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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朱红色的宫墙延绵不休,似乎看不到尽头,汉白玉的阶梯一级一级绵延过去,一直延伸到了宫门深处。
那军士见慕媛看得出神,伸出手来拉了她一把:“看什么看,以后你每天都能看到,早点把你交到内侍手里我也好早些回去交差。”说完便带着她沿着宫墙往后边走去。
慕媛没有说话,只是迈开小小的步子紧跟在他的身后,进宫为奴对于她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儿。母亲说过自己的姑姑慕昭仪在大虞皇宫可是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她肯定会来找自己的,自己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活下去,活到姑姑找到自己的那一天。
跟着那个军士从宫墙后边的一扇钉着金黄色梅花门钉的宫门走了进去,又在抄手游廊上转了好几个弯,走过了好几个园子。皇宫大得超出她的想象,分明看到抄手游廊已经到了尽头,可走到尽头却看见一扇雕花门,从门里踏出去,面前又是一段新的扶廊,弯弯曲曲的延伸着,无边无际。
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内侍宫女,看着慕媛带着沉重的脚链费力的往前挪动着身子,不由得皆是摇头叹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父亲遭了罪,小小年纪被送到宫里来做宫奴。”
那军士听着那些话,若有所悟般回头看了看慕媛,才六岁大的孩子,便那样倔强,一声不吭的走在他身后,脚镣和地面不断撞击着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突然之间,他竟然莫名的起了恻隐之心,停住脚步蹲了下来,撩起慕媛的裤管。
慕媛吃了个惊吓,直接把腿踢了出去,差点踢到那军士的面门,她警惕的看着那军士,一双如寒星的眸子冷冷的盯着他。那军士见着慕媛的反应也是吃了一惊,讪讪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脚踝有没有破皮。”说罢伸出手握住慕媛的脚踝仔细检查起来。
雪白的小腿上有一个深红色的印记,还有新起的水泡,一大片一大片的隆起,可以看到里边有液体在流动。眼前的景象让那军士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愧意,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将盖子打开,小心的挑了些药膏抹在慕媛脚踝那里,然后又将那盒子塞到慕媛手里。
一阵冰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鼻子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清香。慕媛望着那军士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上药?”
“因为我也有个你这么大年纪的女儿。”那军士将她抱起继续往前边走,口里喃喃道:“我突然想起了她。”
这一路上没有掉过眼泪的慕媛听到这句话,心底里那块柔软仿佛被触动,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滴落。那军士觉得脖子里一凉,抬头看了看慕媛正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慌忙伸出手帮她擦眼泪:“你别哭,只要能活下去,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慕媛抱住他的脖子,两只手紧紧的捏了个拳头,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自己总不见得会做一辈子宫奴,她要想办法出去,要有权有势,这样才能把那狗官碎尸万段!
“这位大叔,你叫什么名字?”虽然那军士穿着寒铁盔甲,可慕媛还是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当他将她放到地上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他。
“我叫贺兰静云。”那军士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回答。他看到一双坚定的眼眸,看到了平静淡定的表情,这个小女孩,必然不是池中之物,或者过了十多年,她说不定便会成为后宫里叱咤风云的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7夺簪()
这是一间昏暗的屋子,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火光不住的左右摇摆,晃得人看不清屋子里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四周的墙壁因为有些时间没有重新粉刷过,白色的面子里透出灰色的底子来,就如面前这两个内侍的脸色一般,本来是暗黑的底色,上边还透着几块斑点,偏偏又要在上边扑上一层薄薄的粉,糊糊的一片,让人看了觉得格外难受。
“那大人送过来的?”一个内侍看了看很镇静的站在面前的慕媛,觉得这小姑娘委实小了些,觉得有些疑惑,抬起头来用着奇特的鸭公嗓问贺兰静云。
“是。”贺兰静云简洁的答了一个字,蹲下身子用钥匙将慕媛的脚镣打开。“哗啦”的一声响,冷冷的铁器撞击着地面,慕媛的心也轻松了许多,总算不用戴着这沉重的东西走路了。
贺兰静云把脚镣拿在手里,望着那两个内侍道:“这个小姑娘年纪尚小,你们要派她做什么事情先掂量着去,那大人可是要她在这宫里做一辈子的,你们别当了耳旁风,才过几天便将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弄得奄奄一息!”
那两个内侍堆着笑脸儿听着那军士的话,心里头不住的在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那公公究竟是要他们怎么做?好歹也下个明令呀,这般打哑谜似的,猜得可真费劲!
