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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姑母之后,我又去了一趟软禁刘崇清和清河公主的别苑,那别苑在猎宫的西北角,挨着围场的偏僻之地。宫人在一扇积了灰的扇门前停步,我一手将它推开。屋子里黑黢黢的,又潮又脏。我环目四顾,终于在墙边上看见抱膝坐着的睿王,他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袄子,缩在墙边像是一个小球。他将头埋在膝盖上,许是睡着了。
他关在这也有好几天了,又冻又潮的,如今娘亲又突然离世,无依无靠的,我看了很是心疼。幸好我方才要了姑母的手谕,现在就能将他带走。我一步步走近他,在他身旁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崇清、崇清,雪阳姐姐来接你了。”
第23章 引于林()
睿王的脑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缓缓抬头,他的小脸脏兮兮的,还带着泪痕,我伸过手去帮他擦了擦。
睿王睁了睁模糊的睡眼,一看是我,并没有向从前一样钻进我怀里,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眼眸中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思虑。我将他的头按进我怀中,紧搂着他宽慰道:“崇清,今后都没事了,你不要怕。”
夕阳从门外透进来,我们相重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温暖着带着一丝凄冷。我不敢问刘崇清他现在究竟知道不知道庄妃已经离世的消息。他的母妃虽然跋扈骄横,但毕竟事事都为他筹划,而如今他的依靠却突然崩塌了。
“少在这猫哭耗子装慈悲!”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呵斥,“崇清,过来!”
我转过身,那人正是清河公主。刘崇清抬起头来,望了一会清河公主,又看了看我,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呆滞过。清河公主见他没有反应,径直走过来,一把抓住刘崇清的袖子,硬是将他扯了出去,斥骂道:“记住,是他们害死了母妃!”
刘崇清回过头来看我,我拼命地朝他摇头,“不是的,崇清。”
他没有说话,回眸凝视了我片刻后,便被清河公主牵着离开了。他们的背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我有一种预感,那个始终缠着我,让我帮他待小玩意,天天笑个不停的刘崇清再也回不来了。或许这份欢笑本就不该属于他,过往的十三年都是老天额外的恩赐。生于帝王家,哪有那么多欢乐可言?
我抬头望去,天边的火烧云浓烈凄艳。
忽然,耳边传来马嘶声,随之而来的是宫婢惊慌的呼喊声,“啊,快将它停下,从哪闯来的畜生?!”
我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奔入一匹棕色烈马,像是发了疯一般,朝这别苑闯来。这院落挨着围场,想必是从那跑脱的吧,从这马的身形来看,倒是一匹良驹。
这院落位置偏僻,从前都是搁置不用的,因此也没有多少禁军把守,而现在恰好又是守卫轮换的空隙。
烈马扬蹄长嘶,扬起一地的黄尘,然后又在这个院落里疾驰起来,宫娥们吓坏了,尖叫着赶忙躲闪,一不留神却两两撞倒了,狼狈至极。我立在原处不动声色,却暗暗牟足了劲,待烈马从我身边经过时,我抓准时机,踩住马镫,一跃而上,然后紧紧一拉缰绳,将着马儿停住。
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几个瘫坐在地上的宫娥连忙从地上坐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喘着粗气地望着我道谢:“倒是多亏了良娣娘娘。”
可这话音未落,这孽畜又像着了魔一样,开始狂奔起来。我死死地握住马鞍,才没从马背上跌落。这马应是西域北疆那边的品种,极高又极壮,若是从它背上掉下去,再被它后蹄狠狠踏上几脚,我小命难保。
马儿一路疾驰,带着我跑出猎宫,径直朝围场奔出。直到这时,禁军们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这马儿奔起来,如绝铉之箭,远远将身后追赶的禁军甩在后面。
夕阳一点点地褪去,夜色袭来。围场林深草密,我伏在马背上,死死地按住马鞍,偏着头隐约可见树梢之上闪烁着的星光。我越来越不安,这马会带着我去哪?
“吁”地一声,这烈马突然前蹄高扬,我差点从它背上摔下去。待我缓过神来,四周都是参天古木,许是到了围场深处。朦胧月色从重重树叶的缝隙里投进来,像是沉浸在涟漪荡漾的湖水中。
忽然,前边有人影闪过。我警惕地喊了声,“谁?”莫非又是上回的杀手?难道庄妃和苏绍并不是幕后指使?
“是我。”那人好像并未想躲藏,从一棵槐树后款步走上前来。紫貂披领,袖端薰貂,绣文九蟒。我正睛一看,是霍时徽。
马儿一见他,低声呜咽了几声,瞬时温顺了。我好像明白了,难道这马通人性,是奉霍时徽之命特意将我带来的?我掩住讶异,定了定神,“将军将我带至此处可为何事?”
