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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待上一整日; 那自然是晨时便要去,次日再归。
天还未凉,锦甯便被伺候着梳洗; 正端坐在镜台前由着宝念佩簪戴花; 便听床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锦甯寻声望去,便见姒琹赟弯腰踩上鞋。
她微微一愣,一手扶着蝴蝶流苏步摇细细『插』入发髻; 起身坐在床沿边儿上,“王爷今日起的这般早?”
“嗯。”姒琹赟笑了笑; 抬手将她方才未佩准的步摇正了正; “今日你一早便要为太后祈福; 所幸我便也早些起了。”
锦甯微怔; 复而低眉一笑,“我不打紧的,要是叨扰了爷,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姒琹赟哂笑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哪来的什么叨不叨扰,再者便是我不起,你这一连套梳妆打扮下来,却也是睡不下去的。”
锦甯抿嘴笑了起来,嗔他一眼便又起身去了镜台,由着宝念珠忆抹素粉描眉。
姒琹赟便含笑看着,直待锦甯上了胭脂,才轻叹出声,“所谓佳人,莫过镜中甯和如此了。”
他随意披上一件薄褂,便走到锦甯身后,宝念珠忆见了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恭顺地退至一旁。
锦甯面『色』赧红,双眸却轻轻带笑,明眸善睐的模样格外惹人怜,“镜中之物向来缥缈莫测,王爷夸的是镜中美人而非甯和,可见是我是差了几分颜『色』了。”
姒琹赟不禁莞尔,无奈摇头,“你啊。”
他随手从妆台上取来胭脂盒,笑着道,“若甯儿单以为我以颜『色』识人,那丞烜也太过浅薄了。更何况本王的甯儿便是不着粉黛,也能使那春夏秋冬皆失了颜『色』,遑论如今?”
不着粉黛便能使春夏秋冬皆失了颜『色』……
锦甯望着镜中隽秀的男子,倏地一笑。
这般风流动情之男子,若不是王爷,想必已成了世上鼎鼎大名的才情浪子了罢。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左手腕上温润圆滑的碧玉手镯,那碧玉的料子好得紧,打磨得也是极好,细润得便如一团油裹在腕上,随时便要化开一般。
比之现今女子,锦甯倒是算得上有几分怪。
时人喜翡翠,喜翡翠之通透灵动,喜那或白或翠的精美飘花。
然锦甯则不然,她喜玉,无论是白玉碧玉红玉,皆是喜爱。
她于那翡翠的晶莹剔透无甚感觉,倒是对玉石的清润厚重喜爱得紧。
“你总归多得是法子逗我欢喜。”锦甯轻柔道。
姒琹赟见她面『色』淡淡,也不知是如何惹得她没了兴致,便笑着揭开胭脂玉罐,拿起桌上的一支羊毫沾了沾,竟凑在锦甯唇侧,一面儿点了个小点。
锦甯望向镜中,便见唇边两粒朱红圆点儿,竟愈加衬得她有几分清媚动人。
她不由得便抿嘴笑了起来,牵起唇边两点儿,煞是好看。
姒琹赟从不掩饰爱美之心,相反,不下于风流才子,他欣赏并怜爱美好之物,于锦甯,他从未有金屋藏娇独占之意,反而乐得见她娇艳夺人,炫目惊鸿。
姒琹赟望着镜中佳人,眉眼含笑,轻声在她耳边道,“卿卿子衿,悠悠我心。”
他刻意咬字咬得字正腔圆,锦甯玲珑心思,又如何听不出此“卿卿”非彼“青青”。
锦甯指尖轻触唇侧一粒红点儿。
这般遗世独立的男子,寻常女子,又如何招架得住?
她侧抬着首望他,对上他的眼柔声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姒琹赟闭眼轻叹,笑着拥住她,“一日不见,想必定如三月兮!”
锦甯淡笑不语。
宝念与珠忆悄悄对视一眼,不由得心下感慨,王爷与殿下二人…当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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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初亮,却因着是炎热夏急,便是初晨也是没甚寒意的。
锦甯随意喝了碗莲子羹吃了几口小点便匆匆赶出去了,待到了王府门口,马车与侍卫早便候着了。
令人颇为讶异的是,禾锦华竟然也早早到了,见了锦甯出来便从马车里下来,笑着打趣,“姐姐到的却是不早的了。”
锦甯笑了笑,温声,“让妹妹就等,却是姐姐的不是。”她目光一移,见禾锦华身侧竟只跟了蒋湘元,连李嬷嬷的身影也无,轻咦一声,“妹妹今日只带湘元一人?”
禾锦华看了眼蒋湘元,面『色』无异笑道,“本便是只留宿善水寺一日,那我自然乐得轻装上阵了,便将嬷嬷留在荣华楼了。”
不知有意无意,那“荣华楼”三字,愣是说出几分娇柔似水的的意味。
珠忆闻言便嘴角轻撇,心下腾起几分不屑。
宝念见了便悄悄伸胳膊怼了怼她。
锦甯微微颔首,应衬道,“妹妹说的是。”她望了眼身后跟着的宝念珠忆与白嬷嬷,眼眸一顿,“本宫带上这许些,确实是不大方便的。”
她转头望向禾锦华歉然一笑,“还劳妹妹再稍等片刻,本宫差两人回去,再吩咐些府中安置。”
禾锦华蹙了蹙眉,似是忧虑,“自然是无不可的,只是原本这时辰便快要到了……”
她话锋一转,关怀宽慰道,“妹妹是粗莽惯了,本便不在乎那些,姐姐却为金枝玉叶千金玉体,多带些人伺候也方便,左右又不是没地方,姐姐便这般罢,无碍的。”
锦甯颇有几分迟疑,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轻柔道,“多谢妹妹了,只是妹妹既这般识大体,本宫又如何能不做个表率?”
