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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先用丝帕将他后背的血渍清净,丝帕在银盆中一遍遍地洗涤,足足染红了六只银盆中的水。待这时,我才看清,他挺得笔直的后背上有一大片青紫色淤青,我想那应该便是殿中的梁木砸在他身上所留下的。而在那淤青的最深处,引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十几处簪子的伤痕。我这时才意识到,我当初下手是多么的狠。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许多许多刀剑伤过的印痕,有些我还能分辨出,是他在猎宫时的伤口。我看着他,心里有些难受。
我与刘崇明同寝在清霜殿,虽说北汉开朝以来,从未有过后妃留宿清霜殿的规矩,不过殿中的宫人已经见惯不惯了。
他在我身边侧卧,背朝着我。入夜已深,我久久难眠。绛色绉纱灯的微光印在他雪白的中衣上,我的指尖有些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的后背。“疼么?”我轻声问,可他已经入眠,这句话我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不算什么,早年朕征战在外,身上挨得刀伤剑痕没有千处也有百处。”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他还醒着,我不由得一惊。
他翻身朝向我,我的脸与他近在咫尺,他口中的气息全都吐在我脸上。他带着笑意望着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然后拉过我的手,抚上我的手臂。
他手掌的温度在我手臂上漫开,他若有所思道:“朕记你这儿有一道疤,即使它现在不见了,可朕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它的轮廓。”
“往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的心忽然抽痛,忽然记起当年在猎宫之时,爹爹派人刺杀他,我和他在峭壁的凹穴度了**,那时他伤重口干,意识朦胧口中却仍喊着要喝水,我没有法子,只得将手臂割破,用血去替他解渴。只是后来我因药假死,这道伤疤也随着身上其余痕迹一起逐渐淡去。
“朕今日有些恍惚,好似忽然回到那年冬猎”
我不知为何,心里特别不想提起冬猎时的任何往事,我翻过身去,用背朝着他,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不早了,睡吧。”
他没有就此打住,仍道:“朕一直在想,朕定是当初饮了你的血,你的血流在朕的身子里,流入朕的肺腑心肝,朕才会疯了似地爱上你,从此眼里心里全都是你。”
我微微一怔,他忽然那试探着从身后将我怀住,我怕扯着他的伤口,没有挣脱。他得寸进尺,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走。我有些害怕,一时不知道如何举动,可在这时,他的手却忽然停住,停在我的小腹上。
“你说我们这个孩子会是个皇子还是公主?”
我没有答他。
他将下颌抵在我的颈窝,用他听起来有些酥麻的嗓音,在我耳边柔声道:“朕希望是个男孩。”
“嗯?为什么?”我有些意外,他竟然期盼着有魏家血脉的长子出生。
“都说儿子随娘亲,你从前总爱折腾,一刻都不消停。朕想他一定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子,待他能走路了,朕就亲自带他去围场骑射,然后请朝中学识最渊博的师傅教他。再过个几年,朕就立他为太子!”
太子?留着一半魏家血脉的孩子做太子?他一出生便是众矢之的,怎么可能成为国储。
我苦笑了一声,“若是个公主呢?”
“公主,公主也好!公主朕便更要好好**着,朕要将她像明珠一样捧在手心里,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给她,不让她受丁点委屈。待她年长,朕再让他挑一个最如意的夫婿,替朕好好照拂她。”
我想到了娘亲和爹爹,苦笑道:“千挑万挑,奈何故人心易变”我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极佳的时机,我顿了顿对他道:“我听说我还有几个庶弟庶妹,我之前从未见过,我想去见见他们。”
他满口应与了下来,爽快道:“你若想见他们,朕明日就给你安排。”不够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朕仔细想了想,或许还要耽搁几日。”
那几个庶弟庶妹,我对他们有着说不清的感觉,我既想见,又不想见。刘崇明这么一拖延,我仿佛松了口气。
刘崇明之后那几日,日日在御书房待到极晚才归,而且不止他因为什么缘由,脸色很不好,极易动怒。我起先趁着他白日不在清霜殿的功夫,在殿中四处翻找。可外殿内殿我翻了一个遍,完全没有找到半丝虎符的痕迹。还有一次,我正翻到一半,桃枝忽然进来了,我以为是刘崇明,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想他的虎符会不会并不在清霜殿,而是和他的玉玺一同搁在了御书房?
于是我跟他说,“你每夜在御书房批折子批得那样晚,清霜殿这样空寂,我一个人在殿中睡不安稳,你能不能和从前一样,将御案搬来陪我?”
他听我这么说,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很是高兴。只是这回他的奏折和玉玺全都锁在一个紫檀匣子里,上头还上了一把锁,白日里他去上朝,我在殿内摆弄着那把金锁,却怎么也打不开。
虎符是不是就在这里面?他如今将奏折都锁了起来,是不是已经起了疑心,时刻提防着我?
