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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己经受过一次伤害。我脆弱的心,实在是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我象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明知必死无疑,我还对结果抱着哪怕一线希望!
刘军伤感地说:“彭方,你对我很好,一直很好。你为我做了很多,你不顾家人的反对和我交往。我这么长时间没找到工作,是你一直安慰我、鼓励我,如果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坚持到现在。”
他的表白,让我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我甚至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周围人鄙视地看着我。
彭方这时也冷静下来,唏嘘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别人结婚?”
刘军苦笑道:“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你家为了给你转正,把钱都花光了,我家又穷,我是个男人,我也算念过书的人,我不可能没工作,我不可能一辈子被困在那几分口粮田上,我还要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己经26岁了,我不想再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如果你爱我,请你理解我,我吗?”
说到这里,他往我身边靠了靠,低声说:“我相信你也会理解我的,是吗?”
我不易察觉地点点头,事到如今,除了理解,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彭方现在己经不哭了,这个结果,我以为她会接受不了。没想到,她却苦涩地说:“我理解你,你要是早一点和我这样说,我也不会总缠着你了。只是我们的孩子,我要去打掉了!”
她竟然有了刘军的孩子?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我知道我是输定了。
没想到刘军呆了一呆,却只是淡漠地说:“对不起,如果早知道我不会娶你,我就不会碰你了。”
彭方瞪了他足足有三分钟,眼光冷得要以杀人!但终于,还是转过身去,艰难地扶起了刚才倒地的自行车。她没有骑上去,她缓慢地走着,苍桑而疲倦。
望着她娇小的身影,我忽然感到鼻子一酸,恍若看到去年的我。那时候,沈洲走了,我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在纷乱的东莞街头无助地奔走。我偷偷去买早早孕试纸;我偷偷吞服堕胎药;我大出血差点死掉;我躺在丑陋的手术台上;我的孩子被扔进了血桶里。。这一切一切,象电影的镜头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今日的彭方,和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地相象!自始至终,我并没有爱过沈洲,我只是贪恋他那一点点的温存,但即便如此,他抛弃我重新将小颜拥入怀,我亦是生不如死。而彭方,她无疑是很爱很爱刘军的,正因为如此,她会比我更痛苦!还有就是,彭方未婚怀孕又被刘军抛弃的事一旦传出来,她同样名声扫地!
不,虽然我无路可逃,我不能把另一人女孩拖进和我一样的境地,我不能让自己成为杀害一个无辜小生命的刽子手!
这时,登记处的少妇不耐烦地喊:“快下班了,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登记?”
刘军长长舒了一口气,好象完成一件重大任务吧,冲我勉强一笑:“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进去按手印吧。”
我断然拒绝:“不,你快去找彭方吧,你不能让她打掉你的孩子!”
他却无所谓地说:“打掉就打掉吧,这年头,打掉孩子的也不止她一个人。”说到这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我。
我不相信地望着他,真没想到,这个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和深爱他的女人竟是如此地无情无义!一想到倘若结了婚,我就要与这个无情无义的人生活一辈子,真让人不寒而栗!
我迟疑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幸好还没拿结婚证,我们分手吧,这桩婚姻,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惊讶地问:“事情己经过去了,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你也不要在乎我的过去,我们就算扯平了,你为什么还要分手?”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对旁边不停催促我们拿按手印的少妇说了声:“谢谢你,我们不办了。”然后径直走向我的自行车。
刘军焦急地跟在我身后,不住哀求:“你别走,我们去拿结婚证吧。转正过后我们就结婚,结婚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嘲弄道:“如果我没猜错,这话你以前一定对彭方说过。那么,你现在好好待她了吗?”
他羞愧地低下头,沉默了好久才沮丧地说:“看来,我今年转正又没希望了。”
我面无表情地说:“这些都与我无关。”
他自知不可能让我改变主意了,绝望地站在原地。
我推着自行车刚走了几步,他也追上来,讷讷地说:“这段时间相处,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如果你没有到外面打工而是读了大学,我一定会爱上你的。”
我毫不客气地说:“谢谢了,但我要是读了大学,还会找你吗?”
