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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德珉当然不敢说,楚容就是抓住了他的这个优柔寡断、不敢惹是生非的特点,顾德珉还想保住自己的官途,更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随意传出去,最终楚容一定会想办法,杀他灭口。甚至会把整个顾家都拖下水,皇室的成员想给他们安插个什么滔天的罪名,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就算楚容不动手,隆宝帝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看着皇家的声誉被毁之一旦。
话说楚容居然真的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顾德珉看她失神的样子,便明白顾云瑶一定想到了很多,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所以顾德珉相信,她一定能想得明白。
他失声笑了起来,其实很想知道,顾云瑶接下来会想怎么办,连他都没办法,也没胆量做到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儿,就能做到了?
顾云瑶心心念念想得知蔺月柔尸首的下落,无非就是想要把她再带回来,带到顾家的祖坟里落叶归根。
顾德珉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忠顺侯府那边还不知道他们府内的二小姐,尸首其实就在楚容的手上。楚容也是伪装的很好,平时和侯爷蔺侦仲两个人称兄道弟,感情好了许多年,蔺绍安一直以来也很敬慕他儿时印象里,那个文静柔美的二姑母。若是叫蔺侦仲还有蔺绍安知晓了此事,侯府与王府之间,说不定也会因此势不两立。
顾德珉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要是她想走,他也不会留她,只会对外面说一句,这个女孩儿突然病死了。不过他又突然想到了谢钰,谢钰之前登门有意求娶过她,事情一个个地接踵而至,有点麻烦。在府内,顾云瑶还不能真的“死”。
他颓然地坐下来,对这个二女儿一直以来都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一方面他想去相信蔺月柔,想认为蔺月柔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顾云瑶也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他对她们母女两个人不好,会感到很亏欠;一方面又会被楚容曾经的态度所折磨,若非他与蔺月柔之间真的有什么,会不惜做到偷尸这种地步?
却听到顾云瑶用好笑的声音说道:“你真是个懦夫。”
顾德珉蓦然抬起眼,双眉微蹙。
顾云瑶总算看明白了,顾德珉就是个懦夫,是一个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会相信的人。
这种人,除了糊涂之外,没有任何的可取之处。
蔺月柔就是因他的不信任,活生生被气死的。
顾云瑶道:“我娘她,若是当真对你无意,当年怎么会冒了触犯靖王的风险,也要嫁给你?”
顾德珉还真是天真,说白了,他就是自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蔺月柔,当年把林明惠引进门,也是因为这层自卑,他不敢正脸面对。
顾云瑶今日就是想笑:“你真的以为,当得知她要嫁给你的那一刻,靖王不会有所动作?你的命能保下来,官途能一直这么顺顺当当,都是因为有我娘在背后保你。若非如此,你早就被靖王灭口了。”
楚容正在花厅里面喝茶,身边不见高德的影子,他还有点奇怪。
芷柔是他从王府里带过来的最得心应手的丫鬟,站在附近,一直为他奉茶。
听到楚容好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高德去哪了?”
芷柔回答说:“回王爷的话,高德公公好像说肚子不舒服,去了医馆。”
楚容望了望天色,沉声笑道:“这天色已黑,还有什么医馆开着门?怕是去他真正的主子那里,告密了吧。”
他悠悠喝着茶,指尖捏着茶盖,眼看着袅袅升腾的白气,若有所思着。
芷柔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侍立在他的身边,倒是有其他的人过来通报,说是查到了一个人的下落。
他把茶盏搁下,听了此人言说以后,果然如他猜想,当初他看到那个孩子腰间的佩刀以后,就觉得他绝非是普通人。果然是那位被埋没了姓名的英雄的儿子。
他命属下赶紧把人带回来,纪凉州的行踪很难查定,因为阎钰山也一直在暗中查他,他要不停地换地方,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被阉党们先抓住,赶尽杀绝。
只要错失了这次的机会,很难再查探到纪凉州的行踪。人必须在阎钰山之前,被他们先找到。
楚容一会儿又站起来,负手说道:“传令下去,若在带回纪凉州之际,遇到东厂的锦衣卫们,秘密处理掉,不要惊动圣上。”
夜幕深深,寒风扑鼻,晚上的风是真的大,几处酒肆人家门口挂着的灯笼不断在风中飘摇。那地面,卷起了不知从哪儿来的枯叶,还有一些尘土,一直在空中飞扬。
