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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你难道忘记死去的保德了吗?她的对食六福后来出宫去了宗正府上当差了呢。”保仪姑姑提起保德这个名字,心里便有些发酸,那时候她们四个人,保德、保言、保容和她,陪着公主从大燕千里迢迢进了大虞的后宫,现在保德和保言已经死去二十多年,保容出宫了,现在公主身边只余下她一个老人了。想到此处,保仪姑姑的眼泪珠子不由得落下了几滴:“这消息也是前不久保容才知道的。前些日子六福去她铺子里边替郡主去买胭脂,保容碰巧那会正在外边招呼生意,见着面熟,慢慢问着才知道是他。”
“原来是这样。”慕太昭仪点了点头,眼睛里边闪过一丝惆怅:“他还记得保德吗?”
“回娘娘的话,这个六福真是个情深意重的人。”保仪姑姑的脸上这时方才露出一丝笑容来:“他一直记着保德呢,还对保容说他替保德做了块牌位,就贡在自己家里边。”
“倒也是个有心人。”慕太昭仪也是叹息,旋即眉眼舒展,笑得格外欢畅:“怎么便这般巧,看来媛儿真是有做皇后的天命,都不用我费力去安插人手了,那六福在宗正府上呆了这么久,不用说是个心腹了。”
“听保容说,好像是这样。素日他都不用出来买东西的,那日是郡主正急着想要她铺子的新货,在门口见着他要出门,便吩咐他带回来……这可真是巧。”保仪姑姑怔了一怔,脸上也露出了欢实的笑容来:“可别说,慕贵人真是有福气,这可是天命所归。”
“你快去和保容交代下,宗正府那边有什么事情赶紧回来禀报。”慕太昭仪此时的一颗心逐渐落到了实处,携着保仪姑姑的手将她送到门口,站在门边看着保仪姑姑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一片白花花的日头影子里边,揉了揉额角:“斗来斗去的,总算该要停歇了。”
赫连睿在今日的朝会上等群臣们将要商议的事情说完以后,大声向宗正吩咐:“宗正大人,请在十日内准备好手铸金人的模具和各种所需物品。”
宗正出列答应道:“皇上,不知准备要让哪位娘娘来手铸金人呢?”
赫连睿看着伯祖父那一头雪白的头发,心中甚是不喜,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还能立谁做皇后呢?“朕立哪位娘娘为皇后,似乎还不该宗正大人来过问罢?”他的语气里明显便有了一丝不悦。
“虽说臣没有权力过问,但是臣有权力劝阻。”宗正大人依旧不依不饶:“若是想立慕贵人,臣觉得不合适。她出身罪臣之家,虽说皇上为慕朗已经平反,可毕竟她在宫里第一个身份便是宫奴,若是让她做了皇后,岂不是会被天下之人耻笑?”
“谁敢耻笑朕的皇后?”赫连睿心里充满了怒火,宗正伯祖父也忒迂腐了,自己立自己的皇后,与天下之人有何干系?媛儿是从宫奴所里边出来的,可这一切都不是她的过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此文乃是荀子的《劝学》,不知皇孙殿下可知道其中含义?若只是死记硬背,却弄不清楚它到底在说什么,又怎么能记得牢固呢?”那日的情景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她穿着一件破烂的棉袄被薛清带着走了进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渴望的看着他。
“虽然天下之人不会当面耻笑,背地里边肯定会有人说的。”宗正摇晃着脑袋争辩道:“臣以为,该立一位出身高贵的妃嫔为皇后才是正理。例如珲椒房,乃右相、大司马珲大人的孙女,父亲又是骠骑将军,出身大贵,纳西椒房是光禄大夫的女儿,家世也是显赫,无论如何都要比慕贵人强。”
“太祖出身贫贱,乃是牧马人家里的儿子,那他便不能称王称帝不成?”赫连睿望着顽固的宗正,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宗正大人不必多说了,你速速去准备便是,若你觉得这个事情很勉强,那你便将这宗正的位置腾出来,让能做的人去做罢。”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大家看了一眼弯腰站在那里的宗正大人,心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这位宗正大人素日里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伯祖父,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般,现在见他吃瘪,很是痛快。
有人站出来向赫连睿进言:“皇上,立后该立德,家世是不重要的,慕贵人贤良淑德,乃是我大虞皇后的不二人选。”
赫连睿听了心中舒服:“黄大人所说,真乃良言也!”当即便宣布提升了他一级,从从三品变成了正三品,听得不少人心中懊恼,自己为何就没有他那般机灵,轻轻松松说上一句话,可比得上自己爬三五年的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朝堂外边的钟鼓悠悠的响了几下,群臣目送着赫连睿走入了侧殿,一个个开始活络了起来,大家纷纷围了拢去,朝那位刚刚晋级的黄大人表示恭贺。黄大人很谦逊的摆着手道:“我可不是在拍皇上马屁,慕贵人确实贤良淑德,为了咱们大虞可做了不少的事情,黄某觉得她这样的人才适合做皇后。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因为我说了这句话给我加了官,这可真真是原本没有想到的。”
旁边虽还有人仍在打趣他,可不少人也沉默了下来,想着黄大人说的话,心中也有些赞同。废除宗主督护,施行三长制和均田制,虽然说出去都是皇上做的决定,可朝堂上的官员大部分都知道这可是那位深宫中的慕贵人出的主意,这样的女子,确实是罕见的聪明,怎不配做大虞的皇后。
宗正大人见到大家似乎都慢慢的接受了皇上要慕贵人手铸金人这个事情,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白色的胡须都气得在胸前不住的飘动着。他昂着头四处张望着,总算让他见着了那个穿着深红色官服的人,快步走了过去,拉住那人的胳膊道:“珲右相,我本为了你才和皇上顶撞的,你怎么的就不站出来说两句?”