站在一旁的慕媛心里清楚得很,贺兰静云是为了让她能过得轻松些在玩文字游戏,他说的话和那颜说的差不了多少,可是稍微润色了一下,意义便大大不同了。她抬起头来含泪看着身材高大的贺兰静云,心里充满了感激,只是不敢说出口来,只能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的脸,唇边露出一丝浅笑,才出现,便倏忽而逝,就如夏日的荷塘里,蜻蜓掠过水面引起的一丝颤动。
好一个机灵的小姑娘!贺兰静云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句,低头又看了看慕媛,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贺兰静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两个内侍中有一个这才开口说话:“你先过来说下你的姓名籍贯和家里人的情况,我们这里要做记载的。”
经过了详细的问话,两个内侍将慕媛的情况大致写了下来,抄录的那人看了看刚刚记载的内容,小声的朝另外一人道:“原来是慕昭仪的侄女,雍州刺史慕朗的女儿!”
“慕昭仪的侄女?”另外那人也紧张了起来:“贾西,那我们可得好好照看着才是,若是让她吃多了苦头,万一慕昭仪寻到她,我们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用的。”
两人商议完毕,脸色一转,比先前的神色又好看了几分,那个叫贾西的内侍清了清嗓子道:“你跟我来,我送你去玉芬姑姑那边去。”
慕媛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他走出屋子,出了院子拐了一个弯便见到另外一个院子门,跟着贾西走了进去便看见院子里的竹竿架上晾的都是女子衣裳,想来这院子里住的宫奴全是女的。
贾西领着慕媛走到了院子里的第一进屋子,扬着嗓子喊道:“玉芬姑姑在不在?”那声音既尖又细,似乎有什么东西擦刮着铁片一般,听着实在难受。慕媛站在他身后,见着他微微佝偻的后背,心里不免有些凄凉,这人该是在宫里头过了几十年罢,过惯了弯腰鞠躬的日子,那背却是怎么也直不起来的了。
中间有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出了一个胖乎乎的女子,不知是宫里的衣裳是有统一的规格还是她喜欢穿小一号的衣裳,那套深栗色的宫装都有些盖不住她圆圆的肚子,露出了一点点穿在里边的白色中衣。见着贾西带着慕媛站在门口,她抹着胭脂的嘴巴咧开了一线,映着日头反射着鲜红的光彩:“哟,又送新鲜货色来了?这也太小了点罢?”
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贾西一步踏上了台阶,在她耳朵边上细细的说了几句话,玉芬姑姑的脸上转了转颜色:“原来有这么大的来头!”贾西笑着用胳膊肘儿戳了戳她,有意从她高耸的那部分挨了过去,眉眼眯到了一处:“我可是有心提醒你,别到时候惹了麻烦都不知道!只不过这事也说不准,那送人来的军士说得含糊不清,还得问过小周公公才知道那大人是什么意思,你且先按着老规矩来,别逼得太狠便是。”
玉芬姑姑笑着啐了贾西一口道:“谁要你这般假惺惺的来讨好我,都不能磨枪上阵,只讨些口头便宜又有什么用处!”
贾西讪讪道:“有我口头上记挂着,你的心里头也该暖了几分,总比没人记挂好!”转过头去想招呼慕媛过来,就见那小姑娘正瞪着眼睛看着他和玉芬姑姑打情骂俏,突然也有了点羞愧,朝玉芬姑姑道了个别,然后佝偻着身子走出了院门。
“老不羞的!”玉芬姑姑朝他的背影恨恨的骂了一声,这才招呼着慕媛道:“你叫慕媛?跟我来去领宫装,然后我再带你去你住的屋子。”
跟着玉芬姑姑走到一间屋子里边,慕媛见到地上堆满了衣裳,屋子里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感觉是人的汗馊味和脂粉味混合在一起,那种味道强烈的冲进了鼻子,熏得慕媛几乎要呕吐出来。玉芬姑姑弯腰在衣裳堆里挑了又挑,最后抽出了一件来放到慕媛身上比了一比,叹了口气道:“都没有合适你的衣裳,这已经是最小了的,你先对付着穿,改日我叫人改两件小一点的衣裳给你。”
慕媛见她拿着衣裳往自己身上比了过来,惊得往旁边一退,这反应让玉芬姑姑警觉了起来,她的眼睛里冒出了一种说不出的**,飞快的走上前一步,把慕媛堵在角落里,不让她往一边躲闪,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贾西那货还是真体贴我。”她眼睛直视着慕媛,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是不是在那边没有搜你的身子?”
慕媛缩在角落里看着玉芬姑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眼神倔强,没有半分妥协。玉芬姑姑好半天得不到回答,不由暴怒了起来,一手扭住慕媛的一条小胳膊往下拉,一只手开始在她的小棉袄上摸来摸去。慕媛不住的扭动着身子不让她摸到自己的衣襟,她怎么能让面前这个贪婪的女人摸到母亲的多宝金簪子?那可是她唯一的念想了。慕媛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主意,她故意在囚车上刮破了衣裳,然后趁着天黑偷偷将簪子塞到棉袄的夹层里边,没想到刚刚进宫便遇到了这如狼似虎的玉芬姑姑。
尽管慕媛用力反抗着,可究竟还是敌不过壮实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