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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湘君紧跟几步窥探他的侧脸,但却无法从那短短时间内就恢复了刚毅的线条上找出自己渴求的答案——虽说无论是卧底还是反卧底的命运,都是一开始就决定下的背叛,但这个亲手把自己爱人送上囚车的男人真的不难过么?还是说成大事者必舍小节?
他不了解这个男人,可是却得知道他自己。
俞湘君在海千帆也被运送上囚车的刹那,伸手紧抓住胸口的衣服。
原来,“失去”的感觉即使经历第二次,也还是一样的……
痛!
第九章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容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无论有多惊天动地的巨变,多缠绵悱恻的情感,对流光来说,都只不过是被抛弃在身后,让潺潺时间长河一点一点吞噬淹没的过往。
如白驹过隙的时间从来不做任何停留。
会回忆过去的,只有人。
红袖楼上,合着牙板唱此曲的歌妓似因此而有所感慨,动情处,一双秀目因此而湿润了。
见酒席上的客人中,有一双幽深的眸子关注着自己,似也注意到了自已自唱曲中流泻出来的伤情,忙把脸低下,以袖子拭了眼角,不为人注意地走到一边去。
这歌妓的秋香色罗裙已经有些残旧了,脸上的脂粉虽然抹得精心,却无力掩饰她已过韶华之龄的事实。
她也只不过是红袖楼上,正牌的红姑未出场时,给大家热场的过气妓女。
在过去虽然有名,但现在,若不是她的歌喉仍有客人捧场,恐怕在这贪新厌旧的欢场早无容身之地。
“哎,要说这歌喉,还是谢秋娘领关中第一,真是可以听得人耳油听出。”
在席间,摇头晃脑合着曲声打拍子的白胖商人睁开了眼,见同席的那个穿着淡青色绸衫的年青人仍在想着什么出神的样子,赶紧凑过脸来,极力夸赞。
那白胖商人是云南的茶商,这次想扩大自己的茶行,把生意做到关中,自然免不了要拉拢一些人脉、关系,最重要的,还是得把新店铺的资金下得足足的,那淡青色衫子的年轻人却是新近崛起的关中一代秘密钱庄老板。
谁也不知道年纪轻轻的他是怎么拥有这么多雄厚资本的,但从他这海记钱庄借钱的好处是:手续简单,取兑方便。而且,从不过问取款的用途,只要能在限期内交接清楚账目,基本上对所经营的项目不加干涉。
“的确不错。”
难得地,那青年人居然也点了下头,笑了笑,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牵动了下,形成似笑非笑的高深——这也是海记钱庄的招牌特色之一,脸上满是疤痕的庄主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幸好,他脸上的伤疤与一些江湖混混的“英雄疤”相去甚远,半点也没凶暴残戾的感觉,再加上他永远温文的态度,让人一看到他的伤残只会心生怜惜,反而成为了他与其它人交往时的有利条件。
不过,首次与他接触的张大户心里还打了个突,心道这看起来像是混过黑道的海老板也不是好相与的,虽然他说自己身上一身的伤痕是幼时不小心被武师家的兵器架压伤,但这种气度,却断不是一般富家子弟能够拥有的。
“要不请她再来一曲?”
哎哎哎,要请的头牌铃音姑娘现在还没登场,就这样冷场下来也蛮尴尬的,见席上的贵客意兴阑珊的样子,张大户转头低声吩咐下人去再催请,回过脸来又陪着笑,小心地提议。这可是目前自己最大的金主,也是最有可能还会借钱给自己的一个。
年初的一场豪雨,耽搁了时间不说,还使得新收的茶叶也全抛水里了,他在云滇边境把老本都亏空了,现在不过是充场面的做法,按计划开新铺也是为了稳住人心,好让以往的客商对他这张记茶行仍有信心、继续投入,不釜底抽薪。
“如此……”
那海老板“嗒”一声合上扇子,一语未了,外面闹哄哄一通乱,接下来门口的龟奴拖长了声音唱花牌:“铃音姑娘会客啦~”门帘儿一掀,在侍女的扶持下,进来了一个人。
能够摆这么大架子让客人候着的红牌当然是个美人,虽然风韵与气质跟六省五会的花魁相比差了一点,但妙在正当花样年华。只见她年龄在十五六左右,周身上下打点得花团锦簇,精心打点的面妆水磨石似的毫无斑痕,她一进门,顿时吸引了大多数男人的注意,她也知道自己的魅力,拿着绢纱团扇掩面一笑,福了一福,这才袅袅娜娜地走到席前执起酒壶,笑道:“铃音向各位爷请罪,且自罚三杯!”
从她进门开始,才要上场重开声的谢秋娘便已无关紧要,起音的几声琵琶也早被这边的喧哗压下去了,相形之下,一边是青春正好的火热,一边是如捐秋扇的凉薄,垂下头去的歌妓嗓子也哽住了。悄悄儿移步退到一边,却是无人关注。
“铃音姑娘可让我们望眼欲穿啊!还不快给海老板倒酒。”
自古,生意场为什么总喜欢到风月地洽谈,除了借由此拉近男人们的距离外,还有要借红官名妓们的笼络手段成事的意味在。
张大户见自己这重金砸下请来的人终于登场,笑眯了眼,嘴里假意训斥着,早把人往那青衣公子身上推。
“公子,您好像是头一回……呃!”
