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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荒唐,余生有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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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他叫延川,也是因为那个台风天的晚上,她忽然一时兴起问了他。

    虽说是表兄弟,但延川和周延昭一点都不相像。如果说周延昭是块黄金,活得浮夸而张扬。那么,延川就是价值连城的玉石,即便是收敛了光彩,也能看出其中的从容内敛。

    谈话中,白梓岑才知道,原来延川一直有晚间散步的习惯。每天晚上白梓岑从周家出去的时候,也恰好是他准备外出散步的时间。果不其然,第二天,当白梓岑估『摸』着时间从周家出去,又一次遇见了延川。一来二去,延川便每天都陪着白梓岑走过下课回家的那条山坡路。

    最后一次补课,不能和延川一起走那条山坡路,白梓岑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但遗憾总比不上赶时间重要,于是,她拎起了包就要往雨里冲。周延昭一瘸一拐地喊住她,说是已经找了司机送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白梓岑只是笑着说不用了,嘱咐了他一句期末考试加油,就径直跑了出去。

    还没跑几步,就撞上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胸膛。

    白梓岑条件反『射』地抬头望了他一眼,才发现是周延昭的表哥延川。适当的角度看去,他眉目中的英俊一览无余,利落的短发上依稀还沾了点雨珠,看起来像是刚从雨里跑进来。

    白梓岑退出他的怀抱,脸庞微红。她正踌躇着要跟他说几句道别的话,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你要去哪儿?”微微沙哑的嗓音,似乎还带着些匆忙的气喘。

    “哦,补习的课程差不多已经完了,我打算……”

    白梓岑还未说完,周延昭已经拄着单拐从客厅里走出来:“表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白梓岑给我的补习到今天就结束了,她以后都不来了。我前些日子忘记告诉你了,今早刚给你补发的短信,你怎么不回我。”

    “律所工作忙,没顾着看手机,我半个小时前才刚看见。”延川的话虽是向着周延昭说的,但眼神却一直停留在白梓岑身上。

    周延昭看了一眼手表:“话说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律所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延川愣了约莫有三秒:“哦,我把今天开会要用的资料落在家里了,现在是回来取的。”

    他们俩一问一答的,白梓岑也『插』不进去话。白梓岑估『摸』着末班车的时间要过了,才赶忙说:“周延昭、延川,我不跟你们俩说了,我回家的公交车要开走了。”她微微低垂了目光,望着地板上不知名的一处,“如果有机会的话,以后……再见。”

    前半句,是对周延昭说的。后半句,是对延川说的。

    白梓岑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和他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而那句再见,也有可能是永远不再见。

    说完,她也不给自己流连的理由,就直接冲进了雨里。

    周延昭正想着要塞一把伞给白梓岑,却看见她已经跑进了大雨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白梓岑前脚刚踏出大门,后脚梁延川握了一把车钥匙就直接跟了出去。

    “白梓岑,我送你……”

    接着,周延昭看见一向自诩厌恶下雨天的梁延川,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里。待跑到白梓岑身边时,还拎起手臂,给她辟下了一片雨荫。

    倒是站在客厅里的周延昭纳闷了,嘴里也不由得嘀咕道:“表哥那个冰山大冷男什么时候跟白梓岑那么熟了?还送她回家,还给她挡雨。还有……白梓岑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梁延川的名字的?而且……还那么亲昵地叫他延川。”

    周延昭真是觉得,自己打死都想不透当中的那一层关系。

    雨刮器机械地来回洗刷,却也擦不干倾盆而来的大雨。车子急速行驶,令窗外的景『色』连绵地后退,如同海浪『潮』涌一般闪去。

    “回学校宿舍吗?”梁延川偷偷瞥了一眼白梓岑,又故意装作一门心思开车的样子。

    白梓岑一门心思看着雨中的风景,被他打断,这才下意识地看他:“周延昭没有跟你说过吗?我不住宿的。”

    “那你住哪里?我记得我以前在大学里的时候,学校都是强制住宿的。”

    “哪能呀。”白梓岑腼腆地朝他笑了笑,“你给不出钱,学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白提供那个床位给你住的。那些条条例例,也就是用来约束那些个有钱却不愿意住校的学生的。学校也是盈利『性』的组织,哪里会白花钱给你做公益事业。我高考完了就一直住在外面,算起来也有两三年了。”

    梁延川的眼中微有诧异:“住的地方离学校近吗?你一个女生就不害怕?”