珲巴达转过脸来看了宗正大人一眼,摇了摇头道:“此处不便说话,我们去庆丰楼一边饮酒,一边慢慢再说。”
宗正点了点头,踱着步子慢慢的走开了。珲巴达望了望他那略微佝偻的背影,无奈的摸着胡子叹气道:“果然是年纪大了,做事情都想不周到了。”
珲巴达因为灭各地的宗主出了大力气,赫连睿已经在今年的五月份又封他为右相,兼任大司马一职,这可是极受宠幸了。虽然他也很想孙女做皇后,可现在看起来皇上的心思全部不在珲阿兰身上,若是在大殿上附和宗正的话,恐怕皇上不仅不会答应,还会恼羞成怒,说不定对自己反而没有以前那般信任。
“现在这当口,该要以退为进。”珲巴达拿定了主意,大步朝文心殿里走去。
秋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走在青石小径上边,珲巴达不住的看到生得美貌的宫女走过,心中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真是想不通皇上怎么会只宠着慕贵人一个,若是他珲巴达坐在龙椅上边,不说后宫三千,怎么着也得封上几十个妃嫔,每天晚上换不同的人,这才新鲜。
也只怪阿兰没本事,皇上就封了那么三个嫔妃她都没能露脸,在这宫里呆了一年半了,也不见她升到贵人的分位上边去。珲巴达跺了跺脚,身后的大树竟然也跟着摇晃了下,上边簌簌的掉落了几片树叶。
“有朝一日,我终会如此,跺跺脚,地也要动三分!”珲巴达咬着牙,大步朝文心殿走了过去。
“右相,你有何事情要禀报?”赫连睿正在专心看着奏折,听内侍在外边尖声喊“珲大人到”,心中一阵不舒服,莫非珲巴达也是来请求他不要立媛儿为皇后?他是要替自己的孙女撑腰?
“皇上,老臣是来向皇上道喜的。”珲巴达弯下腰去,语气非常真挚:“老臣恭贺皇上选了一位贤淑的皇后,此乃大虞之福也。”
没想到珲巴达说的话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赫连睿愣了下,看着珲巴达,脑袋里边好半天还没有转过弯来。
“慕贵人贤良淑德,乃当世女子中少见也,又聪慧睿智,能辅助皇上治理后宫,老臣认为慕贵人是最有资格做皇后的。”珲巴达将朝笏高高举起,挡住了自己的脸:“宗正大人的话虽也有些道理,但老臣认为娶妻当娶贤,所以这名分该是落到慕贵人头上的。”
“好,好,好。”赫连睿笑得一双眼睛成了弯弯的月牙,没想到珲右相如此知情识趣,原本以为他是来替珲阿兰出头的,没想到他却是来向自己表明态度的,珲家支持他的做法,不必考虑珲阿兰,这珲巴达,不愧是祖父选中的,识大体,顾大局:“右相此言极是,珲椒房在宫中谨小慎微,也是有德之人,等慕贵人立为皇后后,朕再升她为贵人。”
珲巴达堆着一脸的笑容道:“皇上挂心了,珲家愿全心全意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赫连睿见着珲巴达走了出去,一颗心早已飞回了长乐宫,那些奏折上边的字弯弯曲曲的成了一条条地龙,再也看不出形状来,他吩咐薛清道:“赶紧收拾下,朕要去长乐宫。”
薛清弯着身子走过来将桌子上的奏折分类整理好,心中也是为慕贵人高兴,连珲右相都来进言推举慕贵人为皇后,这事情可真是顺风顺水,也难怪皇上如此心急,连奏折都看不下去了,只想早些让慕贵人知道这个喜讯。
珲巴达到达庆丰楼的时候,宗正大人已经自己喝了一小盅酒了,见着珲巴达的身影出现在包间门口,他很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珲右相,你真是悠闲,难道不是你叫我来这里等着的吗?”
瞥了一眼宗正喝得泛红的脸,珲巴达心中一阵厌恶,这个老头子,只要几杯酒下肚,便开始胡言乱语,也不管管场合。他回头朝随从吩咐了一句,将包间的门给关上,然后将一张银票摆在了桌子上边:“宗正大人,我非常感激你能为珲椒房仗义执言,可惜皇上现在已经被慕贵人迷了心窍,此时我们无论怎么说,皇上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