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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根本配不上你,我和你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你是高高在上的检察官,我只是一个低到尘埃里的普通人。或许,我连普通人都称不上。因为我不只有过精神疾病,我还坐过牢,我还有个植物人哥哥。”她底气不足地顿了顿,卑微地垂下了脑袋,说:“像我这样的人,大概只能算是个……下等人。”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将她整个人往上带。半秒之后,有阴影盖住她的眼睫『毛』,而后温润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她也不反抗,只是任由他的吻,辗转在她的唇上,温柔而又动情。
待梁延川吻得尽兴了,他才终于动作轻缓地松开了她。那双望着白梓岑的漆黑曈眸,像是染了全世界最温暖的情愫。
他说:“小岑,你为我受的那些苦,早就让我们所有的门第差异,都变得公平均等了。更或者,总体说来,应该还是我欠了你。”
相比于梁延川的笃定,白梓岑稍显犹豫。
“可是,我的病……”
他替她将零『乱』的发丝拨回耳后:“没事,改天我陪你一起来做心理咨询。”
白梓岑眉头紧皱:“我很担心病情复发的问题,我之前在网络上查过,心理疾病时常反复,很难治疗。不过我更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什么精神上的后遗症影响到了未来的孩子。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会后悔的。”
“没事,实在不行我们就不要孩子了。毕竟我们已经有陶陶了,已经够了。”
“可是陶陶一直很期待能有个玩伴,而你……明明也想要的。”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干净利落地笑着。温柔且宠溺的眼神,竟有那么一瞬间,让白梓岑觉得,她像是在安慰五岁的小女儿梁语陶,而不是二十六岁的她。
“没事,我有你,有陶陶就够了。”
他重新将她拢进怀里,舒眉浅笑。
在白梓岑面前,梁延川总是习惯把那一句“没事”挂在嘴边,说得那么理所应当。就好像全世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身上,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似的。
回程的路上,天空忽地下起了小雨。雨丝细细密密地打在车窗玻璃上,有着濡湿全世界的倔强。街边的道路,人来人往,毫无规律。唯一有规律的,只有交替的红绿灯在闪烁着。
碰上红灯,梁延川不紧不慢地踩下了刹车,而后,偏过脸朝向白梓岑的方向。
彼时,白梓岑正一门心思地观察着窗外,她半撑着手臂,整个脸都贴在车窗上,企盼且好奇的眼神,像是个玲珑的少女。一时间,梁延川竟是有些难以想象,当初的白梓岑,到底是如何撑过了那可怕的产后抑郁症,又是如何撑过了那监狱中的五年……
思绪有些偏离,一瞬之间,他的头脑像是打了结似的,零『乱』得『摸』不出思路。
他细细梳理了白梓岑整个坐牢的过程,一个难以想象的可能『性』忽地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他不禁怔了怔,才皱着眉头问她:“小岑,当年你坐牢是不是另有原因?又或者,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为什么这么问?”白梓岑回过头去,眼神不解。
梁延川眼眸微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精神疾病引致的刑事案件,只要被告人出示心理医生的心理疾病报告,就能免于牢狱之灾的。当年你捅我的那一刀,如果能证实是精神原因,应该是可以免于坐牢的,可是……”梁延川语气稍顿,才从容地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小岑,你实话告诉我。当年你进监狱,是不是我父亲的一手『操』纵的?”
白梓岑听完,并没有说话,只是蓦地笑了起来。
“延川,于情于理你都不该怀疑他的。他虽然对我有恨,但我进监狱的事情,却并不是因为他。”
“那是为什么?”梁延川蹙眉。
“那是我一个人孤注一掷的决定,而且,直至现在,我也并不后悔。”白梓岑回答得十分坦『荡』。
“什么意思?”
白梓岑别过脸,将毫无焦距的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处,温和且柔软的眼神,像是在回忆极其遥远的过去:“当年你被我那一刀捅得失去意识危在旦夕,我本身就追悔莫及。加之后来,被起诉故意杀人,因为产后忧郁症的发作,让我在混『乱』之中丢掉了晓晓。我当时万念俱灰,根本找不到方向。那时候你还昏『迷』着,也不在我的身边,我无助得差点疯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了却残生。而恰巧那个时候,警方抓到了我,当时绝望无比的我选择了在监狱服刑,安安静静地隔离开这个世界,所以连精神鉴定都没有提出做。”
听完白梓岑的一席话,梁延川握住方向盘的那只手蓦地收紧,原本圆润的弧圈形状,也险些被他的蛮力挤压变形。
“怎么有你这么傻的人。”
白梓岑听后,却只是笑:“你还记得前些天我们在警局碰见的徐警官吗?”
