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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琳似乎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苗先婷也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无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拿出以前读书的劲头,心无旁骛,一边盲打字根一边在心里强记。我的记忆力一直很强,很快,我的十个手指由生涩到顺畅,由缓慢到较快,到中午吃饭的铃声响起时,我己经基本掌握了字根所在键盘的位置,并能比较准确地盲打出来了。
胡琳和苗先婷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热火朝天地聊起来了。排队下班的时候,两人亲热地走在一起,似乎己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虽然有些微微的醋意,但想到一个星期的试用期,这醋意便被冲淡了。匆匆吃完饭,又火急火燎地从饭堂直接进了厂区。
在门口被保安验明身份后,还是拦住我:“要间隔半小时打卡才有效。”
我赔着笑脸道:“那我半个小时后再出来打卡,行吗?”
保安好心提醒道:“这样的话,你加班就没有加班费了。”
我点点头:“我不要加班费。”
第206章()
保安有些惊讶:“没加班费还进去做什么?”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很顺利地让我进去了。
刚走进办公室便遇到胡琳,她奇怪地问:“你还来办公室做什么?我们现在虽是试用,也和行政大楼的人同样作息时间,不需要象车间那样直落,中午可以有一个半小时休息的。”
我笑笑:“你不是也来了吗?”
她得意地说:“是苗先婷让我在这儿等她,她进去拿钱,说要请我喝冰水。”
正说着,苗先婷出来了,礼节性地问:“杨海燕,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慌忙道:“不了,你们去吧。”边说边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苗先婷也提醒道:“中午上班是没有加班费的。”
胡琳不屑地“切”了一声:“真是个怪人,我们走。”
我苦笑一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继续练习盲打。张声翔给的那本书上午一直被胡琳紧紧抓在手里,我正好趁机从她座位上拿过来,如饥似渴地阅读起,并根据上面的提示,尝试拆字。
仓颉输入法是繁体字输入法,繁体字对于别人也许有些陌生,但却是我很早就认识的。
小学三年级时,我们学校来了一对看大门的老人。老爷爷有些痴呆,听人说他是五十年代大学生,因为是资本家的后代,历经数次运动和批斗,整个人都被整傻了。好不容易到了五十多岁才落实政策,但也到了退体年龄了,上级便把他们安排到我们学校看大门,领取一份仅够糊口的薪水,就算是对他几十年挨整的补偿了。
痴呆的老爷爷在乡间四处游走,有时经常能看见,有时十天半个月才见一回,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睡在哪儿,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吃饭,但最多十天半个月后就会回来。
老奶奶因为被整怕了,一有风吹草动便躲在屋里瑟瑟发抖。在老爷爷跑出去的日子里,老奶奶总要央几个女同学和她做伴。但几次过后,有些人便不乐意了,我却极喜欢老奶奶,她不但会讲许许多多我从没听说过的故事,狭小的房间里还有许多繁体字的线装书。老奶奶有时太忙,没时间讲故事给我听,我便自己看那些线装书。就这样,在老奶奶的指引下,我对繁体字有了初步的认识。
可惜,老爷爷最后一次失踪再也没有回来,老奶奶托人四处寻找,才知道他回了老家,老奶奶只好匆匆带着那些线装书回老家找他去了。临走前,她留下了我正在阅读的红楼梦,那本红楼梦伴我渡过了整个少女时代。
没想到的是,虽然贫穷而拮据的生活让我无法如红楼女儿一般多愁善感,但我却因此学会了繁体字。更没想到的是,多年以后,机缘巧合,我会因为这些繁体字受益非浅!
现在,面对我熟悉的繁体字,我艰难地学起了仓颉拆字技巧。当我经过数次挫败,终于战战兢兢地打出“杨海燕”三个字时,我长久地盯着电脑屏幕,激动得不能呼吸!
而此时,距离我进人事部试用,还不到8个小时!
用仓颉输入法打出的“杨海燕”三个字让我信心大增,随后每拆出一个字,我就多一份满足。到后来,基本的拆字己经让我提不起兴趣了,就专找那些难拆的字打。我吃了饭就到办公室练习打字,直到深夜12点办公室关门才离开。
胡琳和人事部的职员们越来越熟悉了,特别是金自立,虽然他也不会仓颉输入法,但对胡琳的关爱和哈护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而我呢,除了张声翔,似乎别人都当我隐形。但我看得出,张声翔和金自立的关系很紧张,两人一说话就象针尖对麦芒,似乎苗先婷他们对张声翔也很冷淡。
办公室政治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张声翔也和我摊了牌:“你一定要努力,你的这次试用机会是我越过金自立直接向黄经理推荐的。金自立坚持要用胡琳,我私下里打听过了,胡琳和他关系不同一般。他比我来得早,黄经理就是看他不行才招我进来的。你放心,他的主任位子做不久。”
我感到欣慰,张声翔如此和我推心置腹,说明很信任我。与此同时,我也感到无奈,坐办公室的大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为什么这些人不把精力和时间用在做好本职工作上,却总是想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呢?