我心中满腹疑惑,终于在一天夜里,我半睡半醒之际,忽然听到身旁有响动,我定睛一看,只见他正发着雷霆,将案上的折子全都扫了下来,有一本正散开好落在**榻下,我伸手拾起,定睛一看,一眼便看到了用浓墨写着的几个字,“辰妃魏氏,魏姓余孽,惑乱君主”
第78章 人当局()
刘崇明闭着眼揉了揉阳关穴,他抬眸不经意地朝我望了一眼,可只一眼便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我早已清醒,而且此时也正望着他,手中还握着一份散开的奏折。
刘崇明眸中的惊诧一闪而过,他泰然地起身朝我走来,然后在**榻边坐下。他拢着我的肩,将我拥在怀中,然后把我手中的折子缓缓阖上,“雪阳,信朕!有朕在,谁都动不了你!”他握着我手臂的手紧了紧,像是在宣示他的决心。
不知为何,他说的这句话竟让我十分安稳,也让我觉得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只是我现在要做的,却是要在他拼进全力维护我之时,在他最没有防备的地方,朝着他的心口狠狠地捅他一刀。
不不不,我反复告诫自己,那不过是他一时兴起,魏家有那么多人死于他手。他性情亦是多变,或许曾经的淳懿公主便是将来的我,淳懿公主当时腹中也有他的孩子,他那时也是极力维护,可是后来呢?他如今再也没有提起过她,是何等的薄情。
我不能将我的一切都赌在他身上。朝中那么多视魏家为死敌的大臣,如果有一日他厌倦了我,喜欢上了别人,不再这样一心一德地护着我,那倒是,我和我的孩子又该如何是好?
他怕我担忧,一直将朝中近来发生之事瞒着我,后来我逼问桃枝才知道,原来冷宫那日的火的确与贤妃有关,刘崇明将我救出之后,勃然大怒,先是在**之间处死了昭阳殿中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宫人,然后又禁了贤妃的足。
刘崇明待贤妃格外客气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毕竟他的兄长是刘崇明戍边拓疆的左膀右臂,纳她为妃本就是为了安定陈戍,让他能一心一意替朝廷效力。而如今却恰恰相反,他为了我软禁了她,陈戍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果真,陈戍得了贤妃被禁足的消息后,一连上了五六道问安的折子,明面上虽是问安,可他的用意大家心里都明白,陈戍是在警告刘崇明。除此之外,陈戍更是没闲着,开始在朝臣中散布我就是宣德侯之女的消息,朝中诸臣待宣德侯府是又恨又忌惮,他们既恨不得斩草除根,又害怕魏家有朝一日能卷土重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何况刘崇明当初为了巩固帝位、通络朝臣,纳了许多重臣之女为妃,如今他整日与我宿在清霜殿,前朝后宫早已有微词。不管我是谁,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都是威胁。
当初刘崇明悖逆礼法封我作辰妃时便已招致朝臣非议,是他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才将朝臣的气势压下。如今一事未平又添一事,请命让刘崇明将我赐死的折子怕是有几尺高了。只是不知刘崇明这次要想什么法子才能将那帮大臣镇住。
自从有孕以来,我的身子愈发困乏。皇祖母只给了我十天时间,而一转眼已过了八日,后天便是期限,而我却一无所获。那日正午过后,我正在殿中小憩,朦朦胧胧觉得身边有人,待我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刘崇明就坐在我身侧,他一脸倦容,只是他一发觉我醒来,便又掩了下去。
“可是睡足了?倒不曾想你这么能睡”他用拇指刮了刮我的脸颊。
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笑道:“皇上难道不曾听说过夏打盹?夏日绵绵好睡眠!”
他大笑,“依你这么说,那岂不是还有春困、秋乏、冬无力?”说着,他敲了敲我的额头,“朕看你呀,是一年到头皆好眠。”
我虽知道这与我有身孕有关,可见他正得意着,便故作语塞。我乜了他一眼,问他,“你怎么今日得空回来?”。
他敛了敛笑容,“雪阳,我让宫人将他们带来了,就在清霜殿外候着,你若想见,我便将他们召进来。你若不想”
我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我听着心里微微一惊。我不是因为他将他们带来而惊讶,而是他说,若是你不想许是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懂我的心思了。有那么一瞬,我忽然觉得他同我是一心的,甚至忘了我这几个庶弟庶妹的命实则捏在他的手中。
只是这时,我心中有一个声音暗暗提醒我,不能提让刘崇明觉得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如今到他身边不过是为了偷拿虎符,并不是要与他交心!
对于魏家而言,他才是一个外人。于是我对他道:“皇上多虑了,他们是臣妾的手足,臣妾自然是相见的。”
语罢的那一刹,我看见他眸子中闪过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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