其实我也不确定,不过是凭着五分把握大胆猜测而已。
霍时徽听罢朗声笑了起来,想必我猜对了。我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霍时徽,要怎样的胆识与谋略,才刚好掐准时机,而且算准了我会上马,算漏一步都不行。
只见他敛了敛神容,正色道:“霍某今日邀娘娘前来,诚乃有事相求。”
“邀?”我挑了挑眉,打趣似得琢磨这个字。
他笑了笑,连忙赔礼作揖道:“在下冒昧了。”猎宫里耳目众多,我和他的身份又特殊,容易引人注意,他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
我从马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霍将军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雪阳倒是十分好奇,将军但说无妨。”
“宫闱禁。廷诡谲难测”他沉吟了片刻,应是在斟酌之后的用词。
我对他所言有些惊讶,他为何会谈及后廷?莫非所指为庄妃一事?
我忍不住让前一步,追问:“将军所言是指庄妃一事?”有些事情刘崇明不跟我说,霍时徽是个聪明人,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或许看得更为明朗。
霍时徽眼眸微动,却未再言。
我见他不愿提及,耸了耸肩,“也罢,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这次将我引来可是有什么与我说的?”
他恳切道:“在下是想请娘娘保全淳懿。”
我先是一愣,缓过神后轻笑着应允道:“将军放心!”我知道娘亲也好,姑母也罢,她们都久居宫闱,宫里的手段早已见惯不惯,若是她们为了我、为了魏家,做出什么错事来也未可知。除此之外,也保不齐还有多少人躲在暗处。
我抬眼打量霍时徽,虽然他不动声色,可既然他这样特意叮嘱,定是瞧出些端倪来。
天色越来越暗,禁军那边应该也有行动了,我与他并未多留,他牵着马带我往回走,我边走边出神,又想起刘崇清来。侧过头瞥了一眼霍时徽,随口问道:“你们南楚宫廷也像北汉一样么?”
我这句话说得有些含糊,又有些突然,他许是不太明白,有些疑惑地问,“嗯?”
我心里空落落的,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着,“可他还这么小,就没了娘亲。”
霍时徽好像明白我在说什么,淡淡道:“我母妃过世的时候,我还没满六岁。”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宽慰的话。只见霍时徽不经意地望着前方漆黑的深林,漫不经心地牵着马,两瓣薄唇缓缓开阖。他得语气平和,仿佛在给我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自幼诵读兵法,十二岁的时候,便开始领兵打仗,只是”他话说一半忽然苦笑起来。
我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再问下去。可我知道,不论北汉还是南楚,宫廷里的人都是精得不能再精的势利眼,一个很早就没了娘亲的孩子,日子肯定不好过。
第24章 见时难()
回东宫之后,我先去看了眼淳懿公主,一来算是受霍时徽所托,二来我自己也想知道那腹中的孩子是否安健。我的爹爹没有纳妾,侯府中只有娘亲一人,而娘亲之后又不能再生养。我之前还从未亲眼看着一个孩子从在娘亲腹中,再到呱呱坠地。我倒是有些期待。
太子遇刺的消息之前没有告诉淳懿公主,她也省得担惊受怕。但毕竟刘崇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回东宫之后还是藏不住的,她如今就随刘崇明宿在春宫,日夜照料他。
淳懿公主腹中的孩子算时日也有四个余月了,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的小腹倒是比之前更加圆润了些,已经显怀了,将那件桃红色的芙蓉袄子撑得圆鼓鼓的。许是因为调理得宜,她的气色也比之前要好些。
淳懿公主见我前来,十分高兴,紧紧拉住我的手,对我千恩万谢,“幸亏有妹妹服侍在太子殿下身侧替姐姐我照顾他,若是殿下出了些许差池,我这腹中的该如何是好啊?”说着,她抽泣着擦起眼泪来。
听说有孕在身的人不宜掉眼泪,否则生出来的孩子也爱哭,我有些慌了,连忙去安慰她。
“娘娘,太子殿下醒了。”一个宫婢快步从内殿走来,禀告道。
淳懿公主连忙擦了擦带泪的双眸,抬起头来,笑了笑,“妹妹,姐姐先去伺候殿下服汤药,省得殿下等久了恼怒。”说着,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然后起身。
“他还敢乱发脾气?”我大瞪着眼讶异道,“他要是敢凶你,你就在他药里多加几两黄连,管他日后老实!”我话才说完,抬头便看见淳懿公主一脸错愕地瞪着我。我干笑了几声,赶忙低过头去。
重重绛色纱幔之后,我隐约听见刘崇明的咳嗽声。在东阳殿的时候,他只要一咳嗽,多半是想喝水,我已经习惯在他咳嗽的时候端一碗水过去。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欲走上前去,才忽然记起这里并非是东阳殿,这里是东宫。在这里,刘崇明是太子,淳懿公主是太子妃,他们才是夫妻,是天经地义的一对儿。我自打回东宫以来,便再未见过刘崇明,我虽然也想去看看他是否好了些,可淳懿公主并未邀我入内,想必她心底也是不乐意的。我这个多余的人又何必给人徒增烦恼呢?
就如娘亲不愿爹爹纳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