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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的水府就设在河口的鼎湖边。鼎湖有七里方圆,自从挖了这条运河,原本偏僻的湖岸边一下多了许多住户,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村落。
第二部第十一章 风行水上4()
三月初十,文侯带着我们一批下将军以上的军官到了水府。此时红月公和青月公抽来的各一万人已经先期到达了鼎湖边,加上解瑄带的四千人和从帝都剩余军队中编出的六千人,三个万人队浩浩荡荡地列成一大片。
这三万人可以说是帝都最后一次能派出的部队了。尽管这些部队都称得上精锐,但是其实这三万人中集合了四支部队,象是给《胜兵策》中的“兵权贵一”做个反注,这三万人会有四个指挥官,不知道能如何相互配合。
水府已在湖边搭了一个高台,我们到了距水府数百步外,已经看到了湖面上的连云樯橹。一走近,有人不禁发出了惊叹。
工部这次造船,时间虽紧,但几乎是全力以赴,这些天已造出了一大批战舰,其中最大的庞然大物竟然长达二十余丈。
这么大的船,一艘大概都可以载员五六百人了吧。尽管只有一艘,也让人叹为观止。其余的艨舯斗舰密密麻麻在排在湖边,其中有不少是用民船改装的。现在五羊城与帝都已经联系中断,那些民船也都被征为军用了吧。那些船只大的可以载两百多人,最小的也可以载一百多,两百多艘船只围在一起时,着实壮观。
我夹在文侯的一批亲信将领走进水府时,一个人迎上来道:“大人,卑职工部左侍郎崔阳率水府员外郎黄孝。金府员外郎丘慕节。火府员外郎洪广恭迎大人。”
工部尚书以下,以左右二侍郎全权负责。水府此番造船,崔阳一直驻在水府,说明文侯对此事极为看重。以前帝国的十三万驻军,只有六千水军,不过聊备一格,水府平常管得更多的倒是田亩灌溉。河流改道一类的事,与军中关系不大,在工部五府中,可以说是与军中关系最远的,现在文侯大力造船,看来以后水府的地位会大幅提升。
文侯看着那艘大船,忽然叹道:“好大的船啊!崔侍郎,造此船的是谁?”
崔阳躬身道:“此船为木府小吏叶飞鹄献图所制,费了一千余工时,直到前天才算正式完工。”
这船实在太大了,七里方圆的鼎湖原本也不算小,但此船在岸边,却一下显得鼎湖小了许多。文侯笑了笑道:“这叶飞鹄在么?我要见见他。”
崔阳忽然迟疑道:“这个么……”
文侯有些不悦道:“怎么了?此人能设这等巨舰,是个有用之才,难道不在此地么?”
崔阳忙道:“禀大人,这叶飞鹄果是奇才,但此人恃才傲物,对上全无礼数,此时也正在这船上检点各处,卑职命他下来迎接大人他也不肯。惹硬把他叫来,卑职怕他冲撞了大人。”
文侯道:“恃才放旷,原是常事,叫他来吧。”
崔阳被逼得没法,转头跟一个随从说道:“你去把叶飞鹄叫来。”那人转身向那大船上走去,文侯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船,小声对一边的邓沧澜道:“沧澜,你说,这船还有何不足之处?”
邓沧澜看了一周,道:“禀大人,末将见此船中规中矩,造得也严丝合缝,的是好船,只是不知开起来如何。”
崔阳在一边道:“邓将军不必担心,此船在湖中试过航,足员后一个时辰可驶近二十里,且极是平稳,横穿鼎湖不过转瞬之间的事。”
邓沧澜的脸上放出光来,道:“崔大人,此船有名字么?”
崔阳笑了笑道:“那叶飞鹄一定要叫作飞鹄号,不过眼下尚未有正名。”
文侯在边上忽然笑道:“飞鹄号,很不错啊,就叫这个名字好了。诸位将军,我们上去看看。”
这时崔阳派去叫叶飞鹄的随从过来道:“禀大人,叶飞鹄说他现正为此船作最后检修,无法分身,不肯下来。”
崔阳脸色有些变,似乎马上要骂出声来,碍于文侯在面前才硬生生止住。正好此时有两个人飞马过来,崔阳道:“大人,王沈两位将军到了。”
那两人到了文侯跟前,两人几乎同时下马跪了下来道:“文侯大人,末将青月公偏将王长青。红月公偏将沈洪叩见大人。”
他们的名字单听也没什么古怪,连到一块儿听听,却有种奇怪的巧合,毕炜站在文侯身边不由笑出声来,文侯也笑了笑道:“两位将军辛苦,这几日住得惯么?你们随我一起上船看看吧。”
王长青和沈洪两人也没说什么,站起来站到一边。虽然名字巧得象是故事的,可这两人一脸精悍,看样子也是两个能征惯战的勇将。他们都是昨天傍晚才到,算是赶在文侯三月十日之期前赶到的。在各自军中,他们都是万夫长,军衔也都是偏将军,在这次二路援军中,他们两人是主力了,二路援军的主帅自然会是文侯直系,但副帅只怕会由他们中的一个担当。
文侯带着我们在甲板上走着。这船很新,还带着股刨花香,用生漆漆得发亮,不过有工部的杂役在一边拴绳系缆,一见文侯走过来,他们纷纷跪下行礼。
走到船头,忽然崔阳叫道:“叶飞鹄,文侯大人在此,快下来见礼!”
