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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府风平浪静;金陵城却暗潮汹涌。那日在秦淮河坊看到的簪花僵尸一直历历在目,因而,在寇府休息了几日之后;沈兮迟总是找个由头,支开映绿独自出府,去偷偷调查此事。
说来也是她不好。那天她沿着河坊随性漫步;撞见女尸;随后步履匆匆赶回寇府,惊惶之下;竟忘了留意那河房住家具体的位置。
是以;这些时日;她凭着模糊的记忆走遍了秦淮河坊的大街小巷;却再也没能见着那簪花僵尸的一点影子。
沈兮迟的心里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可若找不着那簪花僵尸;便也只能如无头蝇蚊一般,摸不着任何头绪。
这一天,她又借口要回家探望沈阿公;打算独自出府一趟。谁知一只脚才踏出府门;后脚便听见有人柔柔唤了她一声,“沈小姐。”
沈兮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寇淮的这个远房表妹,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回身,礼貌地牵了牵唇角,“罗小姐。”
罗芳旖似是完全看不出她眼中的疏离之意,嫚步上前,笑道:“沈小姐也要出府呀。”
“嗯。”
“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罗芳旖轻掩嘴角,矜持地笑,“再过几日我便要回家去了,家中姊妹早早便托我给她们置办些金陵时兴的衣衫和首饰回去。我想今日天气不错,正好可以出去逛逛。没想到出来还正好碰上沈小姐,不知沈小姐你是否介意我与你同行?”
沈兮迟委婉拒绝:“罗小姐要去哪儿?我现在要回去秦淮河坊一趟,想来应是不顺路的。”
哪知罗芳旖的眼睛霎时一亮,“沈小姐要去秦淮河坊?正好,我现在想去西市宝珠阁,也是在那一带。如此甚好,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人了。”
她笑得开怀,沈兮迟的心里却堵得慌。
——金陵多现妖鬼,此事本就机密,她最近也是瞒着寇淮在调查簪花僵尸的事。如今罗芳旖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她还怎么去走街串巷问询?
沈兮迟还没想好拒绝说辞,那厢的罗芳旖已经上前亲亲昵昵地挽起了她的手,“沈小姐,我们走吧。”
一张白细小脸笑意盈盈,亲密无间,似是早已忘却前几日的争执,心中毫无芥蒂。沈兮迟的目光在罗芳旖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脸。
这样的技俩,她在燕都的时候见得多了。宫中多假谊,上一回还争得头破血流,也许下一回便是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众人皆知,熙平长公主最讨厌那些个虚头巴脑的情谊。若罗芳旖硬气地给她个白眼,而不像眼下这般演绎个虚情假意的戏码,也许沈兮迟还会因此看得起她些。
罗芳旖身后还跟着她的婢女润月。一行三人,沿着大路往中华门而去。
才走了没几步,罗芳旖便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寇淮:“沈小姐,这几日,怎么没见你和表哥出去办事呀?”
“哦,他最近应该比较忙吧。”沈兮迟轻描淡写。
“你和他之间没什么误会吧?”罗芳旖关切道,“前两日润月过来说,你好像被表哥关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后来看你没事了才放心。”
沈兮迟耸耸肩,“没有啊。”
“那那日你们那边是发生什么了?”罗芳旖好奇,穷追不舍,“我当时出了门,想到你那边去看看,但被侍卫拦着,过也过不去,而且见府里上上下下似乎都紧张极了,尤其是周管家,就差没将我请到驿馆去住。我琢磨着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妖鬼之事,但你那婢女也守口如瓶的,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沈兮迟颇为不耐,“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再问了。”
罗芳旖在沈兮迟这儿碰了壁,倒也不生气,只满脸无害地笑吟吟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当时还担心沈小姐被表哥误会了什么,将你关了起来审问,忧虑极了。现在看来应该没有这样的事,那我就放心多了。”
沈兮迟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就这样被虚情假意地试探了一路,好歹算是走到中华门附近的老门东了。沈兮迟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胳膊从罗芳旖的手中解出来,淡淡道,“前方就是颜料坊,罗小姐可以去那里的宝珠阁。我要从这条巷子穿去长干里,就此别过。”
罗芳旖手上一空,表情一怔,但她随即又恢复了无懈可击的笑,“那沈小姐,再会了。”
“再会。”
沈兮迟巴不得和她早点分开,头也不回,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窄巷里。
待沈兮迟背影彻底淹没进人群的一瞬间,罗芳旖脸上的笑意立时消弭不见。她目光阴冷,微侧过脸,吩咐润月,“跟上去。看她到底去哪里。”
“是。”润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旋即也消失在人群中。
罗芳旖站在原地,舌尖缓缓顶了顶上颌,似乎想到什么,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冷然又得意的笑来。
艳阳高照,日光蕤盛。她的这个笑,却显得有些森然。
沈兮迟很快便转出了巷子,走到秦淮河边。
春带妆楼,画船箫鼓,白日里的秦淮河更添一丝艳色影迹。不远外的井陇巷陌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孩童的嬉戏声。
“念佛婆,真糊涂,不吃晕腥只吃素,早点烛,夜做课,铜钱花得无计数;儿子病,吃香灰,大人病,请巫婆,口里还不停地念弥陀;到头来,家产破,儿子死,女亡故,没法活,去投河;念佛婆,自讨苦,自讨苦”
纯真的童声唱着童谣,显得格外不谙世事。
沈兮迟很快转过一个烟柳巷子,走到一个背着阳光的阴暗处。
童谣声消失在耳边,沈兮迟抬眼一看,惊异地发现自己在无意中,竟真得走到了那晚见到簪花僵尸的僻静处!
