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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杨看了她一眼，没答话，手里头已经拿起了『毛』笔。他今日的课业还没做。
柳穗儿眼巴巴地继续注视着柳杨，希望柳杨能大方地晒点铜板，给她去买点肉来解个馋。不过柳杨可不会任她『乱』来，想了想，道：“家里没有肉，也没有白菜，不过地窖里有些白菘，也可入菜。”
白菘？那不就是白菜嘛！
柳穗儿眼睛瞬间亮了，柳杨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至于油，家里还有几个鸡蛋，你拿去跟武大娘换一些吧。”
柳穗儿仿佛瞬间被打通了奇经八脉，猛地窜了起来，就要往厨房里头藏鸡蛋的地方跑。柳杨赶紧拉住她，“若是费的油太多了，就……少做些。”
“哦哦哦！”柳穗儿赶紧应了，然后抬脚就先去取了鸡蛋去武大娘家换油去。那身影跑起来风风火火的，毫无女孩子家的矜持之气，原先的那副做作矫情都去了个干净。
柳杨坐在原地，望着她跑出了家门，脚步声慢慢消失了。他紧了紧捏着笔的手指，眼神透出几丝复杂。家里穷，这怪不到她身上。不能让她过好日子，也是他这个唯一的男丁没本事。随她折腾去吧，只要不离开，哪怕到时候他出去多做几个小工，也能挣点钱回来，至少让她吃饱穿暖不受罪。
这样想着，他的心慢慢静下来，低头，目光专注地落在了自己的课业上。
柳穗儿这边，拿着鸡蛋进了武大娘家。武大娘赶紧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问她吃饭了没有。柳穗儿也不拐弯抹角地，直接就问能不能拿鸡蛋换点油。说起来倒也算是半换半借，一个鸡蛋不过两文钱，芝麻花生可不便宜，榨出来的油更是贵得很，就柳穗儿拿的那几个鸡蛋能换到多少油？
不过柳穗儿心里有成算，她能用红薯做出各种好吃的来，到时候先往县里头卖一波，打个名气，再往底下的村镇里头倒腾，到时候银钱肯定会滚滚地来。因而，一开始的各种准备，还是不能太过吝啬的。
武大娘看她手里拿着几个鸡蛋，眼睛却亮亮的，眼里头有些怜惜的神『色』。把自家的油壶里头的油倒出来大半碗，递给柳穗儿。也不接柳穗儿递过来的鸡蛋，也不让她走。武大娘转身又取了个碗，把自家晚上刚做的菜拨出半碗来，又打开一个盖上的菜，往桌上的碗里头拨。
柳穗儿一看，竟然是一碗肉。那肉的做法着实糙得很，切了小块儿的片片，伴着分量足足的白菜，油汪汪的，又冷了，更是失『色』。不过再够不上『色』香味俱全，捱不过柳穗儿从在这个古代醒过来，就没怎么正经沾过荤腥，那嘴里头分泌的口水简直跟井底涌上来的似的，迅速蔓延到舌齿之间。
不过她还是很有节『操』地咽下去了，然后赶紧阻拦，“大娘，不用不用，我和杨杨都吃过了，您留着，和武大叔一块儿吃。”
武大娘叹口气，“这是我家贵子前节的时候送来的，今儿做了些，我和你武大叔也吃不动。左右放着也是糟践了，你拿去和杨杨多吃些，好长长身子，好歹也不算糟践了。”
柳穗儿又诚恳地拒绝了半天，不过武大娘很是强硬，最后还是把那半碗菜半碗肉塞到了她手里。柳穗儿实在推不开，赶紧道了谢，偷偷把鸡蛋往桌上的碗底一塞，不等武大娘反应过来，立刻迈开两条小细腿，嗖嗖地跑远了。
第23章 微有遗憾（）
柳穗儿正经从食谱里学来的吃饭，除了油盐之外，还需要酱油、姜、八角、桂皮、花椒等等。不过这会儿顶多能找到酱油、姜、黄酒、大葱，其他的一概没有。
柳穗儿没办法，也只能就地取材，用有限的材料争取最大的美味。
柳杨原本在旁边站着看，看到柳穗儿洗了白菜抡起刀就要切，那架势就让人心惊胆战，赶紧夺过刀，瞪她：“我来，切什么样子？”
柳穗儿眨了眨眼，其实她厨艺真的还不错，上次切到什么的完全是意外啊。没想到这傻孩子第一印象还挺深刻，看着她一脸看白痴的样子，但神『色』里又不由透漏出一丝认真的询问，让柳穗儿莫名心软，一股子不知缘由的骄傲感让她觉得倍儿得意。
“切大块！”柳穗儿果断道，话音刚落，柳杨那边咚咚咚已经把白菜切好装了一大盘子。
柳穗儿在锅里加油，等油热了下葱姜，加武大娘给的已经挑出白菜的肉片煸炒，加酱油料酒再次翻炒，再加油加盐小火炖一会儿。因为肉本来就是回锅再炒，也没必要炖太久。再加入白菜炖个五分钟，加泡好的粉条再炖个两分钟，翻炒出锅。
说是几分钟几分钟，柳穗儿也只能估计个大概，毕竟现在也没有个手表手机什么的能精确到秒。反而是柳杨在听到柳穗儿说分钟的时候颇为好奇，他们的时间计量单位是一日、一个时辰、一刻、一盏茶、一炷香、一弹指、一刹那。后面的几个使用起来带着读书人的气质，民间一般倒是不常用。
柳穗儿难得看柳杨不以鄙视的目光看着她，而是好奇，立刻好为人师，把现代小学课本里头的计量单位和换算规律都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一不小心就说到了纳米、加仑，然后把自个儿绕了进去，完全不记得确切的数字是多少，然后趁着锅里的菜已经好了的档口，赶紧拿碟子盛出来，完美转移了弟弟的注意力。
