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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没见着三公子,如今都是成了亲的大人了,三夫人这般漂亮端庄,雪郡主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了吧。”卓老伯抬手理了理一把白须,目光从沈临安身上移到夏初瑶身上,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卓伯伯从前见过我娘?”
“镇国公没有告诉三公子,卓老头我本是沧州人?当初雪郡主生三公子的时候难产,还是我家那口子带了沧州的偏方进了产房,保了三公子和雪郡主母子平安。”说起过往,卓老伯颇有几分感慨,“只是可惜啦,老婆子前两年下去伺候雪郡主了,留了我这个老头子在这世上,今日能见着三公子,也算没有遗憾啦!”
“临安竟是不知此事,现在这里谢过卓伯伯和伯母当年的恩情了。”沈临安拱手,朝着卓老伯作了个礼。
许多年没听到府里的人提起他娘亲了,自从东晋王出事之后,雪郡主和沧州,就成了镇国公府的禁忌。
且不论那权倾沧州的东晋王是否真的贪污受贿,还留了那么明显的证据叫人抓住。出事之时,他的娘亲早就离开了人世。
她在世时与人为善,镇国公府里上到老夫人,下到婢女小厮,无不夸赞。可就因着一个东晋王案,她的那些好顷刻间从旁人心中抹去,再提起,也都是乱臣贼子的女儿。
“雪君主和镇国公老爷对我卓家的恩情深似海,当初能帮得上忙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哪里担得起三公子这一声谢字。”慌忙拉起沈临安,领着两人往大厅走的卓老伯那浑浊的眼里都有了几分湿润。
大抵是上了年纪,身边有没有老伴,子女们也都在帝都谋事,卓老伯今次自饭桌上开始,便絮絮叨叨与沈临安畅谈往昔。
讲的是从前他刚随沈朔回府,在镇国公府里当管事时候的事。因着是沧州来的,他家夫人便被送到了刚刚嫁过来的雪姨娘的院子里,他们一直在国公府里当了四年的差,沈朔见他颇有管事的本领,便遣了他带着妻女来望都替沈家管农庄。
“对了,当初我们一家离开故洗城的时候,雪郡主舍不得我家那老婆子和丫头,还认了我家丫头做干女儿,临走时送了她一箱东西。这些年我们一直将那箱子东西好生收着,三公子可想要去看看?”一起吃过午膳,卓老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了沈临安就要往后院走。
“既然是娘亲送给你家姑娘的东西,我们便不看了,不管是什么,都是娘亲的一点心意,你们便好生收着吧。”
沈临安这话,叫卓老伯步子顿了一顿,沉沉叹了口气。
“三公子你不知道,我家那大丫头,跟着我们来了望都镇两年,就病死了。从前那丫头喜欢跟在雪郡主身边学作画,郡主送给她的,多是郡主的画作,大丫头死后,我们就将这些画又都收了起来。老夫想着,这些旧物,如今封在箱子里,还不如送归三公子。”
因着是已故娘亲的旧作,沈临安便也没有再推辞。当初娘亲下葬时,落松苑里她往昔用过的和喜欢的物件全部都入墓陪葬,即便是留下来的,在两年后东晋王出事之后,都被府里的人全数处理掉了。
当时因着父亲的警告,他手边娘亲的遗物半点没留,却不想,今日还能见着她从前的画作。
他们在农庄留到了晚膳之后,因着夏初瑶过完年之后还要过来清账,卓老伯特意带着他们在农庄里四处走了走,叫各处管事和掌柜都先来见了一见。
这般见了一遭,夏初瑶倒是对年后的清账有了几分底气。回别院的马车上,沈临安看着带回来的几卷画微微出神,夏初瑶也因着先前遇到刺客之事,有些焦心,一时间两人便都没有说话。
“呯——”的一声自车顶传来,马车的车身突然微微一晃,叫车内的沈临安和夏初瑶蓦然回过神来。
马车还未停下,车外本是与车夫一起赶车的御风提剑跃上马车顶,只听得又是一声响。夏初瑶终于是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挡在了沈临安身前,仰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心!”身后的沈临安没她这般紧张,只是眉头一蹙,伸手一把将夏初瑶往后一捞。
还不等夏初瑶靠着他站稳,便突然见一阵劲风将车门猛地掀开,衬着车外的夜色,一柄长剑裹挟着凌厉的剑气,朝他们迎面刺来。
第57章 持家有道()
几乎在同一个时候,有剑气破窗而入,在长剑快到夏初瑶身侧之前,一剑截住了剑势。
“池光!”破门而入的人被这么一截,蓦然收了剑,退到车门外,听得里面沈临安的低喝,也只是蹲在车辕上一手攀着马车,望着他们笑。
“想试试御风的身手回复得怎么样了,让夫人和公子受惊了。”一旁的车夫早就丢了手中的马鞭,缩在一边,抓着马车壁惊得瑟瑟发抖,池光笑得一脸无害,瞧着从车窗跃入,挡在夏初瑶与沈临安前面的御风瞪着自己,他也只是笑得更厉害,“小伙子身手比从前还更有长进了,真是可喜可贺。”
在认清来的是池光的时候,惊惧交加的夏初瑶终于松了口气,她本就靠在沈临安怀里,此刻只觉得身子一软,竟是连站都站不住。
“棠儿,怎么了?”怀里的人蓦然将所有重量都落到自己身上,沈临安伸手将她扶住,见她神色有异,便也顾不得刚到都胡闹的池光,忙侧过身让她坐下。
“只……只是……”夏初瑶秀眉紧蹙,盯着门口的池光。
动静响起的那一刻,夏初瑶只有一个念头:定然是先前未曾得手的刺客们又来了。
比起担心自己的安危,那一刻夏初瑶更惧怕的,是他们中某个人,又如先前的御风和池暝那般为了护她身受重伤,甚至丢了性命。
她不再是那个能以一敌百的大将军,她如今单凭自己之力,保护不了任何人,也保护不了自己,即便是她努力跟池光学剑法,短时间内,不管她进步再快,那也都只是花拳绣腿罢了。
她没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偏偏现在还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师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意识到这一点的夏初瑶除却了刚刚涌上心头的惊惧外,更多的是愤懑。此刻见着身边人都颇为担忧地望着自己,也只是平复心绪,问了一句。
“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听说你们不回帝都过年,我反正也无处可去,就来看看你们。”他从前时常与沈临安和御风开这样的玩笑,这一次倒是忘了车里还有夏初瑶,见她这般受惊的模样,心中多是愧疚。
先前他留在帝都查玉檀院起火之事,如今是有了眉目,所以日夜兼程赶到望都镇来告知沈临安。
“这么说,师傅会留下跟我们一起过年吗?”等御风与车夫继续赶马车回府,夏初瑶看着坐在一旁的池光,笑着问。
“这个时候再赶回沧州,只怕已经赶不上过年了,今次棠儿为着这个年好准备了一番,池兄便给你这个徒儿一个面子,留在望都镇上,跟我们一起过年吧。”不等池光开口,沈临安先接过了话头。
往年池光到帝都找他,到这个时候,差不多都已经回沧州过年了,只是今次为着替他办事,耽搁了行程。
见池光点头应了,夏初瑶也不由得打心底觉得欣喜,若是这个除夕再加上池暝一起,那倒也算得上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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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这般急,是有什么重要线索了吗?”送了夏初瑶回房之后,沈临安与池光一起往别院书房去。
先前和夏初瑶谈起过年之事,几人本都有几分欣喜,谈起此事,池光此刻面色微沉,只等合上了书房的房门,才将袖中一张方寸大小的红笺递到了沈临安手中。
红笺上不过两行字,借着桌案上的烛火,沈临安却是看了许久。
“你不是说,自外祖父过世之后,惊蛰便彻底解散,销声匿迹了?”将红笺点燃,看着那蓦然盛大的火光,沈临安眉心微拢。
当初东晋王出事时,他还是个孩子,的确半分情况也不得知晓,全靠父亲沈朔的庇护才免于问罪。
东晋王贪污叛国一案,在别人眼里,自东晋王定罪,满门抄斩,党羽株连之后便就此结束。可对于他来说,自那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沧州褚云一脉满门抄斩,皇帝对于自家人的背叛深恶痛绝,少了仁君该有的宽容,即便是东晋王府上只是负责买菜送菜的下人,都被斩首示众。
这棵大树倒了,属下的猢狲们逃过一劫的各自蛰伏散去,这些年里,有一些念及东晋王重恩的人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诸如池光这般,来与他结识,效力于他。
他接手了这些人,得他们相助的同时,也替他们背负了那些为东晋王效命的过往,给他们庇护。
而这惊蛰,曾是东晋王手下最为隐秘的杀手和情报组织,听池光说,组织中的人,曾遍及七国,即便是作为惊蛰中元老之一的他,也未能完全知晓,这惊蛰之中,到底有多少人。
“惊蛰遍及太广,当初在负责大齐的人虽然全数在我们掌握之中,可是与其他国家的,更多算得上是合作关系,里面的人本多是杀手出手,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若是遇到豪主。
再起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若是真是惊蛰所为,我们能追查的,大概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池光抿唇,他曾专门负责替善后,这一次能查到是惊蛰所为,也多亏了所托之人察觉到对方善后之举与他们从前一般无二,事情败露之后,负责组织与雇主之间联络的人会立即被杀,要查幕后买家,只怕机会渺茫。
“这般说来,查不出到底是针对谁了?”听得他这般说,沈临安脸色也不太好。
这一次他着手调查此事,为的是查清楚这些人针对的是谁。若针对的是孟家或只是孟小王爷,那便不是他需要管的事情,毕竟孟长安不仅有孟家操心,还有皇室庇护,自不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