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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抛弃自己公主的骄矜,史无前例地指着某人的鼻子开始骂街,却看到寇淮的眉梢一挑,一双眼眸划过溢彩流光,准确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骗你的,别当真。”他笑眯眯的,眼角眉梢一派多情,颜色正好,站起身子一拂灰尘,“你不方便走,我背你。”
沈兮迟目光被定住,心猛地一跳。
“我”
“啪。啪。啪。”
沈兮迟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就听见身后漆黑嶙峋的岩石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掌声。
光线昏暗,女人的声音也显得阴森森的。
“不得了不得了,真是不得了——沈小姐,你这分析,可真是精彩至极啊。”
钟山帝王洲(三十六)()
那女人的声音喑哑;岩洞阴湿昏暗;回音四起;仿佛一条亟待出动的毒蛇;呲呲地吐着信子。
沈兮迟面色沉了沉;转身抬头看了过去。
“滕晚娘。”
“是我。”滕晚娘笑了笑;自暗处走了出来;一道幽昏的光斜斜射在她脸上,“沈小姐,我不过才离开多久的工夫;你便将刘炳信给说服了。也不知道我该说你太会蛊惑人呢,还是刘炳信根本不牢靠?竟然这样几句话就将自己的底给翻出来了。”
沈兮迟沉默地看着她,不言语。
滕晚娘似毫不在意;挥了挥手道:“也罢;那废物见识浅薄,反正也死了;弃不足惜。倒是沈小姐你——方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现在也是时候兑现承诺了吧?”
沈兮迟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却听见身后寇淮突然插。进了话来:“你们说好什么?”
“哟;原来寇大人还不知道这事啊。”滕晚娘看向寇淮;笑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就把话一次性挑明了说;我们要”
“我方才可没有答应你。”沈兮迟飞快地打断她;“滕晚娘,我也不是对此事完全无知,当知道你们若想开启这阵法,必须要我全心全意的配合才是。”
滕晚娘顿了顿。“这倒没错。”
“那便是了。”沈兮迟冷笑了声,“所以我没答应你,又何来我们方才说好了?”
“你什么意思?”
“我也没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在谈条件,我自然是要谨慎些。”几句话之内,风向大变,沈兮迟暂得翻盘,低头拨弄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甲,半晌才道,“——你放心,我向来不是个贪心的人,自然不会提些不实际的条件。”
滕晚娘的眸色更暗:“你说。”
过了许久,坐在地上的少女慢腾腾地抬起一根白玉似的指头。
“一,我想吃城东的鸭油烧饼鸭血粉丝汤糯米藕糖芋苗、城西的梅花糕麻团活珠子臭豆腐、城南的豆腐脑萝卜端子糍粑酱鸭头、城北的皮肚面水煎包香椿头什锦素干丝。”
一口气说到最后,还不忘贴心地加上一句:“哦,现在香椿头刚出来,不知道有没有,还麻烦你遣人辛苦一点,多跑几个地方找找看。”
滕晚娘的脸色沉了沉,隐忍着没有发作:“还有呢?”
沈兮迟毫不客气,又将中指举了起来。
“二,我想要穿一穿宝珠阁的一件衣服。”
滕晚娘问:“什么衣服?”
“什么衣服?这我倒是忘了。”沈兮迟哀叹一声,道,“半个多月前,淮南王府的孙小姐窦花阴从我手里将那件衣服抢了去,我心中不甘,却又压不过她,只得作罢。但这倒底成了心里的一根刺,眼下还劳烦你差人去请窦小姐将这件衣服让与我穿,过过瘾头。”
滕晚娘的脸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第三件呢?”
“第三件最简单。”沈兮迟的语气颇为和顺,“我想上头陀岭去,俯瞰一眼这金陵城的风景,也算不枉走这一遭了。”
她说得模糊暧昧,滕晚娘却听出了个大概。
这沈兮迟倒底是个小女孩家性子,死到临头了,还不忘衣、食、行,闺阁中姑娘家见识浅薄,都到这样生死关头,倒是一样也舍不得落下。
“你可不要妄想拖延时间。”滕晚娘警告道,“若你指望那淮南王府的亲兵卫,却是想都不要想。我们早就布下了障眼结界,他们只要绕进了梅花山,就再也出不去了。”
“那是自然。”沈兮迟难得配合,“左右我又逃不出去,拖延时间又有什么意思?这外头肯定也有人守着吧?反正我的条件就这么多,你去办便是了。”
她的态度有些倨傲,惹得滕晚娘“哼”了一声。
滕晚娘踌躇片刻,想起那人的叮嘱,倒底还是强忍着将不耐压下,挤出一句:“我去办。”便急匆匆地扭头走了。
她的身影融入漆黑的岩石阴影中,很快消失不见。
直到完全看不见滕晚娘的身影,沈兮迟迅速一转头,看向寇淮:“你快走。”
寇淮一愣:“为什么?”