河岸对面,正坐落着那晚女郎掀起湘帘的河房住家。
雕花窗口推开,隐在屋檐下,黑洞洞的,仿佛一个大张着的兽口,静静等待着它的猎物。
沈兮迟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了女尸那张腐败而血肉模糊的脸,抬头冲自己笑的样子,背上寒气乍起。
她四处望了望,再三确认四下无人注意,随即匆匆上了附近的一座木桥,走到对岸去。
这附近都是居民住所,虽然人少,但并不算特别偏僻的地儿。可在这闹市地界,这座住房显得冷冷清清,阳光避处,竟生生透出了一股子垂败的阴森之感。
沈兮迟紧咬下唇,定了定神,缓步走上前,单手叩了叩门。
许久。
无人应答。
身后,有人三三两两,嬉笑着结伴而过。沈兮迟的心里安定了些,又抬起手,用力敲了敲门。
“咚咚咚。”
“哎,姑娘,你找滕家的人啊。”有路过的热心街坊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招呼道。
沈兮迟转头微笑:“是”
这一眼,却教她吓得魂飞魄散!
尖叫声停留在喉口,只差一点,就要溢了出来——
搭在她肩头的,分明就是一只白骨森森的骷髅手!
而那街坊眼眶空空,脖颈断裂,白色头骨歪在一旁,正耷拉在肩上一晃一晃的,蛆虫满身,森然可怖!
那骷髅注意到沈兮迟的异样,更凑得近了些,“姑娘,你没事吧?”
沈兮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唇上血色尽失,“我、我没事”
“没事就好。”另一只骷髅手举了起来,拍拍她的胳膊,“你是滕家什么人呐?怎么现在才来找他们?”
沈兮迟死死盯着那骷髅空洞的眼眶,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远方亲戚。”
那骷髅“哦”了一声:“你也是来得不巧。你不知道啊,这家人也是可怜哟,就去年这时候,这家媳妇带着老人孩子,全都跳河死了!”
“跳跳河死了?”
“是啊,早都死光了!”惨白的骷髅手在空中一挥,“你来晚啦!”
“好,我知道了。”沈兮迟脸色苍白,勉强露出一个笑,作势要走,“谢谢了。”
路边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沈兮迟这才发现,过路来来往往,竟都是血肉腐烂的僵尸!
眼见着就要躲开眼前这骷髅远远的,手腕突然一种,那骷髅手竟又拉了上来,“啊,姑娘,我想起来了!”
沈兮迟手臂僵硬。她都能感受到那硬质白骨上流动的黏液,沾到了自己的皮肤上。
“什什么?”
声音微颤。
那骷髅手舞足蹈,“滕家媳妇啊,之前没钱那会儿,就把自己的女儿卖到珠市去啦!你现在去那地方找,兴许能找到她!”
沈兮迟强迫自己定住神,“她女儿在哪里?”
“应该应该是那个最大的晚晴楼吧!毕竟当时卖了不少钱!”骷髅手终于放开,声音从破碎的喉骨中漏出,就像漏了气的风管,“你应该知道那姑娘吧,长得蛮漂亮的!叫什么来着哦,滕晚娘!”
滕晚娘。
沈兮迟怔住。
她清楚地记得,那晚在晚晴楼枉死的昔日花魁,也叫这个名字。
——晚娘。
钟山帝王洲(九)()
晚膳时;沈兮迟颇有些魂不守舍。
映绿看出她的不对劲;给她盛了碗肉汤;关切道:“沈小姐;沈阿公那里还好吧?你下午从家里回来之后;看上去有些不太好哎。”
“没事。”沈兮迟接过碗盏;道了声谢;脸色有些苍白。
短短几日内,看到了这么多行走的僵尸——任谁撞上这事,都不会很快缓过劲来。
她脸色不好;一旁的映绿便变着法子想讨她开心,“沈小姐,奴婢今早听说了一件事;可惊险了;不知你想不想听?”
“嗯?”
“就是厨房里给卢姨打下手的那个,六子;小小个的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映绿用手比划了一下;“前几日傍晚;周叔托他出门置办茶叶;回来的路上呢;遇上了一个抢劫的强盗,正躲在僻静处欺侮一个姑娘,六子哪看得下去啊;直接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