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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阿公道:“那母魉豹身、雕嘴,独角,叫声凄厉,令人颤栗,和蛊雕极其相像。”
光是想象,便知道刚才沈阿公他们一定经历了一场恶战。
沈兮迟点点头,又向沈阿公问起了那群失踪的孩子们。
“哦,他们都被找到了,那位寇大人已经派人将他们护送回金陵,回到他们父母身边。”沈阿公有些心不在焉,抬头看着渐渐升起的朝日,对沈兮迟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回城吧。昨晚到底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也好。”沈兮迟“嗯”了一声,“阿公你等我一下,我去和寇大人说一声。桃叶里遭遇这样的事,他作为首辅,恐怕还会在这里处理一会儿事务,不能和我们一同归城。”
“嗯,快去快去。”沈阿公打了一个哈欠,催促她,“阿公累了,你快去和你那寇大人告别,早去早回,我们也好早点动身。”
“好的。”沈兮迟有些担忧地看了沈阿公一眼,转身步履匆匆,往林子方向走去。
寇淮就站在林子外缘的一块岩石后,和尹铭面对面站着,在说什么私密的话。
她走近几步,刚想喊他“寇——”,一个气音刚发出,却又被她快速收了回去,戛然而止。
鬼使神差地,她绕到岩石前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
只听见寇淮说:“好,燕都那边可传来消息了?”
尹铭“嗯”了一声,答:“右都御史诸葛大人已传来密信,说宫中确有异动,似乎和熙平长公主有关。诸葛大人让我们稍安勿躁,他三日内会探得准确消息,届时将发密信,遣陪都卫中我们的人送来金陵。”
这句话中信息量太大,沈兮迟震惊得睁大眼睛,差点惊呼出声。
——燕都都察院右都御史诸葛甫,竟是寇淮的人!
昔年,太。祖皇帝罢御史台,置都察院,设正二品左、右都御史,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是朝中权力极大的要职。
如今朝中的左都御史是杜景时的父亲,他为官三十年,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如今儿子又成了内阁首辅、天子三孤,一向是沈兮迟最器重的重臣元老。
而那右都御史诸葛甫
他还是沈兮迟在五年前的宫变之后,亲自换下的。
其时因为宫变,朝堂经历了一番大洗牌。除了杜景时派系的那群新秀和几个低调元老,沈兮迟几道圣旨下去,几乎将朝中重臣换了大半。
都察院弹劾百官,是最重要的职位之一。沈兮迟慎重思考了三日,才选定无父无母、没有家世的诸葛甫,坐上右都御史的位置。
无父无母、没有家世,意味着他人际关系简单,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诸葛甫当时还是正五品翰林学士,一下子被提拔到右都御史的位置上,朝中颇有微词——就连杜景时,都极不赞同她的选择。
然而她认定诸葛甫不卑不亢,不矜不伐,可堪大用,力排众议,保他上位。
这么多年,诸葛甫明察秋毫,公正不阿,确实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谁知五年过去,她才第一次发现,诸葛甫竟然是寇淮的人!
寇淮如何收服他?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除了诸葛甫,燕都还有多少寇淮埋下的眼线?这么多年,寇淮在金陵安稳低调,难道都是演给她看的假象吗?!
面对这一切的一切,沈兮迟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恐惧。
她一直知道寇淮是个可怕的对手——但她从没意识到,他竟是如斯可怕。
而且,听他们话中的意思,诸葛甫竟可随意差遣陪都卫。
陪都卫可是由她直辖管治的军事势力,她竟从来不知道,陪都卫中已经有人投诚寇淮?!
沈兮迟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如今燕都没有她的坐阵,又不知阿棣遭遇了什么、杜景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此时被寇淮发现了燕都局势不稳,随即叛变北上,攻打燕都,那可如何是好?!
沈兮迟背靠岩石,紧皱秀眉,才风干的衣衫又被汗水浸湿。
只听见岩石后,寇淮道:“诸葛甫向来只说有把握的事,看来这熙平长公主十有八九是出事了。尹铭,你现在去石头城,通知驻军统帅,说燕都恐有变故发生,请大军准备,随时准备出兵北上,除反贼,清君侧。”
除反贼,清君侧。
寇淮的声音还是那样,懒懒散散的,云淡风轻的。
但沈兮迟在一瞬间却遍体生凉。
——到底要除谁,谁才是逆贼?!寇淮想要名正言顺,百姓们可不傻!
远方红日初升,旭日高扬,刺得她睁不开双眼。
沈兮迟手心冒汗,双唇紧抿,蓦地想起刚才龛窟前的幻境里,寇淮对着自己,冷笑着射出一箭又一箭的模样,残忍又决绝。
其实他说得没错。
大多数时候,她终究是妇人之仁。心慈手软,总有一天便是别人砧板上待宰的羔羊罢了!
