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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
衣沐白看了眼眉间已凝结霜花的祝云,顺手抄起挂在鞍前的皮鞭朝他身上抽了一记,“马上便要进入帝都了,这一路上人多嘴杂,你休得胡言乱语。倘若你在这节骨眼上犯了事,我定当不饶。”手腕轻转,衣沐白冷哼一声,收回了皮鞭。
祝云见他的神色瞬间沉冷了几分,微怔之余,忙谄媚一笑,“公子息怒,奴才一时嘴贱,才说了那些浑话。这般言语,奴才也只敢在公子面前说说罢了。”
他再度迈开步履,一面牵着被风吹得频频低头的马儿,一面将目光落向已将视线投注于前方的衣沐白身上。
马背上男人的一身淡青衣袍已凝了些许冰凌,可被风吹得轻眯的眼眸仍是透着灼亮的光芒。
收了目光,祝云皱眉瞥了眼脚下深厚的积雪,轻叹了口气。公子虽出生于富商之家,却不像一般商人那般市侩。他平素待人谦和有礼,即使对府中的下人亦是如此。
瑞景十六年,公子在秋试中一举夺魁,可他从初入仕途的五品官,到皇后亲自举荐成为正一品太子太师,竟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这等晋升速度,在历朝历代皆不曾有过。
也正因如此,众大臣亦会在私下耳语,纷纷猜测公子与皇后究竟是何关系。
但所有人皆不知道的是,在公子初入帝都之时,便与当时微服出宫且化名为柳璃的皇后有过一面之缘。公子曾千叮万嘱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如今他已位极人臣,但是朝中自有心胸狭窄之人,时时刻刻等着抓公子的把柄,借以落井下石。
公子心性淡然,除了钟情于游历各国外,对朝中争权夺利之事从不上心。只是眼下他忽然这样一板一眼起来,莫不是离开帝都那日,皇上单独召见公子时发生了什么事?
思及此处,祝云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小道。此时风雪相较于方才已有所减弱,而那皑皑白雪中,他已能依稀辨得客栈所在之处。
咬了咬牙,他开口道:“公子再坚持片刻,待我们到了前方的客栈后,便能用些热茶来暖身。”
他拍了拍马脖子上的积雪,刚想加紧脚程朝前赶去,却不小心滑倒在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伴随着一声惨叫而来,那马儿竟被惊得扬起了前蹄。
眼看马蹄就要踏下,祝云一骨碌站了起来,看向已被衣沐白控制住的马儿,呼出了一口气,“这马今日怎么了?这般容易受到惊吓?”
见马儿一直打着响鼻,还用蹄子不停踩踏着自己方才滑倒的地方,祝云心生好奇,凑过去看了看。
只见眼前的雪地上有一摊暗红色的东西,正在马蹄的踩踏下泛出阵阵血腥的气息。眼瞳轻轻一缩,他神色大惊,望向已翻身下马的衣沐白。
衣沐白俯下身子,用指尖沾了一点地面的血迹,然后放至鼻端轻嗅了几下。他若有所思地站起身子,对祝云说:“此乃人血。看来这人就在附近,我们去四处找找。”
自他冠礼后,便开始跟着自家的商队到各国采购货物。这些年的历练成长,让他对这般突发状况的处理得心应手。
看了眼前方已被冬雪掩埋的小道,祝云随手从一旁的矮树上折了一根枯枝,而后利落地抹去上面的枯叶。
转身回到衣沐白身旁,祝云恭敬地递上枯枝,说道:“公子,用这个吧,以免污了公子的手。”
然后他径自走在前方,扒开灌木丛上的厚雪,目光朝里一探,看到一名男子躺在积雪中。
“公子,这里躺着个人,看起来待了有段时间了。”
衣沐白快步赶去,只见地上的男人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在他冻得苍白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长剑。
衣沐白用手中的枯枝缓缓扫去落在剑上的雪。待他看清那柄长剑的模样,心中竟微微一震。
这柄剑的铸造工艺并非苍玄所有,而此人又是一袭黑衣,想来他定然身份可疑。
衣沐白蹲下身子,凝眸看着黑衣男子。祝云拍落他身上的积雪,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感受到指尖处微弱的气息,祝云惊呼起来:“公子,这人还活着!”
