不是认为需要对她解释;只是恰好正想说点什么;想借助语言理清有些混乱的思绪要不是拿着她的笔记本,以及昨晚毕竟是她看护在陆攸身边、避免了后续可能到来的危险;灰灰出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就够祁征云把她抽出去了。
不进病房是因为感觉有点“心虚”?
这种事情看出来了还敢说出口;真是不怕被毁尸灭迹啊。祁征云看了灰灰一眼;她望回来的眼神里带着怀疑和不满,让他藏在影子里的触手都蠢蠢欲动起来,想让她真正见识一下所谓的“恼羞成怒”,把这个原型像个灰蛾子的聒噪家伙揉成团灯泡里。
到这个时候,他之前藏得很好的烦乱情绪终于流露了一点出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穿过走廊,刚才还站着灰灰的地方眨眼间已经空无一人——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次是“真正”的危险,因此毫不迟疑地放弃继续挑衅,迅速跑了。
跑了就算了。祁征云没打算追着和她过不去。刚才他们说话时都注意控制了音量,确定不会让病房里的人听见。虽然门和墙壁对他的感知有所阻碍,但这么近的距离,他还是能确定陆攸一直没离开病床的。既然陆攸现在已经醒了比起待在外面警惕危险,还是更应该回去陪在他身边。
灰灰没有说,陆攸不会知道昨晚的细节。只要他能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可以当做那种混合了后怕和愧疚、还有更多难以分辨的感觉并不存在。
祁征云走过一小段走廊,来到了病房门口。病房里非常安静,陆攸好像一直只是坐在床上发呆。祁征云的手碰到了房门,准备推门进去。他注视着面前白色的门板,在指尖用力前停顿了动作。
昨天晚上,他把那两个魔物吃掉,带着“世界怎么还不重启”的疑惑回到原处,然后得知了陆攸其实没有死,世界也不会在下一刻终结。从那时起,他耳边就一直回荡着某种嗡嗡的轰鸣声。大脑则像是也被某种毒素麻痹了,在接受这个本该带来狂喜的消息时异常地平静,他甚至感到了一点如坠雾中的茫然。
是哪里出错了吗?当时应该留在陆攸身边,仔细查看他的情况,放任那个变形怪逃跑?如果一段时间后这个麻烦的敌人卷土重来,导致陆攸真的死了那也没什么,他可以等世界重启,或许再多重启几次,积累了足够经验后,最后总会有一次能顺利解决的。除他以外的人,都不会保留失败的记忆,于是便皆大欢喜了。
应该采取这样的做法吗?
祁征云不觉得这样更好。他不喜欢看到陆攸死去,哪怕陆攸自己不会记得,哪怕次数增多后,他已经不会像最初那样痛苦。他也不喜欢见到对他完全陌生的陆攸,必须辛苦地忍耐着感情与之相处。
为了以后的重逢,要他现在忍耐一下也没关系。只是,就算世界如转笼里的仓鼠在原地踏步,他所消耗的时间却还是不断累积;每一次世界重启,分别的时间就会又延长一点。而这次是蜈蚣和变形怪,下次还会有蜘蛛、毒藤、死灵假死这样的特殊情况,发生几率很小,他要因为寄望于这样的侥幸逃生、导致不断错过机会,最后拖着一大堆从旁窥伺的隐患,试图拖延到任务完成吗?
比起这样,就算对“某一次”的陆攸会有些残忍,他也更倾向于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将所有的隐患逐一消除。让每一次重启之后的世界变得更加安全,稳妥地缩短重逢所需的时间。
这就是他的决定。已经非常清晰、坚定的决定。
如果一定要说他哪里错了,那就是过于弱小不能轻易解决掉所有危险,只能看着陆攸一次次死去。但现在他已经在开始获得力量了,未来他会随着不断吞噬而慢慢地变得更强。终有一日他会摆脱此刻受制的憋屈,能够在陆攸身边隔离出一个完全纯净的世界。
虽然,也还有极为微小的可能,他对于时间线调整的规则猜测错了:将魔物吞噬,并不能让它们在重启后的世界里直接消失那计划就得全部推翻重来了。这在下次重启时会得到验证,此刻着急也没有用。
祁征云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自觉理清了思绪,准备开门进去了。门把手被按下,锁舌活动时发出轻微的声音。在这一刻,他也决定好了等会见到陆攸后应该做的事情。
——哪怕理由再多,终究还是他对陆攸食言了。承诺过会保护他,却让他陷入了这样的险境,差一点死去进去以后,先问他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然后向他道歉。医院里人多魔物也多,等陆攸输完液了,就办出院带他回家。
再一次,有微风穿过了走廊。祁征云辨认出了灰灰的气息,只疑惑她为何去而复返之余,而没有将她当做敌人直接从半空打落。带着旧书气息的风掠过身边,一句声音低微的话飘进了祁征云耳中。
“既然你觉得‘这一次’的他死掉也无所谓,凭什么还要他对你动心?”