他叫的是个正跨坐在桅杆横木上人。这叶飞鹄穿着一件松松的工部制服,一手在桅杆上敲着钉,这姿势大为不恭,文侯走过去的话,只怕是要走在他胯下了。
叶飞鹄敲了两敲,忽然手一松,象是摔下来的一般,文侯边上的众将都不由一声惊呼。他坐的地方足有三人多高,我们只道叶飞鹄摔下来至少摔个半死,哪知他摔到半中央,忽然腰一折,人轻轻巧巧地站住了,单腿跪地,正在文侯面前五六步远,大声道:“文侯大人,工部木府小吏叶飞鹄见过大人。”
这叶飞鹄的年纪出乎意料的轻,大概只和张龙友差不多年纪。不过张龙友已经是个土府的员外郎了,而他只是个小吏,却这般大剌剌地和文侯说话,邓沧澜鼻子里哼了一下,文侯却抢在他前面道:“叶飞鹄么?你起来吧,站着说好了。”
文侯这话很客气,崔阳本要斥责叶飞鹄几句,这般一来,他反倒没话说了。叶飞鹄抬起头,大概也没料到文侯竟会如此平易近人。他直视着文侯道:“小吏叶飞鹄失礼,望大人恕罪。”
第二部第十一章 风行水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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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鹄有点怔住了,也没起来,反倒双腿跪下道:“谢大人青眼有加。”
文侯道:“这船你取名叫飞鹄号么?很不错的名字啊。”
叶飞鹄此时站了起来,他听得文侯这般说,脸上却一红,道:“大人取笑,此船至今尚无正式之名。”
“叫飞鹄号挺好,命金部马上打上一对飞鹄号的铜字,钉到船头。”
崔阳也有点呆了,只怕他也没想到文侯居然会如此看得起叶飞鹄。他一躬身道:“卑职马上去办。”
我正随着文侯在船上看了一圈,这时水府的大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号角,只见一辆车分开人群开了过来,远远望去,正是那辆十马所拉的大车。
这是太子来了?我正想着,文侯已走下这飞鹄号迎了过去。太子的大车停了下来,文侯跪到车前道:“太子殿下,臣甄砺之恭请殿下前来吩咐诸军。”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我尽管心中只是万千不情愿,也只能跪在人群中。太子从车里钻了出来,他今天穿了一件很是豪华的明黄长衫,看了看跪成一片的大军,他道:“甄卿,去哪儿?”
文侯道:“殿下请随我来。”他领着太子走上了高台,几个随从捧着一大堆盒子跟在他后边也走了上去。此时三万人的大军已经在台下集结完毕,连人带辎重,已经密密麻麻地站在一大片,鸦雀无声,只怕不少人都在想着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文侯扫视了我们一眼,忽然大声道:“毕炜听令!”
是毕炜?我吃了一惊。我原以为这次从水路增援东平城,多半会是让水将邓沧澜带队,没想到头一个叫的却是毕炜。
毕炜走上高台,跪到文侯跟前,脸上却没有什么异样,想必他已早就知道了。文侯从腰间取下佩刀,大声道:“毕将军,此番出征在即,本官现命你为增援军主帅,暂领本官的赤城刀。军中若有不服你者,不论军阶,一律可先斩后奏。”
文侯的话一出口,我发现王长青和沈洪都有点变色。毕炜也是个偏将军,与他们并级,但听文侯的意思,他们若不遵号令,毕炜竟然可以将他们斩了。在他们心中,大概正有点不忿吧。
太子从身边一个随从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道:“毕将军,此役事关帝国气运,这里是一套明光铠,现赐于毕将军,望毕将军以国事为重,能马到功成,早奏凯歌。”
毕炜接过了那盒明光铠道:“谢殿下。”他一手还拿着那把赤城刀,此时将刀佩到腰间,大声道:“末将身担此任,当血战沙场,以报殿下大恩。”
他说得有力,但我听了却多少觉得好笑。太子对我们有什么恩?他曾想杀我,对我就更没有恩了。
想到这里,我又只觉得心头有些隐隐作痛,想起了她。一入深宫,我只怕已永远见不到她的面容了。
这时文侯向我们这边看来,又大声道:“王长青,沈洪,解瑄,蒲安礼听令!”
一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我不由得浑身都是一震。没想到,蒲安礼也在这儿,而且他是与王长青他们并列,难道说,他是要和王长青他们一样,做统兵大将么?
原先在前锋营里,我和蒲安礼是同级,但我回帝都要早,他回来我也只是从钱文义嘴里听到消息。我和路恭行是同一批回来的,那一批人都或多或少受过加封,连两个士兵也升到什长,后来回来的便没有这个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