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这番话的时候,顾云瑶的眼眶微微湿了,虽然是苦肉计,为了推拒这份好意,却也是真的在真情流露。
尤其是祖母。顾云瑶回头看向她,顾老太太也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叹了口气。顾云瑶声音有点哽咽:“祖母从我小时候起,把我拉扯长大,我还想留在京中,多一些时日陪在祖母身边,不想离得那么远。”
肖氏的眼眶也渐渐红了。她很想告诉顾云瑶,就算她离开京城了,不在顾老太太的身边了,顾老太太的身边也有他们大房的两个孩子,二爷那边可能指望不上,但顾老太太并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可是转念一想,相反若是顾云瑶出嫁得很远,她一个人在外面,本就没有生母照应,又要远离顾府,远离顾老太太,远离他们。若是她的夫君待她不好,或是她的公婆对她不好,他们都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都不能去作为她坚实有力的后盾为她做主。
若是远嫁,当真没有一个能陪伴她的人。
肖氏的面色有点动容,紧紧拉住她的手,舍不得放:“你这孩子有心了,倒是我不曾考虑过那么多。是伯母想得不太周到。”
顾云瑶的内心终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伯母如此说了之后,是不是表示这个婚事也不会再考虑了?
她还期望着,希望谢钰要为春闱之事而忙,至少二月之前不要再登门相会了。
顾钧祁因为要忙春闱的事,顾云瑶已经很少能看见他,同理谢钰应该也很忙才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
顾云瑶被传唤去的时候;谢钰正在陪顾老太太喝茶。大伯母肖氏也在;看到谢钰突然能来,显得很高兴。
她们两个人,一个人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一个坐在左侧的黄花梨雕花木椅上;唯有谢钰一个人,静水流深一般的,气质温和沉稳,坐在顾老太太右侧的黄花梨木椅之上。
他脊背挺得笔直,一只手轻轻托着茶盏;另外一只手慢慢地在掀茶盖。
茶盖一滑;弯曲的指骨略凸;那是一双漂亮的从文的手,顾云瑶能回忆起来;当年的他如何用这只手执笔;又是如何地手腕一转,龙飞凤走般在纸张上写出锦绣大好的文章。那些字一个个地都能力透纸背,不仅字迹漂亮;笔锋连绵不断。
他很厉害,她以前很仰慕能有这样的一个哥哥,忍不住会想学习他的生活习惯,包括拿棋的方式;与布棋的格局。甚至还记得;前世的时候他们初次见面;他就是用这样的一双手,按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略勾了柔和的笑意,与她说道:“你就是我的妹妹吗?”
还有还有他会在她那会儿还不大的时候,将她抱在怀里。懒懒的日光底下,他们两个人找了一张椅子,他就坐在椅子上面,抱着她,手里捧了一本蓝皮封面做的书,慢悠悠和她念道:“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正是论语里面的里仁篇。
再大一点的时候,他就不能抱她了,连用大掌摸摸她头顶的次数也都少了。毕竟就算是兄妹之间,也得避避嫌。
有一次,顾云瑶还记得,因为那一次谢钰在作为顾峥时的话,实在太唐突了。当时他们已经从地方上重回了京城,在参加秋闱之前,他可以留在他原来的“故乡”,在南直隶那里好好有一番作为。谢钰却选择了主动上地方找寻他们这家遗失的亲人。在重归族谱以后,重新教会她许多字,四书五经的内容与观念,也都是由他来灌输的。
几乎把她养成了他想象中的所有该拥有的美好的样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前一世谢钰还是连中三元的狠人,顾云瑶也都一直知道这一点,为了让顾家重新能回到京城,他做了不少努力,不像如今这样,居然是“榜上无名”,连解元的身份都没有。
那句唐突的话就是在他们一家人重新回到京城,在他正式成为京官一员,得到隆宝帝的赏识以后发生,顾云瑶被安排了和齐国公府三公子詹子骥之间的婚事。他挺舍不得她,但是不便说太多,顾云瑶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哥哥舍不得她。直到有一回远远地在小佛堂的银杏树下看见他,他站在那里,正值深秋,银杏树的叶子都黄了,好多落在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尚未有府内的家仆前来打扫,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时有风穿过,卷起他的下摆,深秋的黄与他身上的深蓝,竟是很相称。
他已经年近三十了,岁月的刀锋不曾在他的脸上有过痕迹。只有眉间那道深深的印子,似蹙非蹙,看见她来了,很久没好好说过话,偶然间就是略微提了唇,笑了一下。以前顾云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避开她,现在隐约好像能够明悟了。