如意客栈。
负手立于床边,衣沐白静静地凝视着床榻上的黑衣男子。在房中昏暗的烛火下,这人嘴唇干裂、脸色苍白。
自在路上发现并救下这来路不明的男子后,他便吩咐祝云喂此人服食了暂护心脉的丹药。而在他们快速赶至客栈之前,他已用随身携带的珍贵药品,将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这男子受了极重的伤,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方才帮那人处理伤口之时,他发现这男子身上竟无一处完好。
虽然这男子伤口处的皮肉皆撕裂外翻着,但他仍能猜到,下手之人并不想取之性命。
他认得这等惨烈的伤势乃是蟠龙爪所致。而普天之下,善用此利器的人,唯有原幽黎国君宿冷离的一干死士。
自皇上御驾亲征灭掉幽黎国后,这一众死士便消失得不见影踪。而当初在城门处被瑞景帝亲手杀死的宿冷离,尸首亦神秘失踪。
对于此事,坊间甚至有传言道宿冷离还活着。只因他的生母庄敏本就是幽黎国极富盛名的巫女,善用巫蛊之术。故而传言他有不死之身,亦不足为奇。
借着炭火的暖光,衣沐白把玩着方才从男子衣衫隐秘处寻到的一枚木雕坠。除了外形古怪外,此雕坠环绕的一圈纹饰中,还藏着一个极难教人发现的“隼”字。
直觉告诉他,这枚雕坠与此男子的身份有关,此人定是极为不凡。
此时,祝云推门进来,示意衣沐白晚膳已备好。衣沐白起身看了眼床榻上的男子,伸手放落帐幔,而后随着祝云一道离去。
此间客栈并不算大,干净的大堂内,稀疏地摆放着一些桌椅,但就在方才,一支忽然而至的商队却让客栈内瞬间拥挤了不少。
见得这般多的客人同时光临小店,掌柜忙一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今儿雪大天寒,几位爷一路上辛苦了。小店备有上好酒菜,正好给几位爷驱驱寒。”
他话音刚落,便看向人群中衣着最为华贵的二人。只见其中一名身形清瘦的男子将四周环顾了一番,而后淡淡道:“有劳掌柜上些店里最好的热酒菜肴,以犒劳我这些兄弟。顺便再给我俩单独准备一处桌位。”
掌柜喜笑颜开地接过男子递来的银两,热情地在前为二人带路。一路经过衣沐白的座位,两名男子在相邻的圆桌旁优雅落座。
与二人寒暄几句后,掌柜便识趣地吩咐一旁的小二备上酒菜。
祝云瞥了眼大堂内的众人与为首的二人,用极小的声音开口道:“公子,厢房内的那位情况如何了?”
许久,衣沐白只是若有似无地打量着邻桌的二人,丝毫没有应答的意思。
此时,热酒菜肴已陆续上桌。众人把酒言欢间,有人无意中说起商队从月风国听来的传闻,其中最大的八卦便与月风国的婉嘉公主宇文心萝有关。
这名姿容艳丽的女子,在即将出嫁之时便克死了未来夫君,因此一度遭到朝中重臣与皇室宗亲的排挤。
在月风国,她虽有国王宇文浩凌的庇护,但在这男尊女卑的环境下仍然命运堪忧。更何况,掌控国家军权超过半数的四王爷宇文浩谦,便是最不待见宇文心萝之人。
可是就在如此逆境中,她竟用了不到三年时间,便跻身于月风国政治权力的中心。她在清君侧、独揽大权之际,把当初曾鄙薄、轻视她的四王爷宇文浩谦满门抄斩。
正因如此,月风国便有传言,说宇文心萝虽为月风第一美人,却蛇蝎心肠、骄奢淫逸。她不仅与朝中要员保持着暧昧的关系,还在府中私设“欢颜阁”,收罗了数十名面首,夜夜笙歌。
据说在这群面首中,止惜最得公主欢心。不管宇文心萝行至何处,此人都贴身相伴,而且她从不避讳在公开场合与之有亲密之举。
第187章 番外:情镌心扉惜年长(2)()
传言中,止惜“倾城一颜花自残,玉带流风月无影”。而朝中与坊间有数名贵妇与官家小姐,欲以价值连城之物,和宇文心萝交换止惜,皆被宇文心萝直言相拒。
祝云一边听着八卦,一边四处张望,目光无意中扫过自家公子,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邻桌那两名男子在桌下相互交握的手。
见得这番情景,他好奇地问:“公子,难道这二人有断袖之癖?”
衣沐白收了目光,端起手边的暖茶,答道:“那身形清瘦的赤袍男子其实是个女子,而她便是沧濂首富林岳烁的次女林雅音。身形壮硕的那名男子,是林岳烁数年前收养的义子林卓晏。”
祝云再度看了二人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他的印象中,衣林两家虽世代从商,但从未有过甚密的交往,而女子本该足不出户,按理说公子不该认识她。
思及此处,他脱口便道:“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的?”目光凝向窗外的飞雪,衣沐白轻笑不语,只顾品着手中的暖茶。
此时,林雅音怔怔地望着桌上的菜肴,毫无半点食欲。沉默了许久,她蹙眉喃喃道:“成泰颇受皇上的器重,以父亲的性子,绝不会放弃此次攀龙附凤之机。如今怕是他已铁了心让我与成泰完婚。”
“这次我偷跑出来找你之事,应是已被父亲知晓。而此次回去后,我们恐怕再难见面,更别说相守一生了。”
在沧濂府,林岳烁除了常年经营丝帛生意外,还负责给宫中提供上等绸缎。而他虽说家财万贯,膝下却只得了三个女儿。其大女儿林婉茹早已病故,次女林雅音与幺女林诗乔尚未许人。
但即使林家无子,林岳烁也未曾另娶以续香火。他三个女儿皆为正室许真所生。
俗语道官商一家,因而他自是希望女儿们皆嫁入官宦豪门之府。如此,既能为林家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