    白梓岑忽然将目光从窗外挪了回来,安静地盯着梁延川,也不知是水汽氤氲,还是她眼里真是沾湿了水珠:“相比于没钱,没什么事情是好害怕的了。”

    梁延川想伸出手抹去她眼中的湿润,但这个动作也仅止于联想,而未真正实施。

    他迟钝许久,才语气沉稳地说了一句:“你回家的末班车已经开走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白梓岑没再推辞,只是冷静地吐出三个字。

    “平流巷。”

    这个地方梁延川并不陌生,远江市各类刑事类案件的高发地,原因无他,仅是因为这里是远江市著名的贫民区之一。贫民地段杂『乱』且没有章法,自古历史都有阐述,越是平穷卑微的人,越是容易挑战法律的底线。

    在白梓岑说出这个地方之前,梁延川对这里的印象并不好。

    穿过无数个灰暗的小街巷,才终于到达了白梓岑的家里。一幢两层式的楼房,底楼已经被出租作为各类地摊小吃的贩售点,而二楼是居民区。由底层通往二楼,只有一条颀长的阶梯。大约是成年累月的自然倾刷,铁质的扶梯已经锈迹斑斑,就像是随时都会垮塌一样。

    “你住这里?”

    说不惊讶,是假的。父母的庇护,让梁延川从未尝过贫穷的滋味,他自然也从没想过,世界上还能有人生活在如此窘境之下。

    “嗯,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了。去年的时候,房东说房价上涨了,必须要把一间房子腾出来,分出两个住宿面积,来扩大收租的范围。所以,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这是一幢很破旧的群租房。”白梓岑弯了弯唇,朝他干净利落地笑着。

    她觉得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毕竟,她活得就是如此落魄。这是既定的事实,她现在只是教自己,也是在教别人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

    “怎么不告诉周延昭你的情况,他平时似乎对你挺热络的。我想,如果你开口,他一定会愿意帮你。”

    白梓岑眼梢上扬,像是在酝酿着笑意:“延川,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我和周延昭,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热络……”

    她眉目温和地看着他:“我由始至终都很清楚明白地知道,我和你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

    心脏微微发颤,像是有一把小刀来回地锯动着他的心口的皮肤,只差一点,就能将他的心脏整个剜除。

    车门被打开,雨丝细细密密地落在白梓岑的发顶,乌黑的长发濡湿了一片。她微笑着回头看他,眼神一瞬不瞬:“延川,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家世如何,但能成为周延昭表哥的人,大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像我这样的人,基本就像是一枚垃圾,早已经低到了尘埃里。我和你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这件事,我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了。”

    说完,白梓岑干净利落地转身就跑。廉价的帆布鞋踩在生锈了的铁质楼梯上,颓废地响动着。白梓岑每走一步,扶梯就有些轻微地左右摇摆,像是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悬铃。

    白梓岑不允许自己有回头的时间,同样地,她也丝毫不给梁延川留有余地。

    她始终知道,对于梁延川的那些无端的痴心妄想,就应该像对待所有罪恶的种子一样,必须被残忍地扼杀在摇篮里。

    因为,她不配。

    有整半个月,白梓岑再未见过梁延川的影子。

    白梓岑想,兴许是自己的穷困吓到了他,才让他对自己退避三舍吧。想到这里,她又不禁粲然一笑,毕竟穷成她这样子的,也算是世上罕见了。

    结束最后一门课的考试,顺利迎来了暑假。白梓岑并不太兴奋,因为她的暑假假期,一直是照例地打工赚钱。她把钱看得很重,因为没有钱她真的有可能会饿死。

    连绵的雨季还未过去,白梓岑瑟瑟缩缩地站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台,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全身酸软,甚至还有点发疼,白梓岑知道,自己大概是要感冒了。她伸出手『摸』了『摸』额头,在确定没有发热之后,『摸』索着坐在了站台的凳子上。

    白梓岑还未来得及坐下,就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循着手臂曲线往上看,才惊讶地发现,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梁延川。

    白梓岑挣扎着从站台的凳子上站起来,捋了捋零『乱』的长发,有些狼狈:“你怎么来了?”

    心头莫名地欣喜,只是思来想去,白梓岑仍是硬生生地把雀跃的心情压了下去。她挠了挠后脑勺,声线干净而坦『荡』,甚至还能闻出些疏离的痕迹:“我忘记了,今天是期末考的最后一天,你应该是来接周延昭的吧?”也不等梁延川回应,她就大咧咧地继续说下去:“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班级里整理东西,你在外面等一会儿,他应该就会出来了。”

    梁延川仍是静默着不说话,有雨滴顺着站台的顶檐滑下,一直落到他的发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冷风刮来,白梓岑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感冒了?”

    白梓岑一门心思地张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心猿意马地回答着他:“嗯,前几天受了点寒,估计是要感冒了。”不到半分钟,公交车已经缓缓驶入站台。白梓岑朝他温和地笑了笑,忙不迭地就要往公交车上走,“公交车来了,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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