就像当时的他,从树下踏着一地的落叶走过来,很难得地,又一次将手按在她的头顶。那只手是他从文的手,很漂亮,修长。正应了他对她说的一句:“要看着你出嫁,我还真的有点寂寞。”他的嘴边还是挂着浅笑,和如今差不多。
顾云瑶恍然回神,因为看到谢钰正在盯着她看,嘴边挂着浅浅的几乎是很难察觉的笑容。唯有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整整九年的岁月,才能做到明白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
她应该算是他曾经亲手养大的女孩儿吧。
所以她才一直很执着,想要把他找回来,又怕把他找回来。
肖氏发现她一直在发呆,赶紧出声唤她:“你这丫头,瞧什么能瞧成这般傻的模样。”
顾云瑶忽然就笑不出来了,知道自己失礼,赶紧叫了一声“伯母”、“祖母”,随后才是:“见过谢公子。”匆匆地从他的身边经过,他的嘴边还挂着唯独对着她时才有的笑容,顾云瑶不敢看,往顾老太太的身边走过去。
在顾老太太的身边站定,谢钰好像又重新喝茶了。
顾云瑶状若与老太太说了几句,其实在偷偷观察他。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喝茶就是喝茶,顾云瑶的目光再度停留在滑着茶盖的手指上,眼前的人还是前世的模样,却又和前世的那个人很不一样了。
变得有点陌生。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面的顾峥。不管是昨天突然在雪地里扶住她的情形,还是上一次在风味楼里,以小哑巴身份碰面,他捏住她下巴想帮她擦脸的情形。
她在看他,其实他也在看她,只是没有那么明显,顾云瑶没有发现。谢钰仰头抿茶的时候,眼角余光会看向她,看到她两只耳垂上面正挂着精致漂亮的坠子,眉眼间都是勾人的妩媚,但更多的还是聪明灵动。
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为什么她每回看到他,都会莫名失神。那眼神里略沾了痛苦,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前世他们就互相认识的感觉。
谢钰这次来,也不是空手而来。昨日与顾老太太说,会作几幅临摹之作,赠与他们顾府。没成想,今日来就已经带了四幅画卷。
顾老太太跟着顾老太爷,当年研究过许久时日的谢老太爷的真迹,四幅画卷一幅幅全部展开来看了,顾老太太为画卷里的秀丽之景所震惊,惊叹道:“如此相像,形神兼备,是难得的好作品。”更难得的是,顾老太太也一并说来了,“若非你说,这是你模仿你爷爷的笔迹,老身还会以为,这就是你爷爷的真迹。”
“老夫人过誉了。”对其他人时,谢钰就会恢复成低调内敛的模样。
他不笑时略显得严肃,眉间深深的印子,让他看起来很难亲近别人。其实顾云瑶都知道,他是一个随身会带着许多小糕点,会讨孩子欢心的长辈。
顾老太太招招手,叫肖氏也过去看了。肖氏是言官之女,懂得鉴赏这些笔墨画卷,谢钰带来的四幅作品里面,有两幅是字,剩下两幅则是画作,其中一幅是山水,另外一幅是池塘鸳鸯。看后也大感惊叹,虽然她没有见过谢老太爷的真迹,也懂得他所作四幅皆都是上好的佳作。那笔功,还有形神兼备的能力,若非没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夫,学不到家。
最最难得的是,当顾老太太听说谢钰用了一晚上赶出了几幅作品,她叹为观止。
四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显然能感受到顾老太太与肖氏对谢钰的喜欢,若是他以顾峥的身份回来,当真是一等美事。然而顾云瑶总想着前世他到顾府以后,当了京城的吏部尚书,被午门斩首示众,甚至是被剥皮的惨况。
她心里五味陈杂,手脚渐渐地发凉了。
顾老太太本欲想叫他留下来用个午膳,已经叫后厨那边先去收拾了,还问了几道他喜欢吃的菜。毕竟在南京生活久了,与这边的饮食习惯大为不同,顾老太太尽量让庖丁他们将菜做得可口一点。
顾云瑶想退回去,宴请外男用膳,她一个闺阁小姐同座不太合适。谁知道才出了正堂,在前院碰上了大房的两个哥哥。顾钧祁听说江南谢家的大才子亲自登门拜访了,说什么都要过来亲眼看看这位将来可能是同僚为官的人物,不仅如此,更主要的是,他一直都倾慕这位江南大才子的才华。
顾钧书跟着顾钧祁,也对谢钰颇有一番了解。在南直隶,谢钰很有名气,听说他是有能力中解元的人物,多少人都对他殷殷期待,谁知道不管是院试还是乡试,他的名次都很靠后。
顾钧书想不明白,既然是大才子,那考取功名肯定没有问题,有了那样的结果,必然是他主动退出,顾钧书就很想搞明白他当年为什么要故意考不中解元这种事。
顾钧祁还说他:“许是那文章,不合主考官的眼缘。”
顾云瑶听说他们来的意图,也觉得有点好奇。不可能存在顾钧祁说的不合眼缘这回事,因为前世的谢钰,根本就是连中了三元的、百年难遇的大才子。
顾钧书从小就人小鬼大,顾府里头的孩子,要数主意最多的,也是他。发现顾云瑶好像也对那位江南才子有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