娇媚地顺势跌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来之前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的铃音癫狂做戏,不过一双妙目在看到一张疤痕斑驳的脸时,不由得一怔,说话一半哽住了。
刚才离得远了看不真切,她又带醉,近看时才发觉这身形挺俊的相公居然面相丑陋,这一下心里头失望,加之年纪毕竟还轻,姐儿爱俏的天性让她一下子没能掩饰住这种失望,虽然立刻重打精神赔笑救场,但那海老板是何等眼力,只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倒也没生气,只淡淡一笑,眸底精光闪过处,让张大户脸上汗都下了。
“是呀,头一回。不过得聆听妙曲,倒也不枉此行。”
不着痕迹地将惊吓住的姑娘扶起,那海老板脸上依然似笑非笑,唤过一个下人给开场献曲的歌妓秋娘打赏,伸出纤长秀气的指掩唇打了个呵欠,笑道:“我倒有些累了,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比不得张老板精力充沛。暂且告退。”
“哎,这……”
他执意要走,张大户自然是拦不住的,只是没想到精心设下的一桌宴席竟然无功而返,这精明的海老板不是已经看出什么来了吧?还是他本来就品味古怪?张大户回头打量那红颜逝去的歌妓,看来今晚最让他满意的不过是这个歌喉出众的老妓女,而对正当妙龄、鲜嫩可人的铃音却是正眼也不看一眼,这海老板口味也忒特殊,嫩稚儿不爱爱那老姜汤?
还是他有什么没打听清楚的地方?
望着那主仆二人像是被鬼追一样匆匆辞别的身影,断不回头。张大户只好把这美人儿自个消受了,整晚都还在想着要如何去迎合这大户头的口味。
这壁厢,那青衣公子才出一门,紧跟过来的高大侍卫便凑过来低声道:“少主,有人跟踪我们。”话语间甚是忧心。这个尽职的侍卫发现有人跟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那跟踪的人也很怪,尽是不发一言地远远站在一边,等自己要过去问询,还没到跟前呢,人就不见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家丁护院,谢仕汉虽然是个粗打汉子,但到底也知道那个跟踪他们的人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但江湖行走,靠的就是胆气与义气,这满脸是疤的海少庄主给了自己一碗饭吃,自然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主人的期待。
不过,虽然注意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却忍到现在还没报官的原因……是因为偶尔也看到跟踪着少老板的人穿了一身捕快的官服,那本来就严肃的脸在公服的衬托下更是凛然不可侵犯,倒有点可惜了长着一张艳若桃李的脸。
不过,若那跟踪之人是捕快的话,那岂不是说明了自己的新东家有作奸犯科的嫌疑?
也不对啊!少东家姓海名千帆,人倒是极和气的,虽然生得丑陋,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因此而自卑,那种淡然的态度无端叫人心折。跟在少东家身边两个多月,也没见他有做什么坏事,只是行径神秘一点,有时候一双洞悉一切的眸子瞧得人发寒,但基本上却是一个极厚道的生意人。再说了,这年头有钱人哪几个没有些怪癖的?只要他的怪癖不是生煎人肉,诱拐他人妻女,在谢仕汉的心中,这主人就仍是值得自己尊敬及保护的对象。
“哦?”_
循着他的话向那边看去的海千帆却只看到一幅还在微微摇晃的门帘,那个人早不见了踪影。这倒好像是故意躲着要跟自己捉迷藏似的,自己不看他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有一双灼热的眼,但看过去的话,却总是空的。
会是……那个男人吗?
为了接近自己,而冒充离岛近身侍卫的六扇门卧底,那个实名叫俞湘君的捕快?
与他的关系,狂乱而暧昧不明,从开始察悉他的身份起,就知道他会背叛,所以,也设计好了让他背叛的理由与时机。可是,却没料想,在那场四方都各逞其能、勾心斗角的较量中,利用与反利用互相作用的结果,居然又相互持平,继续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去——他仍是捕快,只不过现在已经供职到金陵六扇门,成为这个行业里的翘楚,他本人不但是六扇门里头的红人,也是现任统领云飞扬所倚重的左右手;他仍是被官府通缉的对象,不过这回是由明转暗,由于最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失效,力挽狂澜的结果,换来了现在的暂时和平,但行动却总有官府密切关注,只等把他们这些黑道的头脑人物利用殆尽,说不定就再来一场更大的通缉行动,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这次,换来监视自己的,又是他么?
该说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海千帆唇角浮上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自己也说不出再次与他敌对,心里头五味杂陈到底算什么感受。不可否认,那个男人是重生后的自己记忆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考虑过像把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轻轻放弃、重头再来一样,把这个人的一切彻底地从自己记忆里删除,但那一双交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