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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把左脸也打了一巴掌,史忠让看他两边脸颊都红通通的,才慢悠悠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有劳你解『惑』了。”
楚林点头哈腰,连声说不敢,送走了史忠让,才敢去找冷水投了帕子冰敷。
无独有偶,乾元殿偏殿值房里,内监总管郭德胜和副总管高望嵩也正温习“羽翼已成”的典故。
“说不得这风向真就要变喽。”郭德胜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几丝感慨。
高望嵩人很圆滑,一张脸却长得方方正正,他跟吴皇后那边儿联系紧密,不太相信郭德胜的判断,就说:“汉高祖请不来商山四皓,姚相却是陛下钦点的丞相,二者不可同日而语。再说,姚相也没为……”他说着指指东边,“说话啊!”
郭德胜和高望嵩说这话,本是为了提醒中宫,见这个总和自己别苗头的蠢材不肯听信,便也不再多说,站起身来一按高望嵩肩膀,道:“你说得对,大约,是我想多了。”然后便施施然出了值房,沿着长廊回到正殿门前听差。
大殿内,嘉泰帝屏退左右,正跟丞相姚汝清分坐棋盘两端,对弈密谈。
“听说前几日,姚卿在安国寺给先夫人做过法事?”嘉泰帝随手放下一颗黑子,眼睛盯着棋盘,好似闲谈一般的开口。
“是。四月二十八是臣亡妻冥诞,因是整寿,便叫小女去为亡人尽点心意。”姚汝清跟着落子,答的也彷佛闲谈。
“唔,说来,朕与姚卿不但年纪相近,连丧妻的时候也差不太远。”嘉泰帝再落一子,叹了口气,“朕前些日子忽然梦到孝献皇后,醒来一算,她去了竟有十三年了。”
姚汝清『露』出点感同身受之『色』,“臣亡妻离世时,小女方才四岁,一转眼,都要及笄了。”
嘉泰帝抬头看向对面的姚丞相,道:“还真是巧了,孝献皇后薨时,太子也是四岁。这十三年,朕不大喜欢见太子,恐怕你们心中都在嘀咕,其实朕不过是因一见他就想起孝献皇后来,心中感伤,这才少见他罢了。”
“臣明白。”姚汝清一脸真诚,“父子骨肉哪有不亲的?”
“就是这话。”嘉泰帝厚颜无耻的把臣子这句替他粉饰的话当了真,“朕一想,朕尚且如此,太子定更加怀念亡母,便打发他也去安国寺祭奠孝献皇后,昨日才刚回宫。”
姚汝清惊讶道:“是么?太子殿下在安国寺?臣竟丝毫不知,若早知殿下也在,该去拜见的。”
嘉泰帝仔细端量姚汝清,见他神态真诚、不似作伪,心中便松了口气,摆手道:“是去做法事,又不是别的,没什么好拜见的。”他拈起棋子继续下,“倒是太子的婚事实在不能再拖了,朕今日不叫旁人,就是想听听姚卿的真心话——依卿之见,该当选个怎样的太子妃才好?”
“陛下想选个怎样的儿媳『妇』,怎么还要问臣下?”姚汝清用玩笑口吻回道,“陛下心中不是早有定案了么?”
嘉泰帝却一脸烦恼:“朕何曾有什么定案?朕倒是看着你的女儿好,想聘给煦儿,就怕这样一来,那些人又来说朕偏私!”
姚汝清面『露』惊『色』:“陛下原意竟是取中小女为二皇子妃么?”
嘉泰帝更惊讶:“是啊,朕没说过吗?”
说到这儿他想起来了,当日他确实只是问了姚家女儿有没有定亲,说想和姚汝清做个儿女亲家,姚汝清当时就说求之不得,约定上巳节相看,他也就没提起人选。后来上巳节姚家女儿因故没能到场,不久又犯了旧疾,此事一再耽搁,竟从没说透过。
“这……是臣误会了……”姚汝清一脸尴尬,“臣当时以为,太子尚未婚配,陛下既然提及儿女亲事,那定是为太子选妃……”
他这么一尴尬,嘉泰帝也有点尴尬了,“咳咳,朕是觉着你的女儿和煦儿年纪更相近……”
话到这儿,他自己也有点编不下去了,严昭不过比严煦和姚白栀大两岁,年纪没什么不合适的。且严昭之所以十七岁了还未婚,也是因为他这个皇帝爹不肯让早婚,嘉泰帝默默把后边的话噎回去,试探着问姚汝清:“这么说来,在两子之间,卿更中意太子为婿了?”
姚汝清立刻欠身道:“臣岂敢妄自尊大、挑拣皇子?只是臣身为丞相,有些事不得不避讳。陛下试想,二皇子是现今中宫所出,且为陛下所爱,若臣之女再做了二皇子妃,东宫如何能安?百官又岂会不生思量?”
嘉泰帝垂下眼皮,捏着棋子半晌不吭声,姚汝清便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古往今来,兄弟阋墙的祸端多半由此而起。陛下圣明慈爱,必不愿见到那一日。”
“若朕想改立二皇子呢?”嘉泰帝突然抬眼,直直盯着姚汝清问。
姚汝清立即离席至一旁跪倒,劝谏道:“陛下三思!太子以嫡长为储,十二年来,贤孝之名传遍天下,若无过被废,天下臣民岂能心服?二皇子身份不足,又无贤名,且常因肆意妄为被御史弹劾,如何当得起储位之重?”