话音落下时她已经身在半条走廊之外,逃得比上一回还快。但祁征云听到了,甚至在具体思考之前,杀气就从他身上骤然爆发了出来。力量化作透明的波纹,刮过空气发出尖锐呼啸,在楼梯口追上了目标——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以警告而非致命的力道蹭过了她的背后。原型只有手掌大小的魔物在空中掀了个跟头,扑出一些灰尘似的鳞粉,赶紧在下次攻击到来之前歪歪斜斜地窜下了楼道。
距离更近的病房门同样受了力,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替祁征云向内推去。他的手微微一松,还允许停顿下来的最后时机转瞬即逝,伴随着细而悠长的摩擦声,门向内打开了。祁征云看到了一束从窗口照进病房的阳光,气流的扰动让尘埃在光束中逆向上升;病房里只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没有病人身上多少会有的沉闷味道,也没有别的药味。
这个瞬间,祁征云出现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他打开的是一个空房间。
即使看到了靠窗的那张病床、和坐在病床上的人,这种错觉都依旧没有消失。
阳光照着病床的下半部分,边缘正挨着陆攸放在被子上的手。他的侧脸掩在阴影里面,看不出表情。不知为何,就是这个毫无异状的画面,让站在门口、直到之前一秒心中都还是一片平静的人胸口猛然一紧,感到了窒息——
门开的时候,陆攸正对着窗户在发呆。
虽然外面没什么好看的,能望见的只是医院的另一栋灰蓝色的住院楼。他昨天晚上被送过来时的症状是“低烧”,在某些神秘力量的参与之下,医院对各种异常视而不见,麻溜安排了病房,几袋输液的药水大概只是意思意思开的,房间里另一张病床则从昨晚一直空到现在。病房的隔音效果也好,所以在剩下他一个人之后,就变得安静到了极点。
仿佛能听到调速器里药水一滴滴落下的声音,听到自己的血流声。他望着窗外,眼前看见的却好像还是那条幽暗的走廊,女孩在他面前抬起脸,手腕上传来细微的冰凉和刺痛然后就是黑暗。
如果只是黑暗就好了。
陆攸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动静。之前其实还有些更细小的声音,他心里在想别的事情,因而也就没有去仔细分辨。这回他也是在听到门响的几秒后才转过了头,却发现祁征云还站在外面没有进来。和他对上目光之后,男人奇怪地微微退缩了一下,仿佛见他如见到了洪水猛兽。陆攸也形容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攥紧手底下的床单,结果扯动到针头,轻吸了口气低头去看。
祁征云这下总算是动了。他进了病房,疾步走向床边,看到陆攸正抚摸着贴在手背上的胶布,没敢直接去碰底下针头扎入血管的地方。“痛吗?”他低声问,想也没想地要去抓陆攸的手,“小心一点。要不要帮你去叫医生来?”
陆攸在他靠近时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想要避开祁征云的触碰。“没事”他开口时语气有些勉强,听起来就像是正忍着痛。不用麻烦了,反正很快就可以结束了——他正想这么说,祁征云的手指碰到了他。
男人手上的温度还比他略高一些,带着点薄茧的指腹柔软,动作也很小心。但这一刻在他的感觉之中,仿佛贴上来的是冰冷坚硬的鳞片——
“你”祁征云想说的是你别动。因为动作变化,输液管里已经有一小段血回上来了。他不觉加大了力气,想把陆攸的手按回到床上去。
陆攸动作剧烈地一把抽回了手。
装满透明药液的输液管大弧度地一荡,打在了祁征云的手臂上。现实里力道软绵绵的,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也几乎没有感觉,幻觉中响起的却是鞭子狠狠抽下般“啪”的一声脆响。祁征云被甩开的手停在了半空。针头这回是真的脱出来了,连着软管坠向地面附近,晃动着,一滴被染成浅红色的药水落到地上,然后又是一滴
陆攸这时候才感觉到手背上的刺痛。胶布底下,针孔里冒出了血珠,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伸手去像是想碰,或者只是遮住,“对不起。”他低声说,似乎想对刚才那很容易被理解为厌恶的反应做出解释,“我不是”
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意图以外的哽咽,他忍耐着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祁征云顿了一会,试探着去托住他的手。陆攸安静下来,没再表现出抗拒,让他帮着把沾上血的胶布撕了下来,又去床边的小柜里找到酒精棉球,擦掉了针孔旁边的血迹。在陆攸手臂内侧,祁征云看到了另一个出血点,周围皮肤在“清洁工”吸取毒液时被压迫到,现在还有些泛红。
祁征云觉得手指发麻。既然你觉得灰灰冒着惹来怒火的风险也要飞回来、丢给他的那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