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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将装着谢月衣服的带子放到一边,先是给客厅里的观音烧了一只香,拜了一拜,然后将餐桌收拾干净了,把谢月的照片摆了上去,又从房间里拖出一直红木箱子,将那些衣服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一抬头,赵孟的视线正好能瞧见那餐桌的相框里,那个十七八岁,笑意羞涩的谢月。他闭了闭眼,努力将心中的怯意压下去,从身上掏出从叶长生那里得来的咒符,在房间边边角角都贴了一遍。
将最后一张符贴贴完,又在谢月的照片前点了一盏长明灯,感觉有些虚脱的赵孟坐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粒米都没有吃,但是这会儿竟然也察觉不出什么饿。
用手遮了遮眼睛,一阵猛烈的睡意此时却突然涌了上来,赵孟仰面靠在沙发上,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就如同往常一般,这一次短暂的睡眠中赵孟又梦见了谢月。她穿着一袭红色风衣,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张红唇看起来热情又甜蜜。
“老师,”谢月叫着他,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望着他,泛着幽幽的光,“你为什么要撕我的照片?”
赵孟突然就醒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长明灯那一点昏黄的火光。在那火光的映照下,白日里看还尚算甜美可人的照片此时却显出了几分阴森。
赵孟慌乱地摸着电源开关将客厅的灯按了开来,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从冰箱里拿出几片面包就着凉水吃了下去,又从浴室里找了一个铁盆放到了那装着谢月衣物的木箱前,拿出白天里买的纸钱烧了起来。
“月月,你别怪我,我是真的爱你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啊。”赵孟对着谢月的照片低声念叨着,“王芸的娘家势力很大,我不可能和她离婚的。你实在是逼我逼得太紧了啊,月月。”
“我给你多烧一点纸钱,你也别再缠着我了。人鬼殊途,你都已经死了,还是早点投胎去吧。说不定下辈子命好,能投个好胎。”
赵孟跪在谢月的衣冠冢前絮絮叨叨念了很久,又记着叶长生的话给她上了三炷香,前半夜都相安无事,然而后半夜,正当他起了些睡意时,他却突然感觉一直冰凉的手自他的脊柱缓缓爬上了他的脖子。
“老师,我好想你。”
阴冷的气流吹拂在耳侧,这是比梦境更加鲜明真实的感觉,赵孟只感觉一瞬间汗毛倒竖,整个人陡然僵硬了起来,“月”他拼命地随手将一张符纸抓在手里,大声喊叫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谢月趴在赵孟的背上,她探着身子看着那个抓着一堆废纸面如土色的男人,她将嘴里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脸上缓缓浮起一个扭曲的微笑,“老师,我们好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嘻嘻你不是爱我吗,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我呢?”
赵孟却根本不敢回头。
他的身体抖似筛糠,竭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哑声喊叫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你,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我原本不想这么做的!”
明亮的灯光突然开始断断续续地闪烁起来,空气里慢慢浮起一种叫人几欲作呕的恶臭,赵孟似乎都能感觉到那贴在自己脸颊上的腐肉,他双眼因为惊恐而瞪到了极限,声音嘶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走开走开别过来啊”
谢月的皮肉随着她喉咙里发出的古怪笑声从身体上震落,只剩着一点腐肉的手指缓缓在赵孟身上游走着,她附在他的耳边,声音里带着幽幽的阴冷:“老师,我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你很久,那一天你究竟去了哪儿呢?”
第9章 谢月()
第九章
赵孟再次惊醒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夏天的白日总归是来的要早些,他从地上惊慌地爬起来,铁盆里的冥镪已经全数烧成了灰烬,桌上的长明灯也烧掉了一小节。
他看着外头已经有些刺眼的阳光,撑着瘫软的身子发了好一会儿呆,等稍微缓和过来一点,踉踉跄跄走到沙发上躺上去,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死了一次。
赵孟到现在都不敢确定,昨晚的那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了还是又只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感受到的触觉到现在想起来都让他感到恐惧——如果这是梦,这些梦也太过于真实了。
他望了望桌上的那张照片,只一眼又恐惧地将视线移了过去:“还有六天。”赵孟喃喃着,有些神经质地拿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再过六天再过六天我就解脱了。”
再说这头,王芸被赵孟送回了家,心情却是不大愉快。
王母见女儿瞧起来脸色阴沉,只当她大约是因为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身体精神上都不那么舒坦,除了生活上照顾得更仔细些之外,倒也没有太在意。
但王芸烦闷的却不是因为这个。她吃过饭回到了房间,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连续的几个不算陌生的号码让她脸色更加难看。
她坐在床边,拿着手机思索了一会儿,终于点击了那个未接电话反拨了回去,只听“嘟”的一声,电话瞬间就被那头接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年轻男人略带几分局促的声音顺着手机传了过来:“王小姐,那个我、我我出狱了。”
王芸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压低着嗓音对着电话道:“你还打电话来干什么?撞死谢月的钱,我老公一开始不就给你了吗?怎么,你还想跟我要更多?”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钱!当初我是自愿帮你的!”男人说到这,声音稍稍激动了些,“我现在马上就要离开x市了,我只是想临走前再见你一面!”
