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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那包东西揣入怀中,沿路谨慎地探向四周,小心翼翼出了王府后门。她悄然潜至街上,寻到了一条背街的小河。在一棵树下用石头挖了个小坑,幻彩将纸中包裹的东西悉数倒进去,再用泥土掩埋好,用脚踩了踩。
将周遭的枯叶朝那处铺陈了些许,她用绣鞋轻轻地踢了踢。这样,这里看上去就似无人动过一般。
幻彩转身看了眼四周,匆匆朝另一处走去。
那树下小坑中埋入的一丝一丝橘红的植物,正是可致女子滑胎的红花。
她警惕地行至街角一间陈旧的废弃小屋,轻轻踏入杂乱的小院,在一间屋子前站定。
屋内阴暗处,步出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瞥了眼立于院中的女子,他轻笑,“主子对你这次的表现十分满意。用于滑胎的剩余红花可有处理好?”
幻彩点了点头,应道:“处理好了。”
“很好,你且回去吧,继续依计划进行。如无意外,下月十五河边小舟见。”眸光幽幽挑向院外,黑衣人低声说。
“是。”幻彩低头应声之际,黑衣人便已不见了踪影。她谨慎地朝四周探了一遍,拍了拍额,朝裕宁王府走去。
再度回到王府后,幻彩便去了清洛房中替她收拾换洗衣物。她手脚麻利地将清洛平日爱穿的衣裳一一置入包袱内,正待捆系包袱,却似感到有人进入房间,幻彩顿住手中动作,回头看去。
就在转头的一瞬,她还未看清来人,便失去了知觉。
翌日。
晨曦正薄薄地耀进锦福宫的内殿,床榻上的女子微动了几许,瑟缩地张开眸子,她轻抚上眉眼,翻转了一下身子。
深吸了口气,清洛开口唤幻彩。
片刻工夫,幻彩款款踏入内殿,将她小心翼翼地扶坐起来,替她穿戴衣裳。
拾掇完毕后,她亲自端着早膳来到清洛的床榻旁,细心挑了一勺莲子红枣粥,送至她唇边。
待清洛将一碗粥慢慢吃下,幻彩便将食具收拾好,随之朝膳房而去,替她熬煎汤药。
良久,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洛侧过脸,看向踏入内殿的身影。连彦行至床榻前,将她圈入怀中,轻声安慰了一番。她将脸靠上他肩头,微微哽咽地点了点头。
半晌,见怀中女子似是睡着了,连彦便将她轻轻放下,拢好被角后,他起身朝重华殿而去。
跨入重华殿,他瞥了眼伏在龙案前阅着奏折的男人和他身边随侍的玉莞,朝殿内走去。
行至龙案前站定,连彦掀了衣摆,朝他一跪,“臣弟见过七哥。”
连澈抬起头,瞥了眼他,“快起来。”
连彦起身,将目光定定落向高台上的男人,“七哥,臣弟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合上手中奏折,将那神色微凛的男子打量了一番,连澈幽幽开口,“哦?是何事?”
连彦微垂眼眸,朝他一揖,“七哥,此次清洛小产之事,臣弟分析过后,觉得很可疑。臣弟认为下毒的人应当不是苏清浅,她没有理由傻到用自己的珠花去陷害清洛,留下如此明显的证物。且慎行司那个地方,实在不适合她,臣弟恳请七哥能将她换个地方。”连彦平静地道,眉眼中不带一丝情绪。
沉默了片刻,连澈薄唇轻动,“难道你便不想为你夭折的孩子讨一个说法?”