“记得。”
“徐警官,姓徐,名慈文。当年在监狱里的时候,我们都叫她慈妈。也是多亏了她,我才能活着从监狱里出来。”
梁延川的眉头拧成一团:“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服刑的时候,幸亏遇到了慈妈。她很热心,在监狱里一直像母亲一样开导我,才会让我的产后抑郁症逐渐开始缓解,变得精神正常。要不然的话,即便是当时我不被告入狱,一个人活在外头,估计也会因为产后抑郁症的折磨,早就『自杀』死了。”
大约是经历了那些人生苦难,所以才会让此刻白梓岑的笑容,都变得那么舒缓温和。
她与他相视一笑,说:“事情总有两面『性』,你可能觉得坐牢是我受了苦。但实际上,确实是因为苦难,才让我幸免于难。”
红灯转绿,道路中的车辆又恢复了来回穿梭的状态。梁延川轻踩油门,车子便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向前驶去。
临到家之前,他忽然哑着嗓子问她:“小岑,那你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她不解。
他停下车,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两人之间不过隔了半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半个世纪时空,在仰望对方的影子。
他咬字笃定,眉眼温和:“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莫过于你吃过人生大苦,因为我而变得灰败不堪。而我——却未能知道。”
近些天,梁语陶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竟然『迷』上了小提琴,硬是『逼』着白梓岑给她请了个小提琴老师。白梓岑对于女儿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些『摸』不着头脑,旁敲侧击地问了她好多遍,但梁语陶却像是嘴巴被缝上了似的,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白梓岑虽是奇怪,但对女儿的要求,向来言听计从。
一向调皮捣蛋的梁语陶,忽然想安静地学一门技艺了,连梁延川都对她这样的改变感到惊奇。
周末,白梓岑陪梁语陶赶去上课地点。
梁语陶在室内听老师讲解持琴步骤,而白梓岑则是站在橱窗外静静地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她手里还攥着梁语陶的琴盒,普通小提琴14大小的儿童款,倒是有些小巧玲珑的可爱。
白梓岑一门心思地看着梁语陶稚嫩的动作,不禁有些出神,时而因为梁语陶笨拙的动作掩嘴偷笑,时而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梁语陶持琴的动作,生怕她伤到自己。
她大约是看得太入神了,连带身旁有人靠近也未能发现。
等到梁延川伸出手,稀松平常地用左手揽住她的肩头时,她才条件反『射』似的躲了一下。待发现身旁的男人是梁延川时,她才忽地拍了拍胸脯,像是大喘了一口气似的:“你怎么来了?吓死我了。”
梁延川无奈地笑了:“今天是陶陶第一周上课,我哪里敢缺席。我要是缺席了,指不定她就又要跟我哭着闹着要回美国,要回去找她最亲爱的表叔了。”
白梓岑觑了他一眼:“她那么依赖周延昭,你这个父亲绝对要负一半的责任。”
“为什么?”
第40章 拥抱着冬眠(3)()
“陶陶都跟我说了,她跟着你的时候,整天吃不饱穿不暖,想吃什么你都不给她。只有周延昭陪着她的时候,她才能吃饱穿暖。”
“谁说的?该不会又是陶陶给你打的小报告吧?”梁延川将白梓岑搂进怀里,细细地解释,“她从小肺不好,我哪里敢给她『乱』吃。自打她小时候起,我就每日按照医生给的食谱给她准备。你也知道的,医生的食谱虽然营养,但铁定不好吃。所以她跟着我的时候,整天嫌弃。”
“那后来呢?”
梁延川微微笑着:“后来,我回国从业,陶陶因为国内空气不好,一直没能回来,就留在了美国由周延昭照顾。你也是知道周延昭的那张嘴的,从年轻的时候起,就通杀任何年龄阶段的女『性』,任何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跟开了花似的。”说到这里,梁延川情不自禁地顿了顿,无奈地摊开了双手,说:“所以,即便陶陶跟着周延昭依旧每天吃医生食谱,她也感觉每天都像是在吃冰淇淋一样快乐。要怪就怪周延昭长了一张老少通杀的脸,和一张老少通杀的嘴。”
听完,白梓岑也不禁眉梢上扬:“确实。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在一个班的时候,班里好多女生都天天追着他跑。”
“我当年还以为你也是追着他跑的一员呢。”
梁延川嘟囔了一声,白梓岑没能听见。
她不解地皱着眉,问他:“延川,你刚刚说了什么?”
梁延川迟疑了一会儿,才压低了嗓子,有些不情愿的意味:“当年你刚开始给他补课的那一阵子,我还以为你也喜欢他,心里不舒服了好一阵子,险些就跟他打了起来。”
“这又是个什么故事?”白梓岑瞪大了眼睛,掩嘴笑了起来。
“都过去了,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