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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没有教过,也不怪那孩子怨恨。
云朔想到这里,便略觉心有不适,愧疚连带着沉甸甸的责任感,倒叫他对云矩的怨恨都轻了些、淡了许。
云朔不想再发作,云矩愿意告知他行俨的身份,或者说行俨本身的存在,在云朔知道其真实身份的那刻,就无形中抹除了云朔的大半怨恨。
他先前的怒意,主要还是出自于“裴子野到如今都还想瞒着自己那个孩子的存在”这个基础。
罢了,我且先不逼她温家,就温家吧。
云朔暗含期冀地问:“行俨以后你打算怎么安排?”
云矩有些看不懂目前的形势了,云朔方才的姿态,分明是没有信她的解释,如今的反应,却又似乎像是信了。
这般反复,似是而非,似有疑又似如无,倒叫云矩谨慎小心了不少。
她掂量着提议道:“俨儿毕竟是你的儿子,我这个做舅舅的,就是再疼外甥,也比不得你这个亲生父亲,我看,不如想个法子,叫他认祖归宗吧?”
云朔看上去对这个提议并不如何心动,但也没一口否决,只简单道:“事涉皇家血脉,恐怕更改不易。”
云矩点点头表示理解,垂下的脸上却暗恨不已。
行俨在她那里,她纵然对那孩子一贯严苛,但自觉只要那孩子想要的,绝不会不给,给他的,也只有最好的,没有一般好的。
可她也不得不艰难地意识到,之于云朔而言,行俨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丝毫感情基础、不曾生活在一起过、也许多年都不知道其存在、突然冒出来的儿子。
这还是云朔现在刚知道自己有儿子、愧疚感最浓烈的时候,这也还是在黔南王如今膝下还无子嗣,后宅还无正经主事女眷的前提下。
他就已经连一个名分都嫌给的麻烦了。
云矩不觉心冷,更坚定了自己最初的计划。
行俨是不能指望给云朔的,一点也不能指望。后者年富力强,位高权重,早晚会有自己的娇妻爱子,真把行俨托付过去,只有吃冷饭、做冷板凳的份。
她裴子野这辈子就没有冲旁人低头的习惯,她的儿子,更容不得他人糟践!
好在从决定生下行俨到如今,她都没真打过要把孩子撇给云朔的准备。
云矩脑子里电光火石间转过的许多想法,云朔是不知道的,他无意计较这个,孩子他是肯定要的,但大人,也别想一下子跑个干净。
云朔拿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道:“看在行俨的份上,我是不得不保你的,与其我在前头想方设法地保你的命,你在后头各种旁的谋划,不如你我开诚布公些,说说你的打算,我帮你去完成。”
谁儿子(三)()
云矩当然不会信他。
云矩笑道:“到了如今这地步;我还哪有什么打算?左右与那位子是无缘了;不过你能为了俨儿的心情而费力保我;我是极感激的只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朔做了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云矩思考了一番;侃侃道:“如今这情势;太子既废;皇后已死;临淄王早失了势,不足为惧,大哥被你们困在关外;且他不合父皇心意,也可排除。”
“剩下的人里,我知道你与四哥交情不错;也打算拥护他;可惜他被我使了绊子撵出局,等闲不敢反口;四哥如今属意小七;可小七推崇你。周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见十一不行;还想要老六上;可父皇削世家削到现在;长眼睛的都知道周贵妃生的俩是肯定不行的,但即使如此,你们若不统一心意;结果也未可知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要保我,何不顺着小七的意思,自己上?”
云朔搁下茶杯,若有所思:“你想我当皇帝?”
云矩自嘲地笑了笑:“当年小十二的死,是你替我顶的罪,现在四哥心里恐怕也清楚的如明镜般,不然也不会待你毫无芥蒂,可十二毕竟与他一母同胞,他就是再老好人,对着我,怕也没什么好声气,不管是他还是小七上位,你都是保得了我一时,保不了我一世,世人都畏死,我一心求活,自然想你登基。”
更何况,只有你登基了,才有可能有能力名正言顺地认回行俨一个皇长子,若是皇帝暴毙了,独他一个子嗣,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啊。
云矩几乎都要沉迷在那个美好的臆想里了。
云朔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听起来很不错我原以为,你很想要那位子的”
云矩倒也不掩饰:“那也得我能成才行。”
等你死了,就差不多了,云矩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云朔笑了笑:“局势还没糟糕到这个地步,更何况,我出身不行,比大哥还不如,父皇与四哥,怕都不看好我。”
云矩也笑了:“父皇不必担忧,如今除了我,他哪个都不会看好,他许了我皇位的,只是”
云矩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她和她母妃,汲汲营营筹谋算计了大半辈子,最后倒是得了老皇帝的允诺,却也没什么实际用处。
云矩将就着补充道:“只是四哥那边,你得动些心思,他在朝臣和宗室里素有贤德、忠直之名,你若能博得他的支持,势必事半功倍。”
云朔却并不如何感兴趣的样子,只若有所思般看着云矩。
云矩颇感莫名其妙。
云朔默默点了点头,淡淡道:“你对那位子,也着实苦心孤诣。”
云矩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
用举起的茶杯遮掩了半张阴郁的脸。
云朔并未发觉,还致力于挑动她伤口上那最敏感的神经:“有时候,我真是感到好奇,为了那个位子,五哥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呢?”