“你没觉得很奇怪吗?”沈兮迟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刘炳信乃金陵城正品级的兵部尚书,为什么会受制于罗翰明?因为钱?因为地位?他可是一个因为后半生的安稳富贵就可以将幕后主子出卖的人,怎么会干这种事?”
“你是说”寇淮蓦地恍然。
沈兮迟点点头:“我可以肯定,罗翰明也只是一个用来迷惑视线的棋子,他与滕晚娘之上,必然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寇淮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他心中依然存疑,“金陵兵部尚书之上,放眼全天下不过数十人,此等高位,竟能轻而易举受人桎梏?”
——并且,还心甘情愿地成了一个活死人?
这后半句话寇淮没有说,但两人心中皆心知肚明:燕都之内,必定出现了什么内鬼,并且,位高权重,举重若轻。
那个名字萦绕舌尖,呼之欲出。
沈兮迟很快垂下眼帘,催促道:“寇淮,你先别管我了,快出去吧。”
“我不会走的。”
“你必须走。”沈兮迟语气坚定,一字一顿道,“难道你忘了,你身体里还有一只噬魅?”
寇淮一怔:“我”
沈兮迟的神色愈发严肃起来。
“我也是刚才看到滕晚娘的那一瞬间开始怀疑的。”她缓缓道,“我认为,这噬魅的主人,就在离这不远处。”
“他们随时准备着,唤醒你体内的噬魅,操纵你。”
寇淮皱了皱眉:“你觉得是谁?”
“我也是最近才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后来去问了我阿公,得以证实。”沈兮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道,“噬魅性贪,需要日日以其主人的精气所罩,必要时刻,还需要其主人的心头精血以养护。”
“宿主的血都不行?”
“不行。”沈兮迟摇了摇头,看向寇淮,目光悯然,“——寇淮,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养噬魅的人,日日都跟在你的身边,让它在你的体内生长,一天比一天强大。”
她说得严重,寇淮却满不在乎地笑笑:“才不”
谁知,他话才说了个开头,心头却突然起了一股异样的燥热之感。他还来不及压下,“噗”地一声,一口腥血翻涌而上,势不可挡。
沈兮迟担忧地看着他暗红色的唇角,身子压了过去,低声道。
“噬魅若被唤醒,你便会成为摧毁金陵最强大的兵器!你方才不是说有条通道可以逃到外头去吗?快点走,别管我,走得越远越好。”
“可你”
“我不会有事的。”沈兮迟摇了摇头,“单不说搜集那些小吃要花多长时间,光窦花阴一个,就够他们对付得了。我待会儿潜进太。祖墓室将那些镜子拿来,只要能上头陀岭,我就能将这帮小鬼封在太平门天牢之内。到那时候,玄空方丈也来了,我便也能全身而退了。”
她的话句句在理,寇淮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脱身法子。
眼下,他留在这里也是累赘,还不如听沈兮迟所说的,自己先行离开,再想办法把救兵搬来。
梅花山的障眼法拦得住淮南王府的家兵,却拦不住沈阿公和玄空方丈。
寇淮一咬牙站起身,正争分夺秒想出去请援兵,走了几步又返回头来,看向沈兮迟,道:“你一定要等我。”
沈兮迟坦坦荡荡回视他:“我自然会等你。”
寇淮踌躇片刻,突然倾了身回来,一把握住沈兮迟的手,轻声安慰道:“玄空方丈一来,定会没事的。”
沈兮迟先是吓了一跳,尔后满脸羞红,猛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撤回。
“好了你快去,这拉拉扯扯的算什么。”
寇淮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半晌,他哑着嗓子开了口,声音迅速低沉了下去。
“沈兮迟,我怎么有种预感我可能要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钟山帝王洲(三十七)()
等到寇淮离开许久;沈兮迟还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
她的一只小腿在方才被砸下的岩石擦破;后来又被寇淮急匆匆地包扎起来;此时鲜血早已凝固;包裹的布料残破;包扎手法却极其细致到位。
——就像他这个人。
外表看着嬉皮笑脸;浑然没个正经样,实际上却心思沉稳,顾得周全;那些边边角角细枝末节全被他思量了进去。
也许她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在母魉幻境之前、在寇淮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义无反顾、毫无芥蒂地与他一起走入那未知的地界。
毫无缘故的;她对他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虽然在情感上不由自主地靠近;但沈兮迟的理智却一再地告诉她,那里有一条底线;而她不能碰。
——这条底线;就是沈兮迟永远永远都不会告诉寇淮;自己到底是谁。
这谎言其实很虚幻;自相矛盾;一触即破。但沈兮迟必须守着它——就算她预感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是她身为大越的镇国长公主;必须守住的一条底线。
这一个多月以来,在很多个瞬间,沈兮迟都觉得自己已经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