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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先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温和的笑了下,还是陶太太握住了她的手,一边上楼一边解释:“他啊,脾气硬的很,觉得乱盖章破坏了画的灵性,所以最讨厌做这个了。”
说到这里,瞥了眼前面的陶先生,陶太太压低了声音,忍住笑道:“你知道他最讨厌谁吗?”
苏曼摇了摇头,配合的放轻了声音,祖孙二人仿佛在说悄悄话一般,“谁啊?”
陶太太嘴角上翘,难掩笑意:“乾隆皇帝。”
“啊?”苏曼眨了眨眼,很快明白过来,做为皇帝自然拥有很多名人墨宝的真迹,这位又是个自诩文采风流的主,在画上盖上自己的私人印章也就毫不出奇了。
几人刚一迈进家门,电话便催命的响了起来,陶太太眉头一皱,苏曼隐约猜到,可能又是妈妈打来的,她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抢先接了电话,对方许是打了很多次,电话一被接起,便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妈!”
苏曼大囧,赶紧退了一步,把电话交到了陶太太手里,避到了一边。
陶太太开始还不明白,接了电话后,很快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扫了苏曼一眼,随后脸上笑容却渐渐的收敛起来,淡淡的应了几声后,挂了电话。
苏曼猜测对面应该是自己的舅舅之一,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让陶太太这般不快。
陶太太看了眼苏曼,叹了口气道:“今天你也辛苦了,先回家吧。”
待苏曼一走,陶太太疾步到了书房前,一下推开了书房门,陶先生抬起头,“怎么?”
陶太太皱起眉头道:“老大家的又有了。”
陶先生笑了:“这不是好事嘛,你一脸晦气还以为死了儿子。”
陶太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才死了儿子!”
陶先生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腹诽,我的儿子,不就是你的儿子?却到底没有出言反驳。
陶太太哼了一声,也无暇和陶先生计较,她恼怒的道:“世佳已经被养成了香蕉人,汉语说的磕磕巴巴,汉字更是一个都不认识,难道再来一个还要这样养?!”
082何其有幸()
陶先生叹了口气道:“不然怎样?儿子早就叫你过去,你又不肯。”
陶太太沉默半晌:“曼曼也叫人放心不下,你叫人打听的如何了?”
陶先生伸手拿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眉间:“姓苏的把孩子照顾的很好,不用担心。”
陶太太轻叹口气:“那就等着那边要生了再过去吧。”
陶先生慢慢的点了点头。
……
苏曼这两天右眼老是跳,跳的她心惊胆战,顾不得萧凌的嘲笑,拿了个小纸片贴在了眼皮上,饶是如此,眼皮还是跳个不停。
明明最近几个月日子过的都非常顺,每天练习刀工,翻着花样的做着土豆豆腐,家里的生意除了炒饭又多了几样小凉菜——凉拌土豆丝,小葱拌豆腐,松花豆腐。
对了,饮品里还多了豆浆的选择,有冰有热,服务周到。
晚上到了陶家就听外公讲古,偶尔跟外婆练习下茶道,她的毛笔字倒是突飞猛进了,已经可以理直气壮的嘲笑苏杭了,好吧,也许潜意识里这才是她下苦工练字的原因。
接到妈妈的电话也不像是最开始那样心烦意乱了,只当是一个关心父母的女儿,她保持着平常心,给妈妈传递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消息,妈妈的声音通常情况都很轻松愉悦。
总之,你好我好大家好,她所爱的人每一个都过的很好,日子实在是再顺心不过了。
眼皮还在跳。
苏曼使劲眨了两下眼,实在是放心不下,一放学,先回家看了一眼,苏杭正在忙着应付晚饭这一波的客人,瞥了她一眼,顺手把钱包丢了过来,便埋头忙去了。
苏曼心道,她表现的就这么拜金么,每次都是丢钱包——
苏曼无语的把钱包放到了苏杭手边,转身出了家门,心也放下了一半,直接坐车到了陶家,因为是下班高峰期,加上从苏家到陶家,是从城西到城中心,路上有点堵。
她到了苏家已经比平时迟了半个小时。
苏曼早在五个月前就有了苏家的钥匙,可是她还是习惯每次来都先按门铃,这是礼貌,也是习惯性的保持距离。
虽然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甚至苏曼毫不怀疑苏杭也知晓她每天晚上去了哪里,却没有人说破,四个人似乎都有意维持现状。
按了半天铃声,苏曼犹豫了下,还是掏出了钥匙,插进去后,钥匙一转,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往常陶家夫妻临时出门的话,门只是随手关上,像是今天这样,锁死两圈半,都会提前跟她打招呼。
门应声而开,客厅一如既往的整洁,不对,苏曼一眼看到了茶几上的小箱,还有上面的一封信。
眼皮简直在跳芭蕾舞,还在做着难度最高的黑天鹅32转。
苏曼随手关上门,慢慢的走了过去,坐在沙发里,小心的拿起了那封信,信封上只有四个字——曼曼亲启。
苏曼展开信,里面却也没有比封皮多几个字:今日一别,有缘再见。
苏曼死死的瞪住这八个字,反反复复却还是只有八个字,劲拔有力,分明是陶先生亲笔。
字迹一点点的变的模糊,苏曼仰起头,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泪水依然汹涌而出,她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许哭,没什么好哭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你一个人也能活的好好的!