嘉泰帝不悦,将掌中棋子丢回去,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正要叫姚汝清先起身,外面守门的内侍就出声禀道:“陛下。”
“何事?”嘉泰帝一边问一边叫姚汝清起来,内侍随即小碎步奔进来,禀道,“二皇子殿下带着十几个内监冲进楚风阁,把三殿下给……”
嘉泰帝听见“楚风阁”还没反应过来是哪,等说到“三”字,他条件反『射』的一皱眉,把偷偷看他的小内侍吓得立刻住口不说了。
第19章 兵败如山倒()
二皇子殿下不光打了他同胞弟弟,他还把昏倒的三皇子扛出宫,丢在他二舅舅吴承辉跟前,凶狠霸道的问:“你们就想捧这么个病秧子来取代本王?”
国舅爷吴承辉知道二殿下的脾气,缩着头没敢出声,国舅爷身边儿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却不知深浅,上前扶起昏『迷』的三皇子,连声叫人找大夫,还很有气节的反驳二皇子:“二殿下尚未封王,哪来的‘本王’?”
然后他就像很多有气节的先辈一样,被一不做二不休的强权代表二皇子严煦给痛扁了一顿。
姚白栀听说事情经过时,笑得伏案不起,差点儿岔气,好一会儿才能说话,“那人是谁呀?这不是找打么?”
“据说是吴二爷新请的谋士,二殿下打他比打三殿下还狠,据说头都打破了,吴二爷怕把人打死,才上前抱住了二殿下。”于碧珊摇头叹息,“也不知哪来的酸腐书生,竟敢在二殿下跟前说这话。”
姚白栀停了笑,想起出身皇家却命运多舛的三皇子,又问:“三殿下怎样了?还是个孩子呢。”
“太子殿下亲自赶到思恩侯府,给接回东宫去了,又把也被打了的刘太医一起请了过去——刘太医就是因为这个,这几日都来不了了。大小姐放心,听说三殿下到东宫就醒了,倒是没有大碍。”
“那就好。二殿下呢?皇上总要处置他的吧?”
于碧珊摇摇头:“说是已罚了禁足思过,但朝中大人们群情激奋,说二殿下不友不悌,皇上如此轻轻罚过,实难服众。有人奏请皇上,当按例罚二殿下去皇陵思过半年,然后封王、就藩。”
吴皇后听了不得疯?姚白栀刚想到这里,于碧珊接着就说:“皇后娘娘听说以后,荆钗素服到乾元殿前下跪请罪,自陈教导无方,请皇上要罚就罚她。”
这戏怎么越来越精彩了?!姚白栀双眼亮晶晶的追问:“然后呢?”
“这是今日早朝后的事儿,后来如何,我也不知道呢。”于碧珊说完又叹一声,“一样是亲生的,对身子弱还挨了打的三殿下就从始至终没去看过一眼,反过来,打了人的二殿下倒像受了好大委屈,据说皇后娘娘在乾元殿玉阶下痛哭流涕,话里话外都说二殿下是受了旁人调唆才会这样的。”
不稀奇呀,吴皇后可没把三皇子当亲儿子看过,大概就跟严昭差不多似的当个拖油瓶?要不然怎么也不至于孩子都十二岁了,连个大名都不给取呀!
她还随时准备着除后患呢,万一三皇子『露』出点厉鬼投胎的影子来,立刻就叫刘太医干掉,反正早产儿,先天体弱,突然夭折也没人起疑。
想到这里,姚白栀突然一惊:“啊呀!”
于碧珊也被她惊到了,忙问:“大小姐怎么了?”
“我……我想到一件极可怕的事……”姚白栀假装哆嗦,仅出于正义感,她也得给严昭提这个醒,“姑姑说,太子收留三殿下在东宫是吗?”
于碧珊点头:“正是。”
“那……那万一……三殿下在东宫有个什么……”姚白栀抿了抿唇,满脸惊骇的小声说道,“太子殿下不就脱不开干系了么?”
明日就是端午,于碧珊本来说了不回家过节,要陪着姚白栀她们,听了姚白栀这句提醒,她心惊之余,下午就告假回了趟家,想办法把消息传进了东宫。
严昭听说是姚白栀想到的,还担心他受牵连,脸上的笑怎么也掩不住,到刘云敏求见时,笑意都还在眉梢眼角『荡』漾着不肯离去,以致于刘云敏看了太子殿下一眼后,满腔悲愤都给腻住了,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说出来意。
“怎么了?可是缺什么『药』材?”严昭见刘云敏踌躇,只当他还没下定决心,就笑的更和气了些,“太医直说便是,东宫若是没有,就让史总管打发人去买。”
刘云敏摇头:“多谢殿下,并不缺『药』。”
“那是何事?是三弟想要什么东西么?尽管说来,不必客套。”
二皇子突然闯进楚风阁闹事,刘云敏不是没怀疑过太子捣鬼,因为这事一出,最大的受益方无疑是东宫。但事后传出的消息却又显示罪魁祸首实是思恩侯府,吴家受谋士蛊『惑』,一厢情愿想要接三殿下出去给二殿下做帮手,怎么看都牵扯不到太子殿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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