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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清楚,她不可能接受叶殊城的。
对叶殊城一次的原谅已经足够让她铭记终生,她付出了惨重代价。
这代价重到不仅仅是接受叶殊城,对她来说接受任何人都变得困难,这种关系让她本能觉得恐惧。
四年时间,不是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人,尤其每一次,绵绵问她爸爸在哪里的时候
就算余昆不催,她也想要给绵绵一个完整的家,但是叶殊城让她觉得可怕,她永远无法确定他的心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他的偏激让她毫无信心。
她接受不了叶殊城,也无法接受一个性格这样偏执的男人做绵绵的爸爸。
她想要的是正常的,没有阴霾的,且不可能存在欺骗的家庭关系,一个她可以不用非常爱,但一定能够放心和信任的人,一个可以教会绵绵爱和包容还有信任的人。
而不是叶殊城,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晦暗黑洞。
后半场讲座苏念也没听进去什么,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直至讲座结束,前面的人纷纷离席,她恍然回神,拿好自己的包起身,叶殊城立刻跟着起身。
她也不看他,从另一边离开。
叶殊城眸色发沉,心口似有重石碾压,愣了几秒,才跟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保持了一段微妙的距离,他的心仿佛失重一样,一直在颠簸。
简直快要不能呼吸。
底下停车场里,脚步声都带着回音,她抬手按车匙,他按捺不住跟过去,一把从她手中几乎算是夺过了车匙,径直往驾驶座去,头也不回,低沉嗓音有些嘶哑,“我说过我送你。”
她还是那个手举着车匙的姿势,只是钥匙已经被他拿走,她怔住,好几秒,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车厢内气氛压抑沉闷,他发动车子,犹豫一阵,扭头问她,“去哪里?”
她愣了一下,反应有些慢,“我我要回家。”
这个回答太抽象,她很快意识到,“余总的房子在哪里你知道吗?”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了,他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她用“家”这个字来代指她和余昆生活的地方。
这个字本身就是他心口一道疤。
她居然和别的人,有了所谓的“家”。
这一阵突兀的,血淋淋的痛让他呼吸都短促起来,好一阵,收回视线开车。
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窗外景色飞掠过去,苏念就静静望着外面,脑子里面一团乱麻。
是她初到美国的时候,很多事物难以适应——
当地人喝水甚至不烧开,垃圾分类严格每一样她都要去适应,她像逃亡一样逃到了美国去,却要先适应很多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那时候她很焦虑,焦虑到觉得自己很可悲。
因为被叶殊城抛弃,这样灰头土脸地离开,在一个于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国度里,变成一个缩头乌龟。
叶殊城根本不会懂她所经历的痛苦。
她攥了攥拳,深吸口气。
她再也不能让叶殊城占据主导权了。
路程过半的时候苏念发觉什么,问叶殊城,“你知道在哪里?”
叶殊城“嗯”了一声。
他不想说,曾经为了找苏念,他甚至叫人寸步不离守着余昆那房子有一段时间,最后一无所获。
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余昆住在哪里。
车子在别墅大门前停下来,叶殊城淡淡开口,“我就不进去了。”
苏念没说话。
两个人都没有动,他望着正前方的房子,那个她叫做“家”的地方。
好一阵,他低下头去,声音充满无力。
“我求你说句话吧”
是死还是活,都等一个审判。
他是怕,怕极了,但是不能不问。
万一她又消失了呢,万一她又要将他拒之千里呢
他不能再用任何手段束缚她,曾经的软禁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不能再那么做,他对她已经无计可施。
苏念抿唇,片刻,出声:“你想我说什么。”
叶殊城沉了口气,鼓起勇气侧过脸去看她。
他换了个问题,“我还能再见你吗?”
她沉吟半响,才看他,看清他眼底的忐忑,她眼帘迅速低垂下去。
“如果还能碰到的话”
他愣了愣,“你不会再躲着我吧?”
好几秒,她扯出个淡淡笑,“为什么要躲着你?”
顿了顿,“我们做过交易,现在是朋友了。”
这话其实算不得宽慰人心,友情都要拿交易去换,可他一路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归位,他松了口气。
苏念解开安全带,抬头,脸色微变。
透过车窗,她看到孟易平不知道何时站在别墅门口,望向这个方向,脑子嗡的一声。
孟易平就是余昆一道眼线,被孟易平看到,意味着余昆也会知道,她顿时也顾不得和叶殊城多说,催叶殊城,“我要回去了,你”
她停了一下,才想起一个问题。
“那你没车,怎么回?”