浓郁的肉香已经弥散在不大的灶房里头，昏黄的光线下，白瓷盘子里头白菜发软卷缩，粉丝藏在白菜中间恢复柔软，肉片散布在白菜和粉丝上，因为加了酱油而微显浅褐『色』。软哒哒的视觉效果，实在是不如柳穗儿的设想那样，不过那股不断飘散开的香味还是有力地证明了它的味道绝对不错。
柳杨还坐在灶台后面，另一个灶正在烧水，他时不时地捡起两根枯树枝折断塞进炉膛里。他脸『色』极其平静，但柳穗儿悄『摸』看过去的时候，还是逮到了柳杨不经意飘过来的视线，和微微吞口水的动作。
柳穗儿不由乐开了，赶紧蹲下来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柳杨面前，递了筷子给他，“尝尝看，本大厨的处女作。”
柳杨斜了她一眼，接过筷子，在柳穗儿亮得像是几千万灯泡的目光中，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夹了一筷子粉丝。这粉丝就像是面条，缠缠绕绕，又软又柔。
柳杨夹起来，放到嘴里嚼了嚼，爽滑有弹『性』，夹杂着白菜清爽的香气，酱油的微咸，包裹着一层五花肉的饱满油脂，可又被黄酒带走了那种腥膻油腻的感觉，吃完了一口，让人忍不住想去再吃一口。
柳穗儿看他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啥情况，有点纳闷，“杨杨，好吃吗？”
柳杨轻撩眼皮看她一眼，抬筷子神情自如地又夹了一筷子，等这筷子嚼完了，才淡定地吐出两个字，“还行。”
柳穗儿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无语，抱怨道，“什么还行，好吃就好吃，还这么含蓄。”
念叨两句，那股香气也让柳穗儿一直忍着的口水横流，立马也拿了双筷子，先夹了块肉往嘴里填，肉初入口，那种对肉的渴望被满足的一刹那，柳穗儿眼睛都乐圆了。
嚼了嚼，柳穗儿脸上期待、开心、得意的表情渐渐淡了下去。
又夹了一块肉，柳穗儿嚼着嚼着脸上就开始出现几分微妙。
这个肉……是香的。
古代的猪肉的质量是基本可以保证的，口感也甩现代猪肉几条街。
但是吧，因为是炒过一遍的成菜再次入锅，肉片吃起来就有点微微的发涩。而且，先前那一拨炒的时候，武大娘搁的盐是真的不少，于是这会儿吃起来，让人默默地感觉很奢侈。
在古代这种盐价上天的时候，居然能被齁到，简直也是奇事一件了。
柳穗儿有些哀伤，这道猪肉白菜炖粉条还是她到了这地儿第一次真正展示厨艺呢，用的还是二遍肉，却跪在了咸这一点上。
扔掉是绝对舍不得的。
但是咸，怎么办？
柳穗儿弱弱举手，看着一筷一筷吃得不停的柳杨，提议道：“弟啊，要不咱加点水？”
柳杨奇怪，“为何？”
柳穗儿愣：“不咸吗？”
柳杨摇头：“并不咸。”
柳穗儿观察他，这才发现柳杨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碰过肉，不停在吃白菜和粉丝，这才反应过来，“白菜和粉丝是不咸啦，但是肉特别咸，你吃吃看。”
这很是自然的一句话，却引得柳杨突然抬起头来，定定地望了她十几秒，黑森森的眸子里情绪如浓墨一般『摸』不着底。
柳穗儿：“？”
柳杨移开目光，语气淡淡：“以前吃肉的时候，你不吃，也不让我吃。”
柳穗儿：“！”
虽然听柳杨说过一遍，但这时候再听到，她还是觉得这原主也太霸道了点吧！还有柳家爹娘，这事事女儿为先的想法究竟从哪儿来的啊，简直就是这时代的异数，硬是纵的原主像个大小姐。
这回没等柳穗儿撇清关系，柳杨已经夹了一块肉快速放到嘴里，嚼了嚼，果然拧了眉『毛』，“咸。”
柳穗儿脸更垮了，“是吧是吧，没想到武大娘烧菜这么给力，放了这么多盐。做菜前我应该先尝尝的，少放盐或者不放了，估计会挺好吃的。”
“嗯。”柳杨应了，起身去舀锅里烧开的水，然后给柳穗儿倒了一碗，放在她手边。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手上，柳穗儿看着柳杨好似什么也没做一样又坐回原地，一张小脸上充满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的从容平和，心下又酸又暖，一时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受了这份好意，夹着肉片反复在水里涮了涮，去了咸味，也去了多余的油花儿，吃到嘴里湿热，感觉还不错。
不过这过程又让她想到火锅了，对火锅她更加想念。
“杨杨，我们过年弄个火锅，哦，你们叫什么来着，温鼎还是釜啥的，就是煮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