禾锦华见状正又要开口说话,锦甯便见她袖管隐约似是被扯了下,她便神『色』一敛,抿了抿嘴笑着道,“姐姐既这般说了,妹妹自是不会多加劝阻。”
锦甯倏尔便起了几分兴头,笑着点点头,便转身带着三人快步回含甯阁。
到了含甯阁,姒琹赟也恰好随意填了几口肚子踏出门,见锦甯回来自是惊讶。
“王爷。”锦甯轻福了福身,赧笑道,“左右思索,还是觉着便带宝念一人足矣,若是带的多了也太过兴师动众,旁人见了……”
她言之未尽,姒琹赟却自是听出她言下之意,心下自更是妥帖,当下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贵为正一品郡主,旁人又哪里敢说那些闲话?再者,此乃我忈王府家事,便是有嚼舌根的……”
他眉眼一软,“罢,料他们也不敢。你便安心,你身子娇贵,若是少了人伺候,我也不放心。”
锦甯摇了摇头,笑嗔道,“哪那般娇弱,丞烜且放宽心,我也不愿兴师动众。”
姒琹赟自是不再强求,“若是这般,自依你。”
锦甯笑了笑,“如今这时辰,王爷可是要是上朝了?”
姒琹赟望了眼天『色』点点头,“差不多时辰了,想必不能久留了。”
锦甯紧了紧他的手,神情似有低落,“丞烜…”她柔柔笑了笑,“也不知为何,我今日瞧着你这玉佩便甚是喜爱,不知可否赠我?”
姒琹赟微愣,心头突地一跳,接着便是连眉眼都软和了下来,“自然是好的。”
他解下腰间玉佩,恍惚间,似乎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将面前的女子与那约四五岁稚童,与上元夜绚丽的灯火阑珊下的面庞,再与如今艳绝又含着婉婉笑意的女子,倏地串联到了一起。
他眸中尽是轻柔的笑意,将玉佩郑重地放在锦甯手心,温声道,“若是你喜爱,只同我说一声便好,哪里有甚么赠不赠的?”
锦甯摇摇头,“我欢喜的自不是你那些东西。”她珍视地将玉佩收入袖管,眸光温柔,“而是你赠我的。”
姒琹赟深深叹了一口气,上前轻拥住她,“顾好自己。”
锦甯自是笑着道好,“丞烜也要好好顾着自个儿身子。”
姒琹赟这才点头离开,锦甯望着他待不见身影,才转身道,“嬷嬷与珠忆便留在府里罢,如是本宫也安心些。”
二人自是推拒一番才只得道是。
锦甯又交代了些事宜,临了又借着拆下几支簪子的由头悄悄从妆奁里取出一张银票,这才面『色』无异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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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才驶了不久,姒琹赟假寐的双眼骤然睁开,他心下一沉,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舜兴。”他开口问道,“今日护着甯和与王妃的有几人?”
“启禀王爷,足足二十人。”舜兴拱了拱手,小心翼翼道,“其中,侍卫出身足足有十余人。”
姒琹赟猛地一皱眉,“不够。”
他心头一凉,十余人…若当真发生什么,根本不够。
他方才见禾锦华身侧只跟了那个新来的丫头便隐约觉着怪异,依禾锦华之谨慎防人之心,怎会将李嬷嬷留在府中?
若是当真有个什么……
姒琹赟猛地攥紧拳头,淡声道,“舜兴,你速回忈王府,调遣三十人去快马赶上郡主车队,严加护送。”
舜兴惊得瞪大眼,却自是不敢道不是。
“胜芳。”姒琹赟抬高嗓音,“且停下马车,拨一只马给舜兴。”
“吁……”马车渐渐停下,外头接着便传来胜芳惊疑不定的声音,“王爷……”
“快,王爷有急事。”舜兴掀开帘子钻出马车,打断了胜芳的话。
胜芳虽是惊讶手脚却麻利,不出片刻便将一只马解开给了舜兴。
听着马蹄声愈走愈远,姒琹赟才隐约放下心来。
不怪他多疑。
姒琹赟眼眸深沉。
只是禾锦华此人…绝对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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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宝念悄声开口,小心拨开帘子瞄了眼窗外,见外头整齐排列的侍卫心下稍安,低声道,“殿下,您今日……”
“无事。”锦甯似有若无笑了笑,“静观其变。”
宝念『舔』了『舔』嘴,轻应一声,“是。”她又轻轻挑起帘子,悄瞥了眼后头跟着的禾锦华的马车,景物人烟在慢慢后移,愈发稀少。
“宝念,你可知本宫今日为何单带你出来吗?”
宝念回