云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云朔探过身来,越过半张裂开的棋盘,右手不规矩地抚摸着云矩的脸。
对方那汪眼角微挑的凤眼,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
云朔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对方,她这个表情,让自己更苦恼了。
苦恼于自己压抑不住的欲/望。
世人都知道,五皇子颍川王裴云矩,是慧帝这一生最疼爱的女人温禧皇贵妃所出。
温临溪早在闺中时便以美貌名扬天下,得无数才子为之赋出不朽佳作。
慧帝为她建清溪宫,十年如一日的盛宠不衰,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这样一个美人,她的孩子,长的怎么会差。
事实上,不止一个人说过,云矩像极了她的母亲——她身上遗传自慧帝的部分少之又少,但仅凭她那一张与温禧贵妃如出一辙的脸,就几乎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但她是颍川王。
颍川王得是个男人。
美貌之于男人,是个拖累。
所以云矩一直恨自己这张不争气的脸,也一直厌恶旁人过多的关注她的脸。
无论是轻佻的、赞叹的、迷醉的、抑或嫉妒的目光,都让她感到生理性的厌恶。
她的忌讳,身边人鲜有不知道的。
区别不过在于,那个人愿不愿意把她的忌讳当回事。
温禧贵妃刚死那段时间,有一部分没把她的忌讳当回事,后来他们都长记性了。
或者死了,或者残了。
后来,是有一个人一直没把她的忌讳当回事。
那个人便被她亲手从尊贵的储君之位上拽了下来。
眼前的黔南王,又是另一个了。
云矩脸上的厌恶与恶意几乎掩饰不住。
云朔并不在意。
云矩却受不了了。
她冷冷开口道:“王爷可知,上一个用这种态度对我的人,后来怎样了么?”
云朔不以为意:“你说废太子?哦,五哥你方才还一心一意为我出谋划策、助我做皇帝,我要是真能做了皇帝,他一个废太子摸得的,我摸不得?!”
云朔话到最后,声色转冷,面色寒厉。
云矩微微一愣。
让她愣住的不是云朔的怒气,而是云朔的称呼。
从东宫太子倒台前到倒台后,所有人都默认黔南王一直是彻头彻尾的东宫党,他在人前,原先称“太子”,后来唤“二哥”,何曾叫过“废太子”这么个侮辱意浓厚的称呼?
云矩暗道棘手,感觉自己对云朔的很多估计恐怕都与事实有不小的出入。
云矩略感慌乱茫然,于云朔看来,却是对方回忆起废太子的反应。
云朔的心如同被一群毒蜂密密地蛰了,细细地疼。
这疼里有恨,却不知是对谁的。
云矩很快反应了过来,挣脱开云朔的手,慌乱地站了起来,仓促道:“这就是王爷对一个替你养了十几年儿子的人态度?我纵是求王爷庇护,要一个待正常臣属的态度,也是应得的吧!”
云朔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般,嗤笑出声,断然否决:“待臣属的态度,不是给你的。”
她有多骄矜自持难伺候,她自己心里没点盘算么?
真要用对臣下的态度,她以为她折腾了那么久,现在还能与自己谈条件?
云矩咬牙,受制于人,再暗恨也只觉挫败。
云朔看着她这幅明显不服气的表情,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适才对方脸上的厌恶来。
当时还不在意,如今却觉得心里仿佛梗了颗刺。
她对我是一点情意也没有。
若不是她计划出错,受制于我,想谋求庇护,恐怕连行俨的存在也不会告诉我。
不是“恐怕”,是“就是”,自己回都那么久,尤其是得封亲王之后,能予她的助力不要太多,可是那么久那么久,她都没有透露分毫。
连一星半点的暗示都没有。
她根本不屑于告诉我。
她从来就没有看得上过我。
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次碰见行俨,对面相逢却不识,她根本就没有心!
就是事到如今,她对着我,所言也不尽不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