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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奔说他们明白川宁对肃和意味着什么,虽然不知朗泫作何想,可夏初瑶却是觉得自己根本不明白。肃和说川宁是他唯一的亲人,当初在格罗部的时候,他们看肃和对他也是极好的。
可是,若是川宁对他真的十分重要,为何当初夜来国的那一箭,他会射得毫不犹豫。
“那么,夏将军此行,想要的又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夏初瑶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听得勒奔皱眉,却也不愿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她说得不错,都到了这个时候,主上做这样的事情,为的不是求一个真相,而是想让自己心安罢了。
“我们明明是被迫行事,是什么结果,难得还由得我们选择吗?肃和向来喜欢出尔反尔,将军可知,他这次打算拿我们怎么办?”这段时日夏初瑶算是彻底将这些西戎人出尔反尔,不讲信用的劣性看在眼里,先前与肃和的那个赌,她自认猜到了答案,等来的却不是肃和的承诺,反而肩头还被插了一刀。
这一次虽然让陈词他们援后,也告诉了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会是浮白滩,可是,夏初瑶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肃和常常不按常理出牌。
“朗泫,从你落魄逃窜,到建起一支甚至可以与一个小部落抗衡的游骑兵的这些年里,没少遇到赤蛇的追杀吧?”勒奔看了她片刻,却不答她的话,只是挑眉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朗泫,“这么多次追杀里,你也被逼到绝境过,可为什么,你还是活到了今日?”
“哼,我一早便说过,即便是你们心软,我也不会记恩,当初害死娜雅,你们人人有份,你们放过我,我却迟早要寻了机会找你们报仇的。”提起旧事,朗泫眸色一沉。
在他强大到能让赤蛇都忌惮之前,他时常被他们追杀。也并非每次都能侥幸脱逃,可却从来没有因此丢过性命。赤蛇之中,多的是他昔日的朋友兄弟,他们放他一马,或许是顾念旧识恩义,可是,自娜雅死后,他只将他们当做仇人,并不会因为他们所为而有半分的动摇。
“的确是有人心软,却不是来追杀你的人。这些年你杀了多少赤蛇的兄弟?对我们来说,你早就是仇人了,若非主上下了死令,不得取你性命,只怕你也活不到今日。”或许最开始还会顾念友情,可看着他接二连三地杀了赤蛇的人之后,勒奔他们早已对朗泫恨得牙痒,若不是肃和的命令,他们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他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又何必事后再来可怜我?”冷哼了一声,朗泫垂目看着篝火,目光落在那跳动的火苗上,心中越发郁郁。
“他之所以下这样的命令,并非可怜你的处境,而是当初他曾与夏将军保证过,不会要你的性命。”勒奔径自站了起来,绕到了对面,将朗泫扔到一旁的酒壶弯腰捡起,“夏将军说主上出尔反尔,或许主上有的时候性子暴戾,可是,他承诺过的事情,何时没有做到过?即便是都已经遭人背弃,他却依旧会言出必行。”
第178章 没有这种习惯()
“睡不着?”正盯着被风吹得微颤的帐篷壁出神,耳畔响起了一声轻问,本以为早已睡去的人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拢进了怀里,“在想刚刚勒奔说的话?”
“我……”夏初瑶微微一愣,再微小的心思,似乎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我在想,走这一遭到底是对是错?”
“勒奔是他的属下,他自然是觉得自己的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外面风声呜咽,沈临安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回荡,低沉而让人心安,“你当初让他做出承诺不对朗泫赶尽杀绝,是为了救朗泫的性命,他若真是一个重诺的好人,就不该将朗泫逼入绝境。”
这格罗部的事情,在夏初瑶离开帝都后,他又让人细查过,知道朗泫的未婚妻被肃和让部下乱刀砍死,知道朗泫流亡大漠,还知道了当初夜来城里川宁死在阵前的事情。比起他们曾经置身其中,他这个局外人或许更能将这些事情看得清楚:“当初是晋帝毁约,你与肃和一样,是受到蒙骗的人,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也都只是因为你们各事其主,并无什么对错可分,你若是因此而觉得对他有愧,大可不必。”
“或许是因知他命不久矣,便忍不住心生怜悯了吧。”轻叹了口气,夏初瑶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去多想。不管怎么说,肃和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已是事实,或许这身患重疾真的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她若是现在同情他,才是对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和那些人的亲眷的残忍。
“还有一件事情,我本想先与你说,可白日里太过匆忙,也没什么机会,这次去浮白滩,我想……”
“你既然已经有了打算,便尽管去做,三殿下那边,交给我就好,你不用顾忌。”不等她说完,沈临安已经接过了她的话。
在西陵候府的时候,他曾问过池光肃和身边所带之人的情况,依池光的判断,若真动手,他们也有六成的把握,何况武方城里还有帮手。这一次的交易,若只是为了替那些西戎人讨要图纸和钥匙的话,夏初瑶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只要想办法让肃和暴露行踪,然后明抢就好。
她非要带上朗泫陪肃和去浮白滩,除却想要了结几人之间的仇恨外,或许更多的考虑,是在那几张图纸上。
秦家的宝藏在大齐更像是一个带着神秘色彩的传说,他甚至从未听秦舒提起过。却没有想到,那个方法是老百姓们口中编纂出来的故事,竟然真有其事。
阿史德曾是西荒大漠上的大族,为着这墓室宝藏,在还不到百年的时间里,他们便没落到只余下一人,若是图纸和钥匙真的落到焉阐手上,为着这满室的宝藏,只怕不仅西荒大漠不得安宁,大齐也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大齐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四方征战平定的安宁,若是再因此而与西戎人开战,又要闹得天下不宁。
“我都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了?”皱眉微微侧过身子,借着帐篷里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光,夏初瑶看向身后沈临安晶亮的眼睛里,“我真的那么藏不住想法吗,若是这般,叫肃和他们看出了破绽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你在他面前只有戒备。”侧了侧身子,小心避开不让自己碰到她还有伤的左肩,沈临安笑看着怀里仰头看他的人儿,“你这将心事写在脸上的习惯,是只在我面前才有吗?”