“你不是帮我,你是帮你自己。”王芸淡淡地道,“坐半年牢换了三十万,这买卖你做的不亏。”
“王芸!你不能——”
“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见你。”王芸面色冷的惊人,但声音却还是温柔的,“一凡,如果我想要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消失,我可以有很多办法。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说完,也不再等那头说什么,单方面结束了通话,将手机扔到了一旁,略有些疲惫地半靠在了床头。就因为这一通电话,让她现在好端端的又想起了那个妄想将赵孟从她身边夺走的贱女人。
王芸想到谢月,忍不住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赵孟是她的大学学长,她从入学时第一眼看见赵孟时,就已经疯狂地爱上了他。她知道,赵孟娶她是因为她娘家的势力,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喜欢赵孟的人那么多,最后这个男人不还是属于她吗?
王芸从来不曾对自己的样貌、身材有过怀疑,但是无论她怎么自信,赵孟身边总归还是会出现比她更加年轻、更加貌美的姑娘。
关于赵孟在婚后曾找的那些情人们,她也不是不知情的。虽然心里也会因为嫉妒而抓狂,但是她心里明白,赵孟需要的是什么。
只要她还是王芸,赵孟就不可能为了一朵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野花所抛弃她。只要她活着,赵孟的妻子就只能是她王芸!
但是她没有想到,谢月怀孕了。
她没有想到她努力了快十年都没有怀上的孩子,赵孟居然让她之外的女人怀上了。那一刻被妒火烧红了眼的王芸终于明白,她是不可能再容忍这个女人的存在。
——她要由赵孟自己亲手为她拔掉谢月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她在大学里主修的是心理学,她明白心理暗示对一个人潜意识的影响有多么可怕。
从那一天开始,她花了很多工夫,在赵孟每次入睡前,会借由游戏的名头,对他下关于谢月的负面暗示。连续整整一个月,当她发现赵孟开始有意无意主动去搜寻做人流的医院信息时,她就知道,她的试验成功了一半。
谢月的孩子很快就没了。王芸尝到了甜头,于是继续谋划如何让赵孟杀了谢月。
而很显然,她也成功了。谢月死了,死得悄无声息,没惊起半丝波澜。
撞死谢月的人也是在她的授意下与赵孟搭上的。
男人叫丁一凡,偏远地方出来的年轻人,一个月前刚刚拿的驾照,新车上路第一天,大雪路滑,不小心便叫可怜的女人做了无辜的车下魂。
他与谢月素不相识,肇事后也没逃逸,过错方也不是他,再加上谢月那头是个孤儿没人替她出头,法院一审后只判了他八个月邢期便草草将此案了结了。
王芸伸手将滑落到脸颊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后,眼底闪过一抹愉悦的光:经历过谢月的事之后,赵孟安分了很久。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也和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全部断了个干净。
更令人高兴的是,仿佛真的连上天都在帮她似的,谢月死后几个月,她也终于怀上了属于她和赵孟的孩子!
结婚到现在,她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将这个男人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手里了!
王芸想到这,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两天赵孟魂不守舍的样子,眼里愉悦的光在一瞬间又冷了下来,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神色温柔而又阴沉:反正已经杀了一个谢月,这次如果再有别的不长眼的女人,她也不介意再杀第二个!
贺九重打坐结束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叶长生坐在他身边,拿着个水盆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他的视线从水面上掠过,但除了盆底的金鱼印花,却什么也没看见。他伸手扯了扯叶长生的头发,那边一回头,果然便见在那双乌黑的眼瞳深处隐约有两尾阴阳鱼游得正欢。
“你在看谁?”贺九重淡淡道。
“撞死谢月的那个人。”叶长生将水盆放到地上,眼里闪过一丝旁人看不懂的光,“他出狱了。”
贺九重望着他:“所以?”
“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