有更夫敲着铜锣,穿梭在皇城的大街小巷里。
一声声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从他的口中念了出来。
如今是四更天,他敲打着铜锣,慢的一声加上快的三声,发出“咚——咚!咚!咚!”的声响。
这么晚了,酒庐里早就应该打烊,京城里也确实有许多家,用木门板子隔了光亮,收拾好店铺,准备来日再接待酒客。唯有一家酒庐,一直都没有关门,里面还亮堂堂一片,昏黄的烛光将几个人的影子在地面拖拉得很长。
门口响起了匆匆前来的脚步声,里面的小伙计似乎早有准备,听得声音便跑到门口去迎接他。
挑开御寒的厚棉布做的门帘,高德那张谄媚的脸立即就露在了几个人的面前。
这个时辰,这家酒庐里不可能再有其他来喝酒的人了,很快他的目光瞥向中间一张大方桌,桌上除了曾经的那位老熟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位大人物居然也在。
虽然明白他们的感情交好,没想到会好到这么晚了,还相约在一起喝酒的地步。
高德收起了心中的疑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正坐在左边烫着小酒的那位公子,桌上除了布好的几个酒杯以外,还有酒庐里上的盐水煮花生、猪耳朵边等一些下酒小菜,酱好的牛肉也被切成了片,静静躺在一个白瓷碟里,发出诱人的颜色。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先看向他的人是陶维;平时高德也和这位大人物有过接触;御马监除了与兵部之类有关联,掌握着兵符,还得兼顾管理皇庄之类;与因为要分理财政;户部相互之间也有关联。陶维是当今的内阁首辅,户部、工部等六部的报账也都得由他来过问,还有批红的事是交给司礼监的太监们,而光有批红又没有用,还得由司礼监这位老祖宗的盖章才行;也就是得经由阎钰山之手。
高德笑呵呵地看向众人;等于说如今拥有大孟朝的权力之人;都坐在这里呢。
他本来过来,只以为有一个阎钰山在等着;没想到陶氏父子也在。
陶维被称为大阁老;因为是真真正正的内阁首辅,他的儿子陶源则被称为小阁老,虽然不在朝廷当中为官;却是声名远播。
高德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其人,听说陶源本人才高八斗,以前在皇上的宫宴上时,能够与皇上对答如流;将皇上出的题精彩绝伦地完美解决。
子承父荫;只要哪日陶维真的做不动首辅了;陶源再去参加科考,相信那些考官出的题也绝对难不倒他。而且连皇上都已经默认了他是“小阁老”的称呼,就是对他的器重。
陶维这么多年来,也是靠了他的这个小儿子,才能有今天。否则以他平庸的能力,没法镇得住其他内阁成员们。加上有阎钰山作保,陶氏的父子的势力,简直如日中天。
阎钰山笑了笑,发现高德一直很恭敬地站在一边,他勾唇说道:“高公公,你总是站在那里做什么呢,一起入座喝口酒吧。”
高德望了望周围,小伙计比较机灵,已经为他们把门板子封上,可他还是怕隔墙有耳,正巧旁边有一个小隔间,他想示意众人进去再叙。
陶源嗤笑了一声,态度有些散漫,更像是在游戏人间:“高公公,你在怕什么?过来喝口酒吧。再不喝,酒就要凉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入座。心里还是很忐忑。时不时看到陶源夹起一块片好的牛肉,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因为靠得近,难免会从近处观察。高德发现陶家的这位最小的公子,生得当真是一表人才,衣着也很华美精贵。就是有点儿嬉皮笑脸的样子,说话也有点浮,眼睛眯起来时,笑得好像只狐狸,若不是听过他在圣上面前的表现,高德绝对不会相信,就是这么一个人,会被称为“小阁老”。
陶维做首辅的期间,想博得一个清廉的好名声,其实就是在皇上跟前做做样子,让皇上更加喜欢他,同时也怕别的官员盯上他,说他剥削民脂民膏。陶维在京城里面过得很是“清贫”,府邸不大,只娶了一房太太,还有一个姨娘,都跟了他几十年。之前有人给他送过女人,都被他打发出去了。但是高德在暗中调查过,这位皇上眼中廉政清明的好首辅,在乡下的良田有几万亩,还开了不少铺子。浙江那边也有他的产业,和江南织造局偷偷有往来,专门压榨桑农们,迫使他们成为了廉价的劳动力。
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陶源便会穿得如此华贵。
发现他在偷偷看自己,陶源又笑了两声,说道:“高公公今日来,有什么高见吗?”他可是听说了,高德最近被调到了靖王的身边,说是伺候,其实就是在监视。
想必这件事也是阎钰山的主意。
一壶酒喝完以后,他又让小伙计上来新的一壶,继续搁在热水里面暖上。
阎钰山静坐在他的对面,不经意地抬起眼,如今的他看起来,依然还是那么年轻,好像岁月的刀斧不会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陶源知道他有话要说,就看向他。他的身上有一种龙虎之气,不仅生得身形挺拔,器宇轩昂,也确实练就了一身好功夫。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太监。
但他又着实生得美貌,精致的五官,好像是上天鬼斧神工般的恩赐,唇红齿白,勾唇一笑时,好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