他立刻涨红了脸,匆匆说了句:“我要去找彭方了。”便跳上自行车,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家的。路上遇到熟人,有的知道我今天是去登记了,还笑嘻嘻地问我要喜糖吃。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他们知道我没有登记,并且和刘军分手了,他们会怎样嘲笑和议论我。原指望嫁给刘军后,能让我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改变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名声现在更臭了。
让我为难的是,我不知道如何向我妈解释。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回到家的,一路上的人和物似乎离我很近,却又很遥远。妈妈和弟弟都不在家,这让我提到嗓子眼的心暂时放了下来。我一头扑在床上,万念俱灰。
生活己经将我逼得走投无路,我从没有感觉象现在这样绝望。奇怪的是,我很难过,大睁着双眼,却没有一滴泪。我不得不承认,我被谁抛弃了。从我生在农村的那天起,从我没去上大学的那天起,从我外出打工的那天起,我便被谁抛弃了。
第153章()
偌大的世界,为什么竟然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在心里嘶喊着,并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床沿上,本想紧紧抓住某种东西,但不但什么也没有抓住,手指却被破旧的床沿上一根木屑刺破了。望着手指上一股细细的、鲜红的血液渐渐从皮肤里渗出来,渗出来,最后凝成小小的一滴,掉在地上。看着那滴血,我在恍惚中嗅到了某种死亡的气息!
死,是啊,我有太多太多的委曲,只有死才能让我彻底解脱。死了,我就不需要向妈妈解释了,妈妈也不会再恨铁不成钢;死了,我就不需要向别人证实我的所谓坏名声,只不过是和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走在一起;死了,我就不需要再承担家庭的重担,用数不清的屈辱和血汗;死了,我就不需要为婚姻发愁,却始终遇人不淑;死了,我就不需要总是为未来着想,却一直不知道路在何方!
死,对于饱尝人生酸楚的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税!正如古人说的那样:生无所欢,死又何惧!与其低三下四地活着,不如直接去死!
这样一想,我反而轻松下来。死有他杀和自杀,没有人杀我,我只好自杀。农村人自杀有很多传统的方法,其中上吊、跳河、喝农药最为常用,随着农药使用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剧毒,喝农药自杀这十几年来也成为农村妇女自杀的首选。
我很轻易地在灶房窗台上找到一瓶未开封的棕色瓶子,拿起来一看,竟是今年刚买的一瓶“甲胺磷”。“甲胺磷”曾经因其剧毒被广泛应用于稻田,是使用率较高的一种农药。但前几天妈妈准备喷洒时,听说稻田里的虫子,“甲胺磷”己经杀不死了,于是又在村委会的统购下,买了一瓶更剧毒的农药喷洒到稻田地里。
因为这些农药很毒,经常发生喷药的人被毒昏的事件。而喷农药时,从来不采取任何的防护措施,所以从兑水到喷药,妈妈从来不让我插手,都坚持拖着僵直的双腿自己去。想到这里,我心中涌过一丝温情。但这温情稍纵即逝,我耳边仿佛又听到她那象锥子一样尖刻的语言,死的心反而更加坚决了。
我将“甲胺磷”拿到自己的房间,穿着在东莞时最喜欢的那套淡蓝色套装,又洗了脸,然后将头发一根根梳理整齐,乌黑的头发象瀑皮一样披散在肩上。我望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历经磨难,但毕竟年轻,娇艳如花的脸庞依然闪烁着青春的光泽,得体的服装衬托出玲珑的曲线。我感觉自己不象是自杀,倒象是准备赴一场盛宴。如果,死亡也算一场盛宴的话。
我才刚刚23岁,多么灿烂美丽的年华,就象一株带着露水的花朵,本应绽放在青春的枝头,歌唱着爱情和一切美好的事物。而我,却要过早地凋谢了。
妈妈曾说过:“女人都是花命,开得快,败得也快。”如果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朵花的话,那么我感觉自己是蒲公英,命如草芥,风一吹就没有踪影。想到这里,我死的决心更坚定了!
我留了一个字条在桌子上:“妈妈,我要死了,只有死,才能洗涮掉我加在你和整个家族头上的耻辱,才能证明我其实是个好女孩。如果真有来生,来生我一定做你清清白白的好女儿。”
平静地做完这一切,我打开了瓶盖。立刻,“甲胺磷”那股强烈的、刺鼻性的气味弥漫开来。要是以前,闻到这气味我早就捂着鼻子跑开了,但现在,我忽然感觉那股难闻的味道是这样亲切。我试着喝了一口,却是苦不堪言,但再苦,也强过这样艰难地活着。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把瓶口对准嘴唇,准备一大口一大口地喝下去。立刻,强烈的“甲胺磷”气味弥漫到我的五脏六肺,我的胃内翻过一阵不适,随着那一阵阵不适的加剧,我感觉到了更强烈的死亡的气息,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一般,软绵绵倒了下去,喉咙里象着了火一般。我感觉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永别了,妈妈;永别了,海鸥;永别了,所有爱过我和伤害过我的人们。我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和爸爸相见,见到爸爸,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