一股莫名的悲伤从心底袭上,将近一年的时间,却只换来了这八个字!他们去了哪里,以后如何联系,统统没有说。
苏曼心底一片炎凉,在他们眼中,自己始终是个陌生人么?
枯坐了不知道多久,手里的信纸已经湿了大半,那八个字已经被泪水泡的模糊不清,苏曼深呼吸一口气,把信纸重新叠好,放到了一边,注意力回到了箱子上。
这是个小小的木匣,只有巴掌大小,却十分精致,四周都用铜片锁了边,中间更是精巧的搭扣。
苏曼食指轻弹,盒盖应声而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她微微一怔,红色丝绒布上,左右各有一物,壁垒分明。
而且这两个她都很熟悉。
苏曼先拿起了右边的物件,那是一个玉镯子,晶莹剔透光滑流转,因为传承的够久,被养的似乎有了灵性,她记得很清楚,陶太太曾经对她讲过,这个镯子是传女不传媳的,可惜——
可惜的后面陶太太只叹了口气,苏曼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惜她妈妈被逐出家门,现在也只能传给儿媳了。
现在镯子在这里,是等于承认了她的身份了么?
那为什么还要不辞而别!
苏曼心中怒气骤生,一把抓起了左边的浅黄色物件,这是陶先生珍藏的一块寿山石,因为天生形似貔貅,珍贵无比,他一直不舍得动手,只说一定要想好了字再刻章。
寿山石翻了过来,苏曼一眼看到了底上刻的四个字,虽然是反字,苏曼依然清晰的认出了,那分明是苏曼之印!
苏曼,苏曼——
原来他们真的知道了。
苏曼看着面前的两个礼物,心中怨恨更甚,一个送了家传的镯子,一个给了亲手刻的私印,难道她就眼皮子浅的只贪图这么点东西么!
苏曼愤愤的把东西都丢回到了盒子里,口袋里的钥匙也丢了进去,猛地站起身,打定主意,半根针线也不拿陶家的。
走到门口,脚步却越来越慢,想着以后再也不能来了,苏曼终究还是不舍得,她叹口气,自我安慰着,算了,就再看一眼,一眼就好。
先去了二人的卧室,这里她后来进了不少次,陶太太对卧室的布局十分讲究,卧室里的花花草草不可以多,只能养一盆,多了卧室太潮湿,对身体不好,香炉一定要设在床脚,远离头的地方。
苏曼眼一定,这个香炉,怎么摆在了床头,她皱眉走了过去,习惯性的搬起了香炉,却见香炉下另有一张秀气十足的便笺,密密麻麻的写了不知道多少字。
“曼曼,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女孩子,还是打扮漂漂亮亮的才好——”
“老大家的又要生了,我们去照顾孩子了,等孩子大些就回来。”
“这里是你舅舅的tel,还有电子邮箱,msn,千万别告诉老头子,他脾气又臭又硬,讲不通。”
苏曼一下呆住了,蓦然笑出声来,把便笺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
她心中一动,连外婆都知道给她留消息,外公呢?
在外婆面前,她和外公始终不远不近,私下里却结成了统一抗战联盟,她给外公偷渡过不少外婆禁食的东西呢!
苏曼迫不及待的冲到了书房,一眼看到了书桌上被打成捆的画轴,足足二三十个。
苏曼小心的展开了第一个,却是当初陶先生为了哄她开心画的白菜萝卜,现在上面已经加上了题字——赠爱孙苏曼,于辛巳年甲午月。
苏曼死死的咬住下唇,一个接一个的卷轴翻了过去,无一例外,全部是这九个月以来陶先生零零落落为她做的画,上面全部补上了题跋!爱孙苏曼!
苏曼仿佛看到了老人一笔一划专心致志的题字的样子,她的手指在爱孙苏曼四个字上划过,指尖冰凉,心中却有暖意升起。
把卷轴一个个的抱到了怀里,这才是她最珍贵的宝贝,试想,世人欲求陶老先生一副墨宝已是不可得,她却凭空多了三十多副,何其有幸!何其幸福!
桌面上被卷轴压着的一页白纸露了出来,上面一手漂亮的小楷,苏曼一怔,信手拈起:
“曼曼啊,女孩子还是要多读点书才好。”
“老大家的又要生了,你大表哥就是个文盲,索性这次老大和老二一起改造了。”
“这是你舅舅的tel,电子邮件和msn,有空就给外公发消息啊,别让你外婆知道,她更年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