从前还觉得或许是她不善于防范他人,日子久了,他也发现,夏初瑶只不过独在他面前不会多加掩饰自己而已。
“我才没有这种习惯……”挑眉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夏初瑶轻哼了一声,低下头不再看他,只是往他怀里又靠了靠,“明天一早就要进大漠了,早些休息吧。”
第二日旭日初升之时,一行人已经拔帐动身,往浮白滩行进。
秋日里风沙肆掠,所有人都罩了厚重的遮挡风沙的斗篷,虽然此刻是战时,往来商队早已不如以往那般多,不过他们还是选择了一条避开商队往来的路线。
入目除了高远的天空,便只有茫茫无际的黄沙,走过的痕迹不过须臾之间就被风沙掩埋,一路默然前行,夏初瑶总有几分忐忑。若是这个时候,肃和的人突然弃他们而去,即便是有朗泫在,只怕他们三人也很难找到回去的路,或许,会如过往那些迷路的旅人一般,成为大漠黄沙中的三具无人认领的白骨。
肃和的身体状况似乎一日好过一日,在听说还有半日路程便要进浮白滩的时候,他已经弃了轿辇,改成骑马而行了。
“沈大人不曾来过浮白滩吧?”眼前依旧是绵延不绝的沙丘,一马当先的肃和却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跟在身后的人,“即便是长在大漠的朗泫,也只来过一次。”
“我五岁时曾在浮白滩中捡回了一条性命,在那之后便对此处避而远之,却不想,第三次来,也是为了来找川宁。”五岁时正因为父亲带着他逃到了月皎岩附近才被追上,他才有机会借着那些怪石掩蔽,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在那之后,他便十分不喜欢这个地方。当年川宁负气来此,他带着朗泫他们将人找回后,又好发了一顿脾气,川宁知道他对这个地方深恶痛绝,却将此处选坐了他安葬之地,想来,夏初瑶说得不错,川宁也是真的恨透了他。
“这个季节进去,没有人能保证可以自己可以活着出来,到月皎岩的路上流沙遍布,你们可要跟紧了。”说话间,勒奔脱了厚重的披风,接过身旁属下递过来的绳索系在了腰上,等得牵着绳索另一头的人上了马,他先众人一步,任绳索牵引着,打马走在了最前面。
余下的人也纷纷将准备的绳索拿了出来,三人一组,将串联起来的绳索绑在了手腕处。这本也是为了在同行的人中突然有人陷入流沙时可以马上进行救援的举措,还不等夏初瑶接过沈临安递过来的绳头,伸出去的手腕上便突然被绳索套住。
“肃和主君最好不要跟我绑在一起,否则,若是你不小心陷落,我必定是第一个拔剑断绳的人。”被猛的一扯,手上的绳扣收紧,夏初瑶蹙眉看扯着绳索的肃和。
“那你要小心了,可别先我一步掉到流沙里。”肃和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束着夏初瑶的绳索挽在手上后,先她一步打马跟着勒奔他们继续前行。
一扯便会牵动肩上的伤,夏初瑶见他这般,默了默,也没再多说什么,催马跟上,不让他们拉开太多距离。
“稍安勿躁,这或许是个好机会。”沉着脸看着肃和这般举动,沈临安刚抬手按剑,一旁的朗泫却是打马过来,在他身边小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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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夏初瑶他们随勒奔离开已经过了三日,这三日里,武方城里的局势并未比战前轻松多少。只不过,眼下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是存在于西戎四部的主君之间而已。
焉阐的莫图部在两年前格罗部受挫后,成了西荒大漠上最强大的部落,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