但无论如何,张声翔的话提醒了我,既然不能改变这个社会,我决定放弃所谓的做人准则去适应这个社会。虽然己经学会拆字了,但胡琳和苗先婷他们偶尔问起时,我总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这让他们很是开心,胡琳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似乎这个人事文员的位子己经非她莫属了。她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人际交往上,打仓颉字根依然要看键盘。
两天后,仓颉打字己经难不到我了,我并不满足,还想试图学习word排版。但word排版远比仓颉难得多,特别是我对一些功能键也不熟悉。幸亏有张声翔,可惜他对电脑也不太懂,又加上几乎每天都在招工,很少在办公室。于是我看到谁就问谁,甚至连金自立和苗先婷也问,我的态度极其谦恭,一次两次他们还敷衍我,到后来就用非常难听的话抢白我。但只要他们指点我一下,就可以让我少走许多弯路,所以仍然硬着头皮、厚着脸皮问。
第三天,我己经基本掌握了功能键的操作。那天晚上,人事部全体聚餐,胡琳兴高采烈地和他们去了。虽然我也在被邀请之列,但我谢绝了,偌大的人事部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
我手里拿着一份厂里刚刚发布的关于在厂区撒发老鼠药的通知,想自己在电脑上也打一份相同的通知,但努力了好多次都失败了。办公室没人,我无法向别人请教。正在我对着电脑发愁时,听到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张声翔在吗?”
我头也不抬道:“不在,出去聚餐了。”
忽然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竟是王磊。他也认出了我,冲我微微一笑,便转身要走。我现在需要任何懂电脑的人的帮助,做为技术一部的副经理,他不可能不懂电脑。但从他在人才市场对我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所以,我故意大睁着略显哀怨的眼晴,将表情调整得恰到好处,宛如一个可怜无辜的小女孩,怯怯地说:“我在人事部试用,试用期只有一周,电脑学不好就要被退回车间的,求你教一下我电脑,可以吗?”
我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请求,除非他是铁石心肠!但从四年多前他拉着我和丽娟跑到小山躲避暂住证的表现来看,又并非铁石心肠。
第207章()
果然,王磊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的。”
我顿时欣喜若狂!
他走到我身边,只是轻轻按了一下电脑屏幕上方的工具栏,刚才让我愁得死去活来的困难竟然迎刃而解。我感激万分,如饥似渴地向他请教起来。
但我很快就沮丧起来,他平常所用的软件并不是word,所以有些问题也不懂。好在他足够聪明,只要用鼠标尝试点几下,那些问题便很快解决了。他极耐心地教我,不厌其烦。
开始的时候,他是弯腰教我的,身体竭力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时间久了,他就很自然地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身旁。立刻,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异性的气息,不禁有些慌乱。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握着鼠标的手,他的手掌很宽大,也非常白晰,手指又细又长,看上去极为神经质。
几乎是一刹那间,我感觉自己爱上了这双手。不但爱上了这双手,追根求源,这双手的主人,和我也是有缘份的。这个想法让我大吃一惊,但现在两人身份的差距让我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整理思绪,再次聚精会神地望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时间过得真快,直到23:55,办公室熄灯的预备铃声响起来,我才很不情愿地关上电脑,但还是充满期待地请求:“今天星期三,你能不能再教我四个晚上?”
他沉吟片刻,淡淡地问:“你这么想坐办公室?在冲压科做普通员工不是挺好的吗?”
我伤感道:“要是不做办公室,我只能老死在普通员工的岗位上,这辈子还有什么出息?”
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很多东西,没有得到的时候极想得到,一旦得到了也不过如此。”
我脱口而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车间做员工,却要做副经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呢。”
他苦笑一声,什么也没有说,不再看我,大踏步地走出了办公室。
我很后悔刚才的话,好害怕他不再教我了。谁知第二天晚上20:00,当办公室内的人都下班以后,他又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就这样,星期五晚上,我己经学会了word排版、制表。
星期六上午,当我专心致志地在用w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