听得他如此一说,连彦微愣,连澈眸沉似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这番话,其实在暗示连彦,若将清浅换了地方,便证明那女子是无辜的。只怕这样的结果,是清洛无法接受的。
而这一切,实则也是在考验连彦,在他心中究竟是孩子与清洛重要,还是清浅重要。
“正因如此,才要快些找出真正的凶手。”连彦眉间轻凝,缓缓应道。
轻眯起眼,连澈嗓音微沉,“如今你的王妃正在宫中休养,你不如多花些心思陪陪她。至于苏清浅,朕已安排人审理,相信不日便会有结论。做自己该做的事,其余的,朕会给你一个交代。”连澈说完,继续翻看手中奏折。
连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最终没再开口说些什么。
此刻,池宋正捧着一摞奏折行至连澈身旁。听得二人方才的对话,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俯首而思的男人,开口道:“皇上,奴才也相信此事并非苏清浅所为,那种地方,她的确很难待下去”
“朕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连澈微微不耐地打断他。
池宋轻轻一凛,忙止住了话语。
“做你该做的事去。”
安静地朝他一揖,池宋缓缓朝殿门处走去。回眸瞥了眼仍未抬起头的男人,他微叹了口气,不知道清浅这次能否挨过劫难。
此时,立于殿中的连彦施了记礼,默默退出了殿外。
缓缓行在回锦福宫的小道上,他的心绪有些纷乱。此次前来求情,他并未考虑过她们在自己心中谁更重要的问题,只是希望清浅不要受苦。她若待在那地方,不知会遭遇些什么。
慎刑司。
静静蜷靠在牢房的角落处,清浅再度沉浸于了无止尽的黑暗中。
不远处,送饭的狱卒举着火把,缓缓朝她走近。见她昨夜的饭仍旧没吃,他不再言语,只是将食物换了一份新的,便提着食篮朝下一个牢房走去。
瞥了眼搁在地上的食物,清浅眸光微凝。昨夜,她坐在牢中安静想了一整晚,从她进入牢房后发生的种种事件来看,自己应是被连澈遗弃了。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竟放任六王爷来杀自己。
明知这个男人可能会威胁到她,明知她甚至会瞬间死在他的掌下,那人却是不闻亦不问。
多么讽刺。
清浅起身,自嘲地冷笑一声,缓缓朝放于牢门处的食物走去。
端起那碗伴着零星菜叶的干饭,她猛地抓了一把,朝嘴里塞去。草草咽了几口,又继续抓起,狠狠朝嘴里不停送去。
自己就像一个白痴,完全是个笑话。
是她自己活该。
眸中已呛出泪水,塞入的饭菜也全数吐了出来,可清浅仍不停抓着食物,朝嘴里塞去。
一次次咽下,一次次吐出。
直到无力地跌坐于阴冷的地上。
清浅合上眸,将心中翻滚的思绪与念想平息下来,她开始静静地思量着自己以后的路。
重华殿。
遣走了所有宫女与太监,连澈径自靠坐于红木椅上,合着眼小憩。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殿门处款款而来,他轻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竹烟温婉的脸。
“臣妾见过皇上。”朝他婉婉一拜,竹烟嗓音轻柔若风。
连澈一手扶上她的手臂,示意她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目光柔和地落向身侧女子,“这段时日,朕甚为繁忙,都没时间去看你。御膳房每日给你送去的温补膳汤,你可有按时吃?”
竹烟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你命人送的东西,我每日都吃得干净。近日身子和精神亦一切都好。我方才去看了清洛,刚从她那边过来。”
“嗯,待朕这段时日忙完了,再好好陪你。”连澈微叹了口气,身子缓缓靠上了椅背。
第48章 静宁祈盼自由生(2)()
见他似很疲累,竹烟犹豫了许久后,终是将目光定定落向他,轻声开口,“瑾之,关于苏姐姐的事,你怎么看?”不等连澈应声,她继续道:“整件事透出的疑点颇多。按照苏姐姐所言,那枚珠花是上次她返家时遗失的。而这么短的日子,那少量的麝香并不足以对一个胎儿造成影响。整件事中,我觉得最为可疑的应是那个幻彩,苏姐姐是无辜的。”
轻眯了眼眸,连澈淡然反问,“即便是无辜的又如何?”
看着他淡薄如水的神色,竹烟急切了几分,“你早就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将苏姐姐关入慎行司?你可知道,前几日她在那里,险些教人凌辱了去。”
微微一顿,连澈眸中有异色一闪而过,随之嗓音淡淡地再度反问,“那又如何?”
听得此言,竹烟一时语塞,竟再也说不出什么。这是她爱了十一年的男人,她看向他墨沉如画却看不出任何心绪的眉眼,她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这么多年,他的心仍坚冷似铁。
他瞥向身旁眉眼深邃的女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了几许,“既然有人要利用苏清浅来挑唆朕与连彦的关系,那不如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目光一转,竹烟似恍悟了什么,“你是要用苏姐姐引出幕后之人?”
连澈并未应她,只是眉间一扬,“连彦爱上了苏清浅,你知道吧?”
“我也隐隐看出来了,但这事还不知该怎么与清洛说。前段时日她都不住宫中,甚少能遇到,如今她又失了孩子。”微垂眼眸,竹烟失落地说。
虽然她很同情清浅,但更心疼清洛。
“这事朕自有分寸,你也不必太在意了。”大掌稍稍用力一收,连澈将她的手裹于掌心,温柔地安慰她。
眉间终是轻轻舒展了些许,竹烟已将那些恼心的事统统抛向脑后。她想起他每日命御膳房送的膳汤,遂调皮地动了动被他裹住的手,“你每日都让人给我送膳汤,你自己可有用这些东西?”虽然自己不能时常见到他,但他的繁忙,她却是知道的。
连澈唇角微微一扬,“朕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怎么行,你如此繁忙,怎可这般不爱惜身子。”竹烟急切开口,眉尖不觉又拧了起来。
连澈指尖触上了她的眉眼,将她眉间抚平,唇角扯出一抹冶艳的弧度,“莫太挂心朕,将你的身子养好最重要。”
“瑾之”竹烟眸光微动,脸颊轻红。
“陪朕用膳吧,朕饿了。”连澈笑了笑,将手收回,轻轻一击掌。
听得此声,池宋即刻躬身跨了进来,朝他一揖,“皇上有何吩咐?”
“替朕传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