在幻境里,他教她如何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那么,当她回到现世,便会将他教于自己的东西,如数奉还!
阿棣只有她这个长姐,她必须救他!
想到这儿,沈兮迟毫不犹豫,拔下发上唯一的那只碧玉簪子,握在手中。
阳光射在簪尖上,晶莹剔透,锐利寒冽。
她强自镇定片刻,随后拢紧肩头寇淮的外衫,将握着碧玉簪子的手藏在下面,装作疾步寻来的模样,在岩石前边走边唤:“寇大人?寇大人你在哪儿呢?”
“我在这儿。”寇淮的声音很快传来。
沈兮迟快步绕过岩石,在见到寇淮的那一刻,脚步一顿,像是才看见要寻的人。
寇淮一个人站在那儿,似乎在欣赏日出,身边并无别人。
而在沈兮迟的身后,一轮圆日自江畔缓缓升起。
光线在她的轮廓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丝绒。女子身形窈窕婉约,袅娜多姿,背光而来,冲他温柔一笑。
“寇大人,原来你在这儿啊”
“我都找了你好久了。”
燕子矶头月(二十六)()
霞光四射;初染翠山;露湛平林。
寇淮站在初生朝阳里看着沈兮迟走来;眉眼上挑带笑;身姿濯濯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是说不出的风流清举。
沈兮迟看着此时的寇淮;脑中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从前读过的半阕诗。
——带火遗金斗,兼珠碎玉盘。河阳看花过,曾不问潘安。
寇淮这等容貌;若从燕都铜驼巷陌打马而过,定会惹得贵女们忘却矜持,纷纷为之倾倒。
沈兮迟的目光自男子含笑的眼角淡淡划过;看到他身边空空如也;方才还在这儿的尹铭早已不知去向。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拢在披风下的掌心倏地渗出涔涔冷汗。
然而;来不及她多想;寇淮已然几步走到她跟前;低头问道:“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他的声音清冽;当中带着些许微哑的低沉。
沈兮迟抬头;看向寇淮的眼睛,声音极缓:“寇大人,你说说看;在你心目中;如今是否有堪比前朝武氏那般卓绝出色的女子?”
寇淮的目光愣了愣:“怎么突然想到问我这个?”
“突然好奇,便来问问你。”沈兮迟的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锲而不舍地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告诉我吗?那便算了。”
寇淮笑了笑,竟当真不再说下去了。
沈兮迟垂眼,将手中的碧玉簪子握得更紧:“寇大人,我过来找你,确实是有两件事要与你说。”
“哦?哪两件事?”寇淮打趣道,“母魉已除,恐怕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吧?莫非是和沈小姐你自己有关?”
沈兮迟淡淡道:“阿公与我都已经累了,寇大人在桃叶里恐还有要事,我们打算先行告辞回城。”
“嗯。还有一件事呢?”
寇淮目光灼灼,竟是无比期待的模样。
沈兮迟下颌紧抿,上前一步,与寇淮靠得更近了些。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恐怕只会觉得她身体僵硬,满脸娇羞,似乎要与寇淮诉什么女儿家的衷肠罢了。
可沈兮迟却知道,她接下来将要做什么疯狂的事。
寇淮比她高半个头,湿热的呼吸拂在她鬓角,缱绻温柔。沈兮迟仰头看他,男子骨颌轮廓如最精致的瓷器一般完美,四下里静谧无声,原野里满是清洌的气息,是她在燕都从未体会过的安宁。
沈兮迟蓦地笑了:“算起来,我今天已经赌过一次了。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赌第二次。”
“什么?”寇淮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你真的很厉害。再这样下去,就算我没有崩溃,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沈兮迟看着寇淮的眼睛,冁然而笑,“你知道你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寇淮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猛地皱眉,一把抓住她的左肩:“你在说什么啊?沈小姐?你没事吧?”
沈兮迟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垂下眼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其实一开始我也被骗了。我以为你们已经找到了我,我已经得救,母魉也已经被除。但是刚才我听到了你和尹铭在说话,等我走近,尹铭却又不见了。他是你的贴身侍卫,从不离你半步,理应在你身边吧?”
寇淮无可奈何,解释道:“他现在确实就在附近啊,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不,我不是说现在。”沈兮迟摇摇头,“只是我突然想到,刚才我自营地中醒来,尹铭开心地跑过来告诉我,你们是如何救了我,你和玄空方丈又是如何去捉母魉的。当时我刚遭遇上一重幻境中万箭穿心的痛苦,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闻听此言,寇淮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沈兮迟继续道:“你知道吗?傍晚时尹铭受了寇淮的命令随同我出门,让他务必要确保我的周全。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