叶殊城已经敛了情绪,这会儿心情似劫后余生一般,唇角甚至带了一点点笑意,“我打车回。”
她愣一下,“这里到外面打车的地方很远。”
他已经推开车门,“没事。”
她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开我的车回去。”
他怔住了。
她咬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尽快还我。”
说完就拉开车门下车了,关好了车门,对他做手势,示意他走。
他还呆呆愣愣,与其说难以置信,不如说是受宠若惊。
每一次见面他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去寻契机,可她现在给了他下一个。
她敲车窗,有些无奈地笑笑,做拜拜手势,他这才回神,也笑了一下,挂挡发动车子离开。
孟易平站在不远处看完全程,苏念这才不紧不慢走过来。
孟易平眯了眼睛看她,“eve,你在给自己找麻烦。”
苏念和叶殊城的事情,他毕竟还是知道一些,而就他知道的有限内容来说,他觉得应该足够苏念和叶殊城老死不相往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老友一般熟稔。
苏念说:“小孟,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
孟易平皱眉,“于私,他是抛弃你和别人订婚的男人,于公,他是对采取恶性竞争手段排挤恒易的人,余总既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领导,理当有知情权。”
苏念急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易平面色很冷,分明是不相信,“女人总能蠢到原谅伤害过自己的男人,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可是事关恒易,我不能让你害了余总。”
苏念拧眉叹气,“我没有原谅他,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更不可能因为他而做出什么对不起恒易的事情,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你也挺痛恨余总,不愿意与他相认,在美国用的名字是eve。su,他因为知道你性子从不勉强,你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姓氏,余总毕竟上了年岁又对你抱有歉意所以绝口不提这事儿,你也从来不提现在你和叶总这样纠缠不清,eve,你要我相信你,凭什么?”
孟易平这一席话堵的苏念哑口无言好一阵。
见她不语,他摇摇头,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嘲讽,转头要走,苏念被这态度激怒,心里涌起火气,“我是为了恒易。”
孟易平脚步一顿。
“叶殊城是一条后路,你也说了,找人打入寰亚内部获得他们的信息数据库并不容易,万一我们没有办法从杨彦那里入手,最起码我还可以试试从叶殊城这里找突破口。”
她受不了孟易平的失控和质疑,索性都说了出来。
他转身看着她,“你有计划了?”
“没有,”她面色颓丧,“你也知道叶殊城因为我而针对恒易几年时间,我不想走到那一步,万一他又有报复心理,这件事没完没了,我爸就算呆在晋城也不得安心。”
这点孟易平倒是赞同,点头,“除非我们让他没有机会反扑。”
“很难,”她摇头叹,“只是寰亚无所谓,但是有r。s。做支撑就是另一回事,这是晋城而不是华尔街,是r。s。的天下,我和他撕破脸皮我可以再跑去美国躲着,可是我爸还想以后葬在晋城呢,恒易晋城分公司又怎么办?”
孟易平眉心紧锁,好几秒,“eve,你要我信你,那你也信我一回,怎么样?”
苏念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你拿到信息数据库,交给我,我来完成后续。”孟易平语气平稳,似成竹在胸,“我能保证寰亚无法反扑。”
她面色犹疑。
孟易平笑了一下,“你不信我?”
“倒不是”她别过脸。
和孟易平合作,那就意味着,她真的要背叛和出卖叶殊城。
尽管告诉过自己,不可以心软,但是这一刻她脑海中恍然还是闪过叶殊城的脸,以及他在酒店说的那些话。
她觉得现在的叶殊城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可回头想想,四年前那个时候,她也曾信过,他已经改变。
也许改变也是错觉,叶殊城身上,她无法确定任何真假。
孟易平淡淡说:“那你就是舍不得伤害他。”
“我没有!”
这句话说的很急,就像是被触到逆鳞的反弹一般。
她情绪激动,胸口起伏,“你放心,我不是你口中那种蠢女人,我也不会做对不起恒易的事情,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完颇有些气急败坏转身往别墅里面走。
孟易平在后面,盯着那背影,神色讳莫如深。
恒易和寰亚的竞争呈现白热化趋势。
就连去见客户,两家公司业务员正面交锋的情况都时有发生。
与之背道而驰的是,本应是对头的r。s。总裁叶殊城和